僵了一僵,萧婷儿的声音干涩地要命,“公主说笑了,臣女怎么如何有的凤仪。”
“嗯,看来是本宫想岔了,毕竟夏国公府已经不在了……”她笑了笑,说着,端起酒杯便要喝,杯沿还未碰到嘴唇,便被身侧的人一把夺过,“吃肉。”
不回头也知道是谁干的,毕竟这天下胆子这么大的人真的不多了。
小公主吸吸鼻子,回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跟小孩子讨要糖果似的,“迦叶,我就喝半杯好不好?”
“刚才是谁说要吃烤肉的,我烟熏火燎得烤好了,你又不吃了?”
见大有发怒的倾向,小公主立马蔫了,拿起筷子乖乖地吃起烤的金黄的鹿肉,时不时小口抿了抿牛乳羹。
萧婷儿看得下巴都要掉了。
她以为穆行之已经够宠她了,可跟这个冷冰冰地位超然的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她平生所遇的,大概也只有那个最尊贵的男人曾这般对待她堂姐了。
有时候,她甚至嫉妒不起来,明明她们有八分相像,可境遇地位却天差地别。
穆行之微微一笑,倒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等小公主吃得七八成饱的时候,那两人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掏出干净的丝帕一根根擦着手指,那双漂亮至极的眸子微微泛起了潮意,还多了一丝少女独有的迷惘。
她前世看似尊荣无限的一生,似乎活在无尽的谎言之中。
她可以游刃有余的造出最精巧的机关箭弩,却不懂揣度人心,前二十多年,她一直以为对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却不知世上因果哪是那么简单的非黑即白。
“迦叶,我……”她抬起头,茫然得看着他,“我哪里错了吗?”
为什么一直疼爱的堂妹,会在夏国公府满门抄斩后,成为萧家五姑娘,记忆里那个跟自己像极了,团子一般的小姑娘,怎么就,变得那么陌生了呢?
“不是你的错,”季迦叶将她脸颊的发丝拨到而后,轻轻将人揽到怀里,“而且,你还有我,至少我不会骗你。”
这样才对,苒苒,这世上只有我是真心对你的,只有我不会欺骗你,所以,不要试图离开。
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师父说我这辈子注定无妻无子,可我偏偏不信命,这一生太漫长,没有你,我该多孤单,我也怕一个人,非常害怕。
“迦叶,迦叶?”
“嗯,怎么了?”敛去眼底近乎的情绪,亲了亲她的发顶,柔声问。
难道是她看错了吗?
师兄怎么可能有那种漠然阴狠的目光。雅晃了晃脑袋,将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拍散,闻着他身上极好闻的檀香味,“这两人,怎么办?”
“你决定就好,别担心,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善后交给我。”
明明方才还不准她擅自行动的,现在就答应了?雅愣了愣,很快便摇头,“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你帮我问问宝藏的事。”
堂堂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就连起死回生……她突然不敢继续想了。
季迦叶倒是没发现她的异常,点了一支不知名的香,掏出十二个铜铃铛挂好,看样子像是一个阵法,雅抿了抿唇,总觉得这铃铛的布局跟前世不一样了。
明明感觉不到风,可风铃还是叮铃铃响了起来,没一会风铃声戛然而止。
“穆行之,醒来——”
原本昏沉趴在石桌上的人突然睁开眼,似清醒又好似迷糊,僵硬地盯着年轻手中燃着的香。
“穆行之,你接近夏国公府究竟为什么?”
“……宝藏,国公夫人有惊天宝藏。”他的声音干涩,一板一眼的回答就像是一只被人操控的木偶。
嘉善公主秀眉紧蹙,如果不是清楚这时候断然不可打扰季迦叶,差点就亲自开口询问了。
“那宝藏究竟是什么?”
“我不知……但得宝藏者得天下。”
“是谁派你接近夏国公府的?”
“……陛下。”
轰——嘉善公主愣愣地坐下,心底那万分之一的侥幸被碾碎成粉末。
季迦叶嘴角平了平,眼中暗茫一闪而过,呵……转瞬成了势在必得。
苒苒,你是我的,怎么可以想着别男人,怎么可以相信别的男人呢?
就这样,一直这样,相信我,只相信我。
淡色的眼瞳风云诡谲,声音依然清冷异常,“那夏国公世子还活着么?”
穆行之动了动嘴,原本沉寂的铃铛突兀响起,季迦叶手一挥,燃着的香立马灭了,对上嘉善公主紧张得目光,只能歉意地解释,“穆行之自制力太强,问不出更多的了。”
她闷闷地哦了声,也知道这个不能怨季迦叶,何况能被乾帝重用的人,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好在,这两人醒来后是记不得方才的事,只会以为他们是喝醉了。
“算了,我们走吧。”更加绝望的事情都经历过,对于穆行之吐露的东西,也就没那么难接受了,将自己的手塞到他冰凉的手掌里,“帮我查查萧婷儿。”
夏家养了条白眼狼,也要看她允不允许。
感受着手掌里的温热,年轻弯了弯唇角,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等人走后了,趴在石桌上的青年却睁开了眼,眼底清亮精明,甚至还能好心情地给自己斟满了酒,眼中暗茫一闪而过,季迦叶啊……闭了闭眼,一瞬间又成了带着浓浓书卷气的状元郎,便姑且信你一回吧。
毕竟是公主,雅就是再厌恶那个金碧辉煌的皇宫,在未出嫁前,还得待在宫里。
半夜出宫,又是在第二日皇宫落锁后才回来,看到自己寝宫里候着的乾帝,雅也不过是一瞬的诧异。人的潜力当真是无极限,眼前这个男人害了她满门,害了她一辈子,此时她竟依然能巧笑倩兮地叫人,“皇帝哥,臣妹给陛下请安。”
嘉善公主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
“嗯,宫外好玩么?”年轻的帝王似乎没意识到这是公主的寝殿,而现在子时都已过半,他还悠闲地坐在那儿,好心情地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稳稳地保持着请安的姿势,语调却平平仄仄的,“臣妹知错。”
“既然知错了,便罚你禁足一个月。”
嘉善公主咬着银牙,“是。”
不够,还是不够,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看不惯她好过呢。心中就像藏了一只野兽,恨不得将这个娇俏绚丽的少女硬生生地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