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沁雪唇边勾起一个不易觉察的笑容,这样才更加让人觉得奇怪。不过从来像这种勋贵家族都是生活糜烂混乱不堪,该不会待里面的,是偷腥的吧?
她并不是个能对琐事感兴趣的人,但如果真是偷腥的,那就又另当别论,这可关系到李府的名声。
想到这里,裴沁雪收敛气息,快走了几步来到门前,四周极静谧,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她自己的幻听还是屋内确实有动静。但既然已经站在了门边,就不需要想太多,所以她伸出手,按在柴门上,轻轻一推——
柴门“吱呀”一声打开,屋内火光摇曳,可却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裴沁雪皱了皱眉。
这怎么可能,她刚刚明明听的清楚——
“裴表妹——”
裴沁雪转身回头,愣了一下,她看到李熙之朝着她走过来。
“娘刚才找不到表妹还以为你休息了,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李熙之笑笑看着她说道。
“睡不着,瞎逛,就逛到这里。”
裴沁雪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声音听上去有些寒意。
李熙之有些自讨没趣,但想到对方家中刚遭了变故心情不好也是应该,便还是好言说着,“这儿风大,裴表妹还是早些回房别着凉了。”
裴沁雪点头应下,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问李熙之,“柴房晚上都有掌灯的么?”
“这个……”李熙之有些为难,像这种掌灯不掌灯的问题一向都是下人负责的,他既不知道也从来都没有去注意,但现在人家开口问,他如果说不知道又就太掉面子,所以在看了眼亮着灯的柴房之后,便说,“有的,我们府上夜里都是有掌灯的。但裴表妹若是不习惯的话,我可以让人熄了。”
“不用,我就随便问问。”
听着越来越远的说话声,夏叶瑾一直紧绷的心才微微放下了些。这个裴沁雪果然是有目的而来,大半夜的竟然摸到后院来。不过话说回来,她自己也没有比对方好多少,这大半夜的,窝在小小的柴草堆后面,简直比下房的通铺还要让人憋屈。
正腹诽中,手边突然动了一下。
夏叶瑾猛地反应过来,那个人还躺在她的附近,为了不被裴沁雪发现,她还将对方的身子屈了起来,不知道对他身上的毒有没有影响。
所以她一转过头,就正对上了另外一双眼睛。
“……”
对方似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连着眨了眨眼睛,“你怎么还在这儿?”他沙哑着声音问。
夏叶瑾无语,“是你还在这。这里是李府的柴房。”
蒙面人艰难的撑起身子,下一眼看到了放在草堆边的药壶,瞬间警惕,“你给我喝了什么?”
“什么喝了什么,你中了毒知道么?如果没我给你喝的东西你早去见阎王爷了。”
简直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不是中毒,练功落下的毛病。”
“那这种功夫以后还是少练为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
夏叶瑾边说边站起来往外走。已经很晚了,她怕再不走等到何富儿睡饱醒过来她又没的睡了。
“不练功,那我还做什么杀手?”
“又没人逼你做杀手,你也可以不做杀手嘛,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能养活自己。”
对方惨淡一笑,没有再说话。
“我刚才给你喝的是紫丹参,效果应该还行。趁着现在没人你休息好了就赶紧离开吧。”夏叶瑾说着,朝门口走去。
她刚刚救了他一命,这个人再怎么冷血,应该也不会再杀她了吧?能走上杀人这条路,多半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眼前这个人的苦衷,又是什么?夏叶瑾有点好奇,却又不想知道。也许相对于残酷的真相,她从来都更喜欢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欺欺人。
“那个……”对方突然开口。
夏叶瑾迈出门槛的脚步停滞了一下。
“我叫付清竺。”他笑了起来,“你呢?”
屋外夜色如墨。
隐隐的清晖洒下,树影花姿摇曳,仿若翩跹起舞。
夏叶瑾停住脚步,回头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眸,同样笑了一下,说,“我叫夏叶瑾。”
或许宫辰时说得对,她应该要有更加强悍的心脏来面对未知时空里所发生的一切,所遇见的任何人和事。她没法不带入自己的感情,所以也只好让自己的内心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承受所有的分离与重逢。
*
重阳那日,李熙之邀请了几位书院同窗来家中做客。
文人聚会除了吃之外,剩下的无非就是吟个诗作个对,再玩一些无伤大雅的游戏罢了。
李熙之这群人自然也是不例外。在饮了桂花酒酿之后,突然间兴致大起,有人便提议投壶。这提议一出,立马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但又有人提出了新的建议,说,听说熙之你府里来了位才貌双全的表妹,不如也让她一起,让我们大家也见识见识金陵大家的风貌。
“这……”
李熙之犹豫了。
唐朝风气开放,年轻男女同席也并无不妥,只是这裴沁雪生性孤傲,未必会愿意参与他们这些无聊的活动。
看到李熙之面露为难,有人便说算了算了,咱们几个玩不也挺好的嘛,凭空多一个女子出来,反而碍事。
这件事本以为就这样过去,却没有想到好巧不巧裴沁雪正好往园子前经过,刚才那位提议的贵公子一看到人,便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满脸笑眯眯的问,“我们几个打算投壶,不知裴姑娘是否有兴趣加入?”
“没有。”
裴沁雪说完后,也不去管他,径自从他的面前走了过去。
“这……”从小都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外加相貌堂堂,哪里受过如此冷落待遇,刚才问话那人的脸一下子就挂不住了,不由气急,朝着她的背影喊,“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填房吗?!”
那边快速前行的脚步顿了一下。
夏叶瑾正好提着草料从角门边经过,听到这话,也瞬间愣住了。
这一下,可有得玩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