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刚泛出鱼肚白,隔壁房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响动。zI莫小荷几乎一夜未眠,顶着黑眼圈欲哭无泪,自己挖的坑,无论如何也得填上,她面色忧伤地看着地上的一筐海参,用手捂脸,人蠢,就算是多读书,也无法拯救了。
昨日从海边归来,客栈伙计想把海参运送到后院,当成不值钱的东西,随手放在柴火堆旁边。莫小荷担忧有人偷走她的宝贝,非要让自家夫君搬到房里。
于是,夫妻俩折腾一夜,云雨之时,稍微伸着脖子,就能看到一箩筐海参,又被腥味荼毒一整夜。
隔壁住着表姐他们,莫小荷只得压抑自己,最后她在口中堵着一张帕子,顾峥体恤她,两个人彼此依偎,耳鬓厮磨,等她稍微有了困意,天也快亮了。
“小荷,妹夫,你们起身了没有?”
昨夜和林秀才吃遍一条街,一直到夜深才回到客栈,她躺在床上,洗漱都不曾,一觉好梦到天亮。睡梦中,有人用柔软的布巾帮着她擦拭身体,李秀舒服地嘤咛一声,眼睛都不曾睁开。
对比她的神采奕奕,莫小荷蔫头耷脑,敷衍地应一声,点点头,“夜里肚子不太舒服,折腾一宿。”
早饭是热气腾腾的虾仁大肉馄饨,上面点几滴香油,汤底加了紫菜和香菜,皮薄馅大,莫小荷吃半碗之后,浑身发热,精神好了些。
“肚子咋了?莫不是吃多了海虫子?渔民们都不爱吃,咱们就不拿了吧?”
李秀劝说自家表妹,也不晓得莫小荷哪根筋不对,对海虫子一往情深,不但自己吃,还主动让给他们,李秀看着那软滑的东西,抓在手里的触感像一条蛇,她心里发毛。
“官船上有郎中,咱们找郎中诊脉看看。”
莫大丫一听,立即紧张地站起身,见莫小荷青黑的面色,唬了一跳。一行人中,只她有一点经验,有身孕以后,吃食上不能随心所欲,忌口颇多。
她想了想,把问题归到海虫子上,瞪了顾峥一眼,就知道他宠着媳妇,真是一点自己的意见都没有。
“堂姐,我没事,我现在又好了!”
莫小荷用勺子舀了汤底,在唇边吹了吹,歉意地看顾峥一眼,都是她不好,随口扯谎,却让夫君落埋怨。她良心发现,把自己碗里的馄饨,夹给他。
顾峥食量大,昨夜又浪费不少体力,她怕他吃不饱。
饭毕,一行人来到码头,帮着买票的中人见他们来了,松一口气,船票只有两张下等舱的,等售出后,一刻不停,马上开船,中人很怕一行人赶不上,白白浪费银子。
天色微亮,码头人来人往,周围停靠着船只,随处可见穿着粗布衣衫,打着补丁的汉子,他们常年在码头上做苦力,运送货物,工钱多,却分外辛苦。
人声鼎沸,卖吃食的,卖小玩意的小贩拎着小篮子,向船客兜售,见一行人穿戴不俗,有眼色地围上来。
“小娘子,买点山楂糕吧,往下游去,船速快,若是晕船,喝苦药汤都不如山楂糕好用,咱们都是常年在码头卖的。”
一个十来岁的小子看莫小荷凸起的小腹,眼睛转了转,“酸儿辣女,小娘子是想吃酸的吧?”
大吴重男轻女,多子多福,有多少妇人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将来顶立门户,还得靠儿子,二闺女是泼出去的水,早晚是别人家的。卖山楂糕的小子人精明,很会做生意,张口闭口吉祥话,莫小荷反倒无法拒绝。
左右一块山楂糕几文钱,她随手买一块,这个东西酸酸甜甜,滋味不错,多放几天也坏不了,吃不了暂时先留着。
官船上负责运送的是衙门的衙役,检查船票无误,有专人带他们进入船舱,一行人买的是最好的舱位,两个人一间房。
莫小荷进入船舱,空间逼仄,放下两张小榻后,中间只有容纳两个人人通过的空间,好在角落设置单独的净房。
官船常年在水路跑,船舱内阴暗,湿气重,上方只有一个小排风口,透进来微弱的光线,成丝状,横在木质的地板上。
角落处有一个还算干净的小柜子,上方可以摆放茶壶茶碗,也能当做饭桌使,榻上有被褥,半新半旧,看着不太干净。
“把两张小榻合二为一,我不要和你分开睡。”
最好的舱位就是这样,下面的环境可想而知,没有独立空间,上百人挤在一处,如厕还要去专门的茅厕,有人晕船呕吐,体味,食物多种味道杂糅在一处,定然是酸爽。
莫小荷有轻微洁癖,她用手捂住嘴,打了呵欠,幸亏她坚持带被褥,把铺盖卷一换,外层装上暖色纱帐,船舱中显得温馨了不少。
水边蚊子多,而且毒,纱帐轻飘飘的,不占分量,除此之外,她还带了防蚊虫的熏香,茶具一套全是自己准备,用着放心。
夫妻俩刚整理完,随着一声长鸣,船开了。甲板上摆放着桌椅板凳,莫大丫拉着几个人打牌九打发时间,顾峥照顾莫小荷,余下四人刚好凑上一桌,不一会儿就传来莫大丫兴奋地欢呼声。
与料想不同,有吃有喝有玩,一行人谁都没晕船,一日平稳度过。
船上晚饭是统一的大锅饭,一共有两个素菜一个荤菜,素菜十文一份,荤菜二十文,如果点一荤一素,米饭馒头面条不要钱,可以无限量,直到吃饱为止。
吃一顿饭至少要三十文,而且做的粗糙,大多数人选择吃自己带的吃食,花卷,馒头,肉饼,船舱里热热闹闹,出门在外,以和为贵,相邻的船客闲聊,说起来来往往见闻。
莫小荷一觉睡得香甜,错过晚饭的时辰,一直到掌灯时分,她才睁开眼。船舱里点着一盏油灯,顾峥花银子要了炭盆,点燃了去潮气,厨房那边只有剩菜的汤水,而且大多是土豆白菜,没什么好吃的。
“夫君,我喝白水,吃一根软麻花就好。”
刚睡醒,莫小荷眼里还带着雾气,她定定神,穿鞋下地,刚吃过麻花,舱门被拍响,莫大丫几人拎着茶壶茶碗,小板凳,招呼都不打,就把战场转移到这边。
“小荷,来来来,加入咱们,这次玩个有意思的!”
莫大丫赢不少银子,相反,李秀摸着干瘪的荷包愁眉苦脸,听说表妹不擅长玩牌,或许有人给她垫底,损失那点银钱能赢回来,就算没钱,她也要找回脸面。
“咱们三个玩,输的就在头上扎冲天的小辫子,并且至少保持造型到甲板上溜达一圈儿,咋样?”
莫大丫对自己水平相当自信,她挺胸抬头,冲着徐铁头哼了哼,然后看向莫小荷李秀,她一下午赢了几两银子,亲戚朋友之间,谈钱伤感情,她也怕李秀心里有疙瘩。
莫小荷犹豫,看了看自家夫君,心下一横,有顾峥做后盾,她不怕!要战便战!
实际上,莫小荷高估自己的能力。大吴的牌九,她不熟悉,不是记混就是记错,半个时辰过去,她头发被披散开,上面一排冲天小辫子,而且,莫大丫的馊主意,最缺德的地方是,输了的人,必须让自己男人帮忙梳头,于是顾峥几乎就没停下来过。
“不玩了!我提议,换人!”
莫小荷顶着一排冲天小辫,造型滑稽,她从袖兜拿出一个小铜镜,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她穿着一身绿色的衣裙,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像一棵仙人掌。
正好,莫大丫和李秀也有点累了,三人集体下桌,换成男人们,但是对失败者的惩罚模式,几个人正在商榷中,但是众人态度一致,玩的就是心跳,必须要刺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