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说什么呢,你敢再说一遍?”王世峰身后一位随从,一下子跨了出来,手指几乎指到了杨开面门上,怒气冲天的样,好似杨开的话辱了他亲爹似的。
王世峰脸色变了变,在这保鹿城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居然敢说他插嘴,简直活腻歪了。
保鹿城戮马三仙手在武界里名气不小,算得上年少得志,不免有几分骄狂。
在他看来,杨开一行四人应该是有点来头。但那又怎样,他不也有来头吗?在这保鹿城,不见得谁怕了谁。被人当面用这种口气说话,显然被轻视了,如果不有点反应,他戮马扇少的威名岂不是要被玷污了?
是以,随从蹦出来怒叱杨开,在王世峰看来,也没有什么不妥。能教训对方也就教训了,不能教训的话,正好也试试对方是什么来路,一举两得。
“找死!”
杨开没什么反应,西鲁尔却怒了!
西鲁尔一跨而至,停在杨开身畔,素手冲着那随从一抓,凌空虚摄,便将随从腰间的佩剑摄出,随手一扬,锋芒一闪,剑鸣簌簌,空期间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令人从心底里泛凉,脚底板到脑门头皮都发麻不止!
吭!
仅仅一瞬间,长剑便在一次回到了随从腰间的剑鞘里,好似从来都没拔出来过似的,那随从已经呆若木鸡,直挺挺地仰头倒下,身躯还没着地喉咙处一道比针还细的白痕喷出了血雾!
见血了!死人了!
比起刚才敖木木的出手,西鲁尔一出手就杀人的一幕,更像是一口大锤子砸在了人心上。死亡的冰冷气氛,一下子笼罩住整个酒肆大堂。
“凌空虚摄,以气御剑…你居然是武皇级强者!”王世峰脸色顿时苍白如纸,额上冷汗淋漓,明显恐惧到了极点,却又故作强硬,“就算你是武皇级强者,你也不能这么蛮横霸道,我爹是保鹿城的太保王,也是武皇级强者,我师祖天竹翁更是大武帝…惹怒了他老人家,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
西鲁尔闻言更是勃然大怒,什么武皇武帝的,什么玩意儿,敢触怒少爷就是仙人来了也不好使。素手一抬,便要将这王世峰一起杀掉。这小子刚才进来时,看她的目光明显带着邪意,她早就不爽了。
杨开摆了摆手,西鲁尔见状立止。
杨开随意地瞥了王世峰一眼,“杀马的…你听好了,我是来玩的,不是来杀人的。你别把我的心情搞得一团糟,也别拿那些我从来都没听过的人来我面前说道,跟我玩你玩不起。”
说完,杨开理也不理呆若木鸡的王世峰,招呼黑少年,一行五人走向门口,临到门口时,杨开顿了顿脚步,又回头道,“那个杀马的,对,说你呢…我叫了两壶酒,你走的时候顺便把帐结了。”
说完,一行五人鱼贯而出。
王世峰愣了很久,才发出一声怒吼,“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跟你没完!”
城南,十里坊,保鹿城有名的烟花名街。
离开了酒肆的杨开,出现到了这里。小听娃、敖木木尽用好奇的目光沿街打量着。
黑少年殷勤地为两个小家伙沿路解释着。他现在是看明白了,原来这一行人不论大人小孩,都是高手啊,连戮马扇少王世峰那么嚣张的家伙,都被轻易的羞辱了。
什么是牛掰,这才是牛掰啊…
黑少年不仅看明白了,而且还想明白了。一定要将这四个人伺候好了,这四个人只要有一个传他一招半式的,就算成不了绝世高手,也能自保不是?最起码,像庞员外那样的,以后就不用害怕了。
黑少年思来想去,这一行四人,杨开明显是头儿,但凡有他出声,身边三人不论美女小孩,就会异常听话,绝不会有任何违逆。只有他不出声,其他人才能肆无忌惮。擒贼先擒王,讨好了头儿,不愁其他人不对他好。
问题是,这头儿不是一般的聪明。那两只眼睛随便一扫,就能看到人心里去似的。跟他耍小聪明,那是自己把自己当傻子。想了想,与其这样,不如迂回一点,从两个小娃儿下手。再怎么说,小娃儿终究是小娃儿,好糊弄嘛,投其所好,一切好解决。
于是,这一路走来,黑少年可真是尽心尽力,无比的殷勤。只是可惜,这家伙的嗓子天生粗犷,即便尽力在和声和气,听起来都还是觉得十分粗糙。
不久后,黑少年领着杨开一行人来到了十里坊一条幽暗的小巷,小巷的左边隔着丈许高的墙的另一边,偶尔能传来女子放浪的笑声以及男人猥琐的笑声与下流话语。
西鲁尔听得直皱眉,又不能将感官封闭起来,神色不由有些发黑,“拜财神,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黑少年有些尴尬,但眼神却颇为坦然,“是啊,我就是在这花栅栏里出生的,生来不知爹是什么玩意儿,跟着我老娘长大,自然就要住在这里。”
西鲁尔一怔,嗯了一声,眼底却有些怜悯了。这就难怪黑少年会养成这样的性格了。每个人出生时都像是一张白纸,生长的环境则是笔墨,环境优雅,自然画出美好的人生,环境污浊难免画出一生鬼画符。
这时久未开口的杨开,却邪邪地说道,“这是好地方啊,兄弟,那你可是没少偷看那些白花花的…你懂的。”
黑少年惊讶地看了杨开一眼,似有些不敢自信,眼神怪怪地在杨开身上打量了几眼,然后猥琐地笑了,“嘿嘿,没想到你也是同道中人…”忽的脸色一黯,又道,“只可惜啊,风月阁一年不如一年,已经十几年都没来新姑娘了,哪有白花花…都是些吊钟乳啊!”
“吊钟乳?哥哥,啥事吊钟乳…?”小听娃好奇地道。
“啊…”
杨开脑门瞬间浮现一道黑线,嘿笑道,“没啥,那只是一种花…”
西鲁尔娇躯微颤,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少主这突然的转脸也太邪恶了吧,竟然当着小听娃与敖木木的面儿,就跟拜财神说这些下流话。再这么下去,后果…
正当西鲁尔心中忐忑时,小巷子到头了。拜财神说了句,“到了…”快走几步推开了左边矮墙上的一扇木门。木门嘎吱一声打开,拜财神蹑手蹑脚的跟小偷似的,先把脑袋探了进去,看四下无人的样子,才收回脑袋,嘿嘿笑道,“赶紧跟我走,别让我娘发现了,不然等下又要揍我了!”
“噢!”
杨开点点头,跟着黑少年走进木门,一看门里是一片看起来像后院的地方,有几座阁楼并排,阁楼前有一口老井,井边竖起几根竹竿用绳子相连晾晒着花花绿绿的衣裳,衣裳都有些陈旧了,像是穿了十几年的样子。
边角处靠墙的地方长了不少杂草,应该有些日子没打理了,有种空荡荡冷冷清清的感觉。
“咦,我老娘好像没在,去哪了…”黑少年抬头看着一座阁楼,喃喃地说了一句,也没多想,转过头来,笑道,“我住的就是这里咯,是你让我带你们来的,你们可别嫌弃地方不好。”
“怎么会?你有这地方住比我小时候好多了,我小时候还只能住桥洞。”杨开笑着说了一句,心里却莫名的有些酸楚,他想起了不知所踪的爹娘,还有莫名其妙刻意接近他的老邪,那些剪不断理还乱却造就了他悲苦童年的事儿。
“你居然住桥洞…?”黑少年有些不信。
“没错,你以为我骗你呢?”
“太不可思议了,我原先以为你是个大家族的大少爷哩,现在看来你小时候比我还穷…唉,可是你现在多风光,连戮马扇少王世峰都是想压就压…我可就没这种命了。”黑少年不由自主地说。
杨开笑了笑,看似随意地说,“谁说的,人呐一辈子能不能发达,有时候需要的只是一次运气,或许你会有好运气呢?”
“屁!老子长这么大,最大的运气就捡过三两银子,结果没放入口袋呢,就被老嫖客给打了一顿。”黑少年想起了特别愤怒的事,火冒三丈,一时都忘了是在跟自己想要讨好的对象说话。
杨开也不计较,只是笑了笑。这时,对面的阁楼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听声音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爷爷,你醒醒,你快醒醒…你别睡着了…柯姨已经去山神庙替您祈福了…”
小女孩的声音很大声,很焦急,就连黑少年都听到了。黑少年脸色一变,顾不上别的,撒开腿就就冲向对面阁楼。这时候阁楼恰巧门开了,冲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女孩神色惊慌,看到黑少年时顿时喜不自胜,扑过来就说,“财神哥你回来了,快,你快进去…爷爷他不行了,你快去看看,爷爷说要见你啊…”
“什么!”黑少年非常震惊,柔声安慰了小姑娘几句,便冲进了阁楼。
杨开眼神变了变,一闪身也跟着进了阁楼,刚进去就看到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平躺在一张没有被褥的干巴巴的床板上,房间里有股很浓的药味。
黑少年蹲在床边,对着老人不断地唤着爷爷,唤了足足五六声,老人才费力地睁开眼皮,露出一双无神的行将就木的眼睛,看到黑少年时勉强亮了亮,却也如油尽灯枯。
“财神啊…爷爷年纪大了,快走了…以后再也不能看到你们了,爷爷这辈子没什么不满足的,只是走之前还有两件事放不下心,爷爷要你替我完成…”
人之将死,其言也哀,老人的声音很微弱却很坚定,还有一种难掩的悲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