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看着李诃,目光中带着警惕,他口中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如今上门做什么?”
“我来瞧瞧你。”李诃回道。
“哼……”道长冷哼一声,“我不过是个老道,能有什么好看的。”
“这道观清雅,道长亦是仙风道骨,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咱们过来看看道长,自是理所应当的。”宋如是瞧着李诃不好搭话,于是接口说道。
“姑娘倒是有些眼光……”道长面色微微缓和,但是瞧见李诃,就又来了火气,“今日看在阿如的面上,你的帐回头再找你算!”
“多谢……”李诃话未说完,就被道长截断说道:“你应该多谢的人是阿如!”
道长手拿钓竿,说话间那鱼竿就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悟空立在李诃肩头,许是瞧着好玩,于是趁着空隙,一跃上了道长手上的鱼竿。
那鱼竿受不住力,往下一压,悟空便顺着鱼竿滑了下去,而后随着“吱吱”,“噗通”两声,池中水花四溅,悟空落了水。
道长急忙伸着钓竿去救,那厢穿云早已抢先一步,冲了过来,他衣裳掖在腰间,眨眼间就落入水中。
宋如是看得眼花缭乱,耳旁又有张婆子的声音,“死老头子都怪你……穿云你且仔细些……”
不过转瞬的功夫,穿云就上了岸,他怀中抱着湿淋淋的悟空,一人一猴湿答答的站在桥上。
“你这悟空实在调皮……”老道手中稳拿鱼竿,口中不紧不慢的说道。
穿云直到此番才瞧见那道长的模样,果不其然那道长慈眉善目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若非你执意钓鱼,哪里有这么许多事情!”张婆子口中嘟囔着,又掏出帕子去擦拭悟空。
“吱吱……”悟空双目看着张婆子,看起来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还有你这猴头好端端的,非要上窜下跳,此番落入水中,看你还要闹腾?”张婆子口中虽是埋怨,但语气却比刚才好了许多。
这一群人,外加一只猴,就这般站在太阳底下,头顶阳光愈发炙热,今日这天气竟是比寻常热了许多。
那道长手执鱼竿,站在桥上,宋如是与李诃并肩站在桥下,穿云抱着猴儿,立在两人一尺远的地方,而那张婆子就站在穿云的身旁。
头顶阳光热烈,几人之中唯有穿云的目光亦是热烈,只说这穿云虽是浑身湿淋淋的,但是挡不住他目光之中的熊熊烈火。这眼前的几个人,面色沉静,唯有穿云止不住的跃跃欲试。
这张婆子的来历,在他心里头有了无数种猜测。
太阳灼热,院子里头坐不住人,于是春花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廊下,照看着海棠小娘子。
海棠小娘子身上穿着个红色短襦,躺在摇篮里睡得正香,春花手拿针线,时不时的又去看看海棠小娘子。
她坐在正屋廊下,一抬眼的功夫瞧见郎中背着药箱,像是要出门。
“郎中,这大中午头上,你这是要去哪儿?”春花停下手上的针线问道。
郎中似是吓了一跳,这才瞧见了春花,于是笑道:“前头街坊来请,不好推脱。”
“哪家的街坊?”春花好奇道。
“就是咱们巷子打头的那一家。”郎中回道。
春花好奇道:“就是前几日出事的那一家?”
郎中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廊下,他低头看了看睡得正香的海棠小娘子,面上现出温和的神色,“正是那一家,那家的妇人不知怎地落了胎……”
“落了胎?”春花皱眉道:“那妇人不是跟着货郎享福去了?”
“这个我倒是不知……”郎中摇了摇头,口中说道:“不过那妇人如今还在家里头,她不仅落了胎,还不甚折了腿。”
春花把绣棚搁在腿上,面露五味杂陈之色,“这妇人也是猪油蒙了心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跟那货郎纠缠不清。”
“那走街串巷的货郎嘴里头又有几句真话,那货郎见多识广,这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儿,他若当真愿意娶那妇人,何必这般偷偷摸摸,只管光明正大的等那妇人合离也就是了。这亏的这妇人平日里瞧起来是个厉害的,其实也是个不识人的。”春花叹道。
“这妇人也是活该。”郎中突然说道:“她若是没有半分这心思,也不会上了货郎的当。”
“这妇人许是也有苦衷……”春花猜测道。
郎中嗤笑一声,面上带着不屑,口中冷冷说道:“我倒没有听说过这天底下还有这般道理。”
“这妇人既然已经成了家,就该格守妇道,实在不该这般朝三暮四,吃锅望盆。”郎中不耐烦说那妇人,只背着药箱出门去了,临到门口,又叮嘱春花,“若是有人拍门,莫要理会。”
春花心中虽是有些疑惑,但是也点头应了。
这厢郎中出了门,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巷子口的这一家。这人家院门大开,郎中跨过门槛进了院子。原本守在廊下的那汉子就迎了过来。
他搓着手,有些紧张的郎中,“郎中你且进去瞧瞧,她的伤势倒是更严重了……”
郎中点了点头,抬腿跨过门槛,进了屋子。一进屋就听到妇人低声呻吟的声音,他走到床榻前,看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妇人,面上并无半分怜悯的神色。
与此同时,城外道观,偏殿之中,宋如是与张婆子坐在床榻上,靛青色的被褥几乎把张婆子的身影融入进去。
张婆子握着宋如是的手,口中笑道:“先前是奴家太过心急,这才让娘子生了误会。”
宋如是回想起方才的一切,口中亦是笑道:“郎君事先也没有知会,奴家竟不知芸姨的身份……”
张婆子拍了拍宋如是的手,口中宽慰道:“此事也有奴家的不对,这桩事情本就不该瞒着阿如你,不过是事有轻重缓急,当时的情形,若是奴家贸然上门,只怕会让旁人再生出事端来。”
“所以那时,奴家只能借着接生婆子的名头进门,奴家原本打算等娘子生产之后,循着机会告诉娘子此事。”张婆子面带歉意,“只是家里头的事情一桩接一桩的,奴家始终没有找到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