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位姑娘就不见了,之后我便再不曾见过她。”穿云感慨道。
“那位姑娘莫不是女鬼?”英哥儿笑道。
穿云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口中带着一丝怅然若失,“许是有可能,不然这世间哪里有那般美丽的姑娘……”
“那咱们就为那位姑娘喝了这一杯。”英哥儿扫了一眼端着牛肉,提着酒壶的掌柜的,口中笑道。
穿云接过酒壶,倒了两杯,而后举起酒盏,口中叹道:“许是女鬼也有可能……”
入夜之后,天上挂着一弯月牙儿,星光黯淡,于是那月牙儿显得更光亮了一些。
巷子里头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偶尔有两声犬吠,而后便又归于平静,这静谧的夜安静了许久之后,复又响起了一声一声的梆子声。
三更的梆子声,两声短,一声长。
三更在子时整,名夜半,又名子夜、中夜等。这是十二时辰的第一个时辰,也是夜色最深重的一个时辰。这无疑是一夜中最为黑暗的时刻,这个时候黑暗足以吞噬一切。
而另有一说,三更之后,鬼门大开,百鬼夜行。
暗淡的星光,寡淡的月牙儿,静谧的夜,突地一声尖叫声,从一处院落传了出来,引得谁家的狗子叫了几声,宋如是半梦半醒之间,听得这尖叫声,身子一抖,就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李诃轻拍着宋如是的脊背,待她重新入睡之后,这才悄然起了身,他轻声出了正房,门外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正是穿云。
“郎君,这东西拿来了。”穿云的声音低沉的似是漆黑的夜,他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李诃。
李诃点了点头,接过穿云递过来的瓷瓶,他就着月光看了两眼,又把瓷瓶还给了穿云,口中低声吩咐道:“你快些把这东西送到平康坊去。”
“我这就过去。”穿云收好了瓷瓶,拧身又上了墙头,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当中。
天上的星光,越发暗淡,便是连那月牙儿也变得朦胧起来,穿云几个起落,逐渐的消失在兴业坊这一处街坊当中。
宋如是一觉醒来,顺手一摸,身边被褥微凉,她有些诧异,陡然睁开了眼睛,果然这床榻空出一半,李诃不知去了哪里?
宋如是汲着鞋子,缓缓起了身,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束阳光随之照了进来,她不由眯起眼睛,待适应了这眼前的一片明亮之后,她缓缓睁开眼,后院的树上站着个人,这人怀中抱着个猴儿。
毫无疑问,正是穿云跟悟空。
“悟空……”宋如是轻唤了一声,那厢悟空就化为了一团黑影,攀着树枝从树上跳了下来,它手脚并用,很快就攀上了窗棂,立在上头,冲着宋如是“吱吱吱吱”叫个不停。
“这悟空瞧见娘子就忘了我了,真是个没良心的猴儿。”穿云撵了过来,立在窗户下头,口中笑道。
他这话音刚落,悟空就扭过头去,“吱吱”了两声,似是在跟它解释什么。
“穿云,你可瞧见郎君了发?”宋如是问道。
“郎君今日一早就出门去了,好像是前朝出了什么事情。”穿云含糊的说道。
宋如是伸手挠了挠悟空的后颈,口中笑道:“这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了?”
“好像是庆阳府出了什么事……”穿云低声道。
“庆阳府?”宋如是提起庆阳府,往事尽皆模糊了起来,似是早已过了经年。
“郎君也没有细说,我猜想着,只怕关乎刺史大人……”穿云说完这话,蓦然转了话题,口中打着哈欠说道:“今日天气不错,娘子若是无事,可以在后院走走。”
“你这镇日里带着悟空,实在劳累,不如今日就把悟空留在这里,暂且歇上一日,如何?”宋如是笑盈盈的看着穿云。
“这个倒是无妨,悟空调皮,只怕吵闹不休,扰了娘子的清净。”穿云急吼吼的抱过悟空,口中又解释道:“何况这悟空也实在有趣的紧,即便是一夜不睡,只要瞧见它,这起子困乏也就没了。”
“一夜不睡?你昨夜做什么去了?”宋如是抓住了重点,好奇道。
“还能去哪儿?还不是去了平康坊。”穿云打了个哈欠,随口说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一夜不曾安睡,”宋如是笑得意味深长。
“娘子,你莫要想茬了……”穿云急忙摆手解释。
“好啊穿云,你竟然在平康坊中呆了一夜……”石娘一踏进正房,打头听到这一句,也顾不得搁下手上的木盆,只端着木盆冲到窗前,看着穿云愤怒道。
“不过是去个平康坊罢了,石娘何必如此激动,再说咱们院里头,去平康坊过夜的又并非我一人。”穿云神色闲适,抱着悟空又上了树。
石娘气的要命,怒不可遏的冲着树上的穿云,高声喊道:“穿云,你这个没良心的,什么不好学,你偏要学那烂泥扶不上墙的郎中,还要去那平康坊中过夜,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春花,怎么对得起娘子,怎么对得起郎君!”
“石娘莫要气恼,你有管我的功夫,倒还不如去瞧瞧郎中在做什么!”穿云嫌石娘聒噪,又抱着悟空跳上屋檐儿,彻底不见了踪影。
“不过一夜不见,这穿云怎么变了!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石娘转头把热水搁在案几上,又服侍着宋如是洗漱完毕之后,她在这正房里头再也呆不下去,只寻了个借口,匆匆出了正房。
她一出门正好碰到春花,春花手上提着个食盒,瞧见石娘匆匆忙忙的,于是关心道:“石娘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脸色不大好,莫不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还不是被郎中和穿云气的!奴婢这就去找郎中算账去!”石娘急吼吼的上了游廊,头也不回的去了后院。
春花带着茫然,进了正房,摆放好了碗碟,又扶着宋如是坐了下来,这才好奇的问道:“娘子,石娘方才怎么了?奴婢瞧见她气冲冲的回后院去了,还吵吵嚷嚷的说是要去找郎中算账。”
宋如是端坐在案几前,她拿起筷箸,看向春花,“春花,你跟穿云又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