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娘小脸煞白,一脸惧怕看向石娘,不由伸出手护住小腹,“同为女人……即便石娘你不愿放过奴家……但是奴家腹中的孩子总是无辜的……”
“他对你来说是无辜的,对我却是未必。”石娘冷笑一声,斜着眼睛看向真娘。
真娘紧紧护住肚子,眼珠子转了又转,突然一叹,开口说道:“石娘与奴家并非一路人,所以石娘恼奴家,奴家亦是体会石娘的感受,可是石娘你可曾想过一件事情。”
真娘四下瞧了瞧,穿云扶着郎中已然进了院子,于是她放下心来,低声说道:“石娘你既然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事情,那么所有的过往便都似那过眼云烟一般,一丝一毫的印象也没有了。”
“石娘,你对所有的过往皆是郎中告知。那么石娘你可想过一个问题,若是郎中有意欺瞒于你呢?”
“或许这眼前的一切,都并非你看到的那样,而是郎中刻意让你看到的呢?”真娘盯着石娘,面上逐渐露出一副全心全意为石娘打算的模样出来。
石娘面色果然凝重起来,她皱起眉头,看向郎中身影消失的方向,神色游疑,“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真娘凑了过来,一脸关切,语气柔和,“石娘最好还是多留些心眼儿的好,凡是也要自己拿个主意,莫要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石娘点了点头,似是陷入了沉思当中。过了好大一会儿,她重重一叹,伸手抓住真娘,口中慢悠悠的说道:“你好歹毒的心思!”
石娘心中气闷,反手拿着匕首,狠狠朝真娘手背上一拍,又继续说道:“我若是那心思细腻的,只怕就要中了你的计。可惜我心思简单,只要认准了郎中,他说的一切,做的一切,我便全然的相信。”
“何况,我没有不相信郎中,反倒相信你这外人的缘故,只是可惜了你这挑拨离间之计,如今倒是用错了地方。”石娘说话间,面色逐渐舒展起来,她下手不轻,于是那真娘慌张的神色当中带出了一抹货真价实的恐惧。
石娘打定了主意,对这真娘自是再无好气,她不管不顾的拽着真娘,朝着巷子口走去。
“石娘……你误会奴家了……奴家并非那个意思……”真娘被石娘拖拽着向前行去,口中自是不停的分辨。
“你满口谎言,我再不会相信你一句。何况我管你是什么意思!等待会儿进了院子,自有人拿你是问。”石娘冷笑一声,再不搭理真娘,也不管真娘在后苦苦哀求。
两人进了院子以后,天边已亮起了鱼肚白。石娘一进院子就瞧见了正房门口立着的郎君。
郎君一身青衣,似是春日新发的翠竹,他相貌俊朗,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副清爽模样。无论他立在何处,总能让人一眼就瞧见他。
石娘冷笑一声,回身把真娘推到前头,而后立在一旁,只等着真娘倒霉。果然李诃的目光从郎中身上,越到了真娘身上。
真娘对上李诃的目光,怔了一会儿,而后飞快低下头去,讷讷不能出言。
“真娘,你可知娘子去了哪里?”李诃轻声道。
真娘仓皇间抬头,吭哧吭哧,费力说道:“奴家并不知道……娘子去了哪里……”
“方才那二人又是何人?”李诃继续问道。
“不过是凑巧罢了……奴家真的不认识那二人……”真娘急忙分辨。
“既然如此,我且问你,李郎又是何人?”李诃有意无意的看向真娘的一双眼睛。
“李郎他……他……”真娘四下瞧了一番,口中讷讷道。
李诃不再问话,他的目光看向郎中。郎中瘸着一条腿,整个人几乎倚靠在穿云身上,那条伤腿上全是暗红色的血道子。
反观石娘,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头发凌乱,一只手上满是鲜血,几乎成了红色。
李诃轻叹一声,唤了穿云过去,对着穿云耳语一番,而后穿过院子,径自出门去了。
真娘瞧见李诃出门,身上登时一松。可惜她一口浊气还未吐出去,就瞧见穿云冲她缓缓走来。
眼见穿云走到脸前,冲她展颜一笑,真娘心中突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果然预感很快成真,那穿云立在脸前,冷冷说道:“真娘为了一己之私,瘸了郎中一条腿,坏了石娘一只手。咱们也都是好说话的,不过是血债血偿罢了。真娘,以为如何?”
穿云的笑容以雷霆之势砸在真娘心头,她慌里慌张,面上落下泪来,口中带着哭腔道:“奴家并非有意……为何要血债血偿……”
“不论有心还是无意,郎中的腿,石娘的手,总要有人来承担!”穿云看的废话,从腰中摸出横刀,对着真娘的大腿狠狠砍去。
旭日东升,朝霞漫天,群鸡齐鸣,于是那一声凄惨至极的叫声,隐没其中,并未有人发觉不同。
衙门,大牢。
过了五更,就有犯人低声说起话来,一番浊气当中,自有那磨牙声,梦语声,还有那响亮的打嗝声,放屁声穿插其中。
春花蜷腿在宋如是身旁睡了一宿,清晨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才察觉到浑身酸痛,竟似被人打了一顿。
她悄悄的起了身,冲着窗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口中惬意的低吟了一声,耳旁却听到阴恻恻的一声,“春花姑娘瞧起来倒是舒服的紧,莫不是把这大牢当成自己家后院儿了?”
春花一惊,侧目一瞧,那萧氏正巴拉着木柱之间的缝隙,不怀好意的看向这里。
“奴婢把大牢当做哪里,是奴婢的事情。只是夫人像是把这大牢真真的当做大牢来坐了。想来夫人是打算着把这牢底坐穿的算盘呢。”春花笑嘻嘻的说道。
萧氏哪里受的住这个,登时就要开骂,“你这贱婢,我若给你脸面,便是唤你一声姑娘。我若不把你放在眼里,你不过是个贱婢而已。”
“无论奴婢在夫人眼中是个什么样子,都是夫人的事情。只要娘子眼中有奴婢,奴婢就算是心满意足了。毕竟奴婢是娘子的丫鬟,却不是夫人的丫鬟。”
“套用一句夫人的话,奴婢若是把夫人放在眼中,也就尊称您一句夫人。奴婢若是不把夫人放在眼中,不管你是谁家夫人都与奴婢无关!”春花说话间,抛给萧氏一个大大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