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愁暗自心惊,她瞪大了眼睛看向那道突然出现的黑影,可惜那身影走的极快,转眼间便不见了人影。
离愁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屋影重重,寒风瑟瑟,哪里有什么人影?离愁抬头望了望漆黑一片的天空,而后转身回了后院。
茹云阁的茹云姨娘几乎一整夜没有睡,她虽说一直躺在床塌上,闭上眼睛,做出沉睡的模样,但是一双耳朵却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刺史李轶一夜没有出现,茹云姨娘等了一夜,临近天亮的时候她终于死了心,拽起锦被,蒙住了满头满恼的烦扰,而昨夜轻轻作响的院门似乎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
茹云姨娘一时懊悔,一时心痛,一时惆怅,一时哀怨,如此反复许久之后,终于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她堪堪睡着,院门突地被人重重的推开,茹云姨娘猛然惊醒,她捂着胸口,刚刚坐起身来,房门又被人粗鲁的推开,接着又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茹云姨娘眼皮子直跳,虽然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但她心中突然忐忑起来,像是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果不其然,领头进来的正是昨日守在院门口的那两个高壮婆子。她们额头上各绑着指来宽的绛色布条,想来已看了郎中,上了药。
打头的那婆子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了茹云姨娘一眼,而后拉长了声音,高声说道:“夫人有请,姨娘还是快些起来罢。”
“夫人可说明了缘由?”茹云姨娘强壮镇定的问道。
“主子的事情,我们当下人的又怎会知晓。姨娘身为主子,又怎会不明白这其中的规矩?”那婆子冷笑着反问道。
茹云姨娘听到这里愈发肯定,定然是出了事了,不然夫人怎会大清早的让自己过去,何况这婆子的脸色摆明了是要看自己的笑话。
茹云姨娘左思右想,奈何脑中混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只得开口试探道:“你这婆子既然知晓主子的规矩,自然也该知晓做下人的规矩,你大清早的闯入我茹云阁中是何道理?”
“姨娘莫要跟我们摆主子的谱儿,这刺史府后院的主子我们只认得夫人,旁的一概不认,何况,今日之后,姨娘当不当得主子还是两说……”
茹云姨娘听到这话暗自心惊,手心里登时沁出一层冷汗来,她不由抓紧了身下的被褥,而后故作镇定道:“我当不当得主子可不是你个下人说的算的,你若是再口出狂言,待会儿见到了老爷,我可是要说上一说的。”
“姨娘想说什么尽管说,待会儿少不得有姨娘说话的时候。”那婆子冷声说道。
“老姐姐,莫要误了时辰,小心夫人那边等急了。”另一个婆子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提醒道。
茹云姨娘原本打算再套些话,看如今这情形,显然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于是她开口道:“你们出去等着,让我那丫头桃儿过来伺候我梳洗。”
“姨娘还是自己梳洗的好,你那丫头已经早一步去了正房。”那婆子意味深长道。
茹云姨娘抓着被褥的手登时一僵,莫不是事情出在桃儿身上?茹云姨娘的心中烦乱,却又抓不住任何头绪,她一开口,几乎变了声音,“莫不是我一个姨娘还得当着你们的面梳洗不成?”
另外一个婆子开口道:“姨娘切莫让夫人等得太久。”她说完这话,朝着冷脸婆子使了个眼色,便引着身后的几个丫头婆子出了屋子。
“你为何不出去?”茹云姨娘看着那婆子问道。
“姨娘刚才还说梳洗需要旁人伺候,老奴留在这里正是要伺候姨娘梳洗。”冷脸婆子冷声冷气的说道。
茹云姨娘被她这话一噎,便也不再撵她离开,只匆匆的穿了鞋子下床。她绕到屏风后面,那婆子便跟到屏风后面;她端坐梳妆,那婆子便在她身后从镜中暗自审视她;即使她想喝口茶水,那婆子也抢先一步提起茶壶,亲自为她倒上茶水。
茹云姨娘心中做出了无数猜想,但是仍旧不得要领。于是借着喝茶的功夫,口中无意道:“我有些饿了,你去给我拿些豌豆糕过来。”
“姨娘若是当真想吃,那也得到了正房再吃。”那婆子不知茹云姨娘何意,只一脸鄙夷的看着茹云姨娘,冷声冷气道。
“我那丫头最是擅长做豌豆糕,她每日里都要做上一屉豌豆糕,今日的想必也做好了。咱们正巧带去正房,也让夫人尝尝我那丫头的手艺。”茹云姨娘声音柔和,细细说道。
“老奴不想白跑一趟,因为厨房里定然没有什么劳什子豌豆糕。姨娘莫不是要拖延时间等着老爷?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劝姨娘还是快些随老奴去罢,因为老爷如今就在正房,姨娘若是再磨磨叽叽,只怕就见不到老爷了。”那婆子虽然不知道茹云姨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左不过是要拖延时间而已,她索性把话说了个明明白白,即便茹云姨娘真有什么小心思,也得先好好思量一番才行。
茹云姨娘听到这话,心头略微松快了些,她慢慢的喝完了杯中茶水,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如此也罢,咱们走罢。”
“姨娘仔细脚下的路。”冷脸婆子不远不近的跟着茹云姨娘出了屋子。
茹云阁离正房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原本两个刻钟就能走到的地方,茹云姨娘硬是且行且停,走了约莫三刻钟的功夫,才施施然进了正房。
茹云姨娘进了正房,一眼便瞧见跪倒在地的桃儿,之后她的目光才转到齐氏身上。
齐氏身穿正红色襦衫,头上簪着枚宝凤钗,金灿灿的凤凰口中含着一颗圆润光滑的珍珠,这珍珠光泽柔和,约莫酸枣大小,下端钻一小孔,坠着数十个豌豆大小的珍珠,珍珠的光芒为齐氏面上带上了一股子天然的柔和之气。
而端坐在齐氏身旁的可不就是茹云姨娘心心念念的李轶。李轶头戴玉冠,身穿朱红色澜衫,他颔下的胡须修剪的整整齐齐,愈发显出了面上的冷峻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