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院落当中依然喧闹一片。除了角落里的虫鸣声和偶尔鸟儿煽动的翅膀,便只余几人的私语声。
一碗米酒下去的春花醉眼『迷』离的看着郎中:“郎中此话怎讲?”
“这话就说来话长了。”郎中抚『摸』着羊角胡意味深长的看着朱三爷。
“郎中但说无妨,若是有个什么不好的,朱某还能受得住。”朱三爷手中紧紧攥着酒杯,眼中却透漏出不在意来。
“桃花利水通便,活血化瘀,用在一般人身上自然是极好的。但三爷身上应是新添了伤口,若是再多饮几杯桃花酿来,怕是对伤口不利。”郎中侃侃而谈,山羊胡在月光下一颤一颤的。
“伤口?什么伤口?三爷莫不是受了伤?”春花『迷』蒙着双眼奔到朱三爷身旁,拉着他的手臂上下看个不停,看完手臂又『摸』大腿,把个三爷『摸』的浑身不自在起来。
“郎中想来是喝醉了,怎么讲起醉话来了。我这浑身上下没一处都好好的,哪里来得伤口?”朱三爷眼睛一眯,一口饮了杯中酒,这才幽幽说道。
“月『色』撩人,美酒醉人,看来我是醉了酒,看花了眼,闻错了味道了。”郎中讽刺一笑,也不再言语,只捡着面前的菜吃了起来。
“相聚在一起也是缘分,咱们今夜便不醉不归,如何?”朱三爷举起酒杯,对着几人晃动杯中酒。
“对,咱们今日便不醉不归。”壮士终于从面中的盘子里抬起头来,满嘴是油的高声附和起朱三爷的话来。
“你们几人且随着你们的便,我家娘子可是要早早歇息的。”春花瞧着朱三爷上下并无一丝异常,她的脑袋更蒙了起来,她拉着宋如是的衣袖,红着脸颊高声说道。
“无妨,这机会也不是日日都有的。今日便先用这杯中酒来谢三爷救命之恩,日后若是三爷有何差遣只管说来。”宋如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三爷对娘子大恩,春花自然也要敬三爷一杯。春花之前对三爷言语上多有得罪之处,三爷莫怪。”春花『摸』着酒杯,支着胳膊,对着三爷傻呵呵的笑道。
“承德的回报……待到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承德。其实是件极为简单之事。”朱三爷不着痕迹的瞧了瞧四周,又仰头看了看屋顶,甚至还探身看了看窗外,见周围并无动静后,他这才笑着饮了杯中酒。
“究竟是什么事情?三爷不妨说来,何必藏藏掖掖如此神秘。”春花听着三爷说话说一半藏一半,她心中生了好奇之意,也顾不上喝杯中的酒,只一味的缠着三爷。
“春花你这是喝醉了,我这就扶你下去醒酒去。”冬雪起身扯过软成一团的春花,想要把她送回厢房当中。
“我并没有醉,醉的是我的酒窝。你瞧我神『色』,哪里是酒醉之人的模样。其实我从未有一刻,这般清醒过。”春花只赖着不肯起来,兀自扯着朱三爷的衣袖。
“好,我这就告诉你,我想让你家娘子做的事情。”朱三爷放下手中的酒盏,神神秘秘低声说道。
“其实这事还要从前些日子说起……”朱三爷再次探头瞧了瞧屋外,又竖着耳朵听了听房梁之上的声音,确定一切并无异常后,他这才轻声说道。
“前些日子?可是我们搬来永兴坊之后,究竟出了何事?”宋如是脑中细细回想,除去那次在巷子当中偶遇三爷,三爷当时行『色』匆匆,似是被人追赶,当时因着被李大追赶,她倒也并未细问三爷当日之事。而后面的事情自从她们搬到永兴坊中,一时之间也不便联系三爷,是以她并不知晓。
“前些日子我遇见了一个极为有趣之人,那人虽然是个乞丐,但却极为不同。于是我对他生了好奇之心,所以我特地选了一个时机想要结识与他。也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我与那小乞丐之间竟也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朱三爷像是怕被突然打断一样,他这话说得又快又急。
“小乞丐?原来三爷这段时间就在忙这些?乞丐不是都是一般模样,再特别的乞丐终归也是乞丐啊。”春花一只手被冬雪扯着,一只手紧紧拉着朱三爷,如此倒也不耽误她与朱三爷对话。
“那人虽是个乞丐,但是极为不同。我当时一门心思只想着结识他,而等到我与他搭上了话,没想到我与他之间竟然还有旁的牵扯。这就要从再之前的事情说起了。再之前的时候,我们着作局里不是新来了一位正字。当时也与承德提起过此事。”朱三爷咧着嘴巴,颧骨上聚了两团高高的肉来,那乞丐似是极得他的心意。
“这乞丐瞧着倒是深得三爷之心。”春花嘴角一撇,竟是不知不觉中仗着醉酒酸起一个乞丐来了。
“春花,莫要『乱』讲。三爷为人仗义,自然是因为那乞丐身上有不同寻常之处,才会激起了三爷的一片爱才之心。”冬雪在春花耳旁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冬雪姑娘说的是。那小乞丐极为特别。旁的乞丐瞧人的目光总带着三分讨好的意味,他却是不同。他瞧人的目光不卑不亢当中又带着几分的傲气。其实后来我与他熟识之后,才发现他其实并不是简简单单小乞丐,他其实是……”朱三爷压低了声音,刚说道要紧处,只听到房梁上“啪嗒”一声,朱三爷面『色』一百,闭着嘴巴再不说话。
“自从前些日子下过雨后,这房梁便常常发出这种声响来,不知是不是被虫蛀了,还是进了水了。”冬雪仰着脑袋看向房梁,口中兀自说个不停,她话未说完,房梁又是“啪嗒”一声。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你们先吃着喝着,我先走了。”朱三爷“嗖”的站起身来,慌慌张张的出门去了。
“他这是怎么了?”春花被朱三爷的动作带的一松,她连忙扶着案几,『迷』『惑』不解朝着朱三爷离去的方向看去。
“他受了伤,自然要回去敷『药』,不然时间长了,血流的太多,血腥之气就瞒不住了。”郎中轻抿了一口酒,面上依旧带着意味深长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