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的挡风玻璃现在基本白蒙蒙一片,根本看不清路,打着大灯也不起太大的作用,聊胜于无。雨刷扫一下能瞬间看到一些,一转眼就又被雨水挡住了。
这时候表嫂旅游的兴致都消失殆尽了,说天气一开始就不好,太热,还走霉运,捡钱再丢了,也就罢了,汽车还让人划了一个大道子。
表嫂冲着开车的表哥抱怨:“根本不是钱的事儿,你不觉得窝火吗?为什么不报警?抓不到也应该报。”
表哥现在正在认真开路都看不清,对于恶劣天气下心情不好的表嫂也根本顾及不了太好了,被连问几个他处理问题不对的时候,也忙里偷闲看一眼表嫂解释:“抓不到还费那个时间干嘛呢?这地方能有监控吗?”
正在这个时候,车体晃动了一下,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表哥赶紧踩了刹车。
后视镜根本看不清,我离后窗玻璃近,往后一看,都是大雨冲下来的雨痕,只能模糊的看见有东西在动。
我实话实说:“雨太大,根本看不清。”
表嫂吓傻了,不说话,表哥看看我,说:“咱们下去看看。”
车保持没有熄火的状态,我跟表哥开车门,下车了,一看,就傻了。
大雨中,在离我们五六米的位置,尾灯闪烁下,一个穿土黄色衣服的老太太趴着的姿势倒在了地上,头上的血混着雨水在往下流。
她朝我们伸着右手的手臂,还在雨中微微颤抖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这时候,表嫂也下车了,跟我们一起看到了这种状况,谁都没有说话。
终于还是表嫂打破了僵局,拉了拉表哥的衣服,小声说:“咱们赶紧走吧。”
已经六神无主的表哥顺着表嫂的拉劲,往车的方向走,我也腿软地跟着回去。
这时,老太太大声“啊”了一下,我们吓得一回头,看见她嘴里也淌出了血来,,流地牙齿上,下巴上都是,嘴巴动了动。
惊魂未定的我们回到车里,表哥哆嗦着挂档给油门,连给了两次也没走,老太太不会自己爬过来上车吧?
终于第三次,车发动起来,走了,这时候,我们身上出的冷汗跟雨水早就不知道谁多一点,谁少一点了。
经历了这场事故,我们在路上都没有说话,雨还是那么大,路根本看不清,除了雨点声,什么都没有。
又过了好一会儿,表嫂也颤着音说道:“这么大的雨,没人看见我们的。”
表哥边看着车,边“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我心里也知道这个,不过隐隐感觉到,这事不太好,老太太的伤势不知道怎么样,而且就这么走了,是没人看到,这么大雨,她也应该记不住车牌号什么的,可是,这样做,对吗?
我们逃避了一些东西,为了不麻烦,但是,也许她会丧生。
又过了沉默的一会儿,表哥一边颤抖地开车,一边说:“这个事好像很奇怪。”
我把身子探过去,问:“哪里有些奇怪?”
表哥一边看车,一边看了看表嫂,又看了看我,脸色白的可怕:“你们有没有听到她说话?”
表嫂也惊慌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
表哥又顿了顿:“她在喊完之后,也说了三个字。”
我吓了一跳:“你又听见了?还是那三个字?”
表哥轻轻点了点头:“是的。”
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后脊背不断发凉。
“而且。”表哥白色的脸泛起了青色,接着提示我们,“她的样子,我见过。”
没等我们发问,他接着回答:“就是收我钱的那个老太太。”
我们听了表哥的话,大脑一片空白,再也不想说话,车里只留下沉默,我的腿不由自主地颤动着,就跟表哥扶着方向盘的手一样,脑海里又出现刚才那个满脸是血的老太太趴在地上的样子。
雨还是很大,又开了一段距离,大约不到一里地的样子,路况越来越差,忽然前面轰隆了一声,本来就心神不定的我们都从座上差点起来。
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看,大雨冲刷下,前面的山路侧壁山上发生了山体滑坡,石头跟泥土滚落了下来,压住了大部分路,只剩下半米的宽度,如果走路,绝对行,但是,开车,肯定不行。如果我们再往前多开十米,估计,我们会被这堆落下来的石头直接给横向推下悬崖。
惊了一头汗的我们看着眼前的又一突发状况不知道该怎么干,前面肯定是过去不去了,车里也没有铁锨之类的东西,即使有,那么大的石块,也弄不动。
表哥看了看表嫂,又看了看我,下了下决心:“要不我们倒回去试试?”
倒回去是现在一个可以尝试的选择,可是,遇到那个想起来就头皮发麻的老太太怎么办?
表嫂也根本参与不了什么意见,于是表哥又鼓起勇气下了下决心,开始慢慢往回倒,山路上别说倒车,开车都是要小心的,一个不留神就下去了,更何况这雨下的乱七八糟,让人心烦。
好吧,如果这样发展下去,也算一种弥补,我们倒车回去,然后把那个老太太拉上车,要回给她的那张大水牛五元币,然后,让她大体照着这个价钱要,实在不同意,再多少搭点,我们算小小的破财免灾,总行吧?
可是车以缓慢的速度,回到出事的地点的时候,我们什么也没发现,人没有发现,大雨冲刷之下,这个路段连血迹也没有,撞得那么重,那个流血的老太太去哪了?
表哥把车停了一下,冲外面看:“就是这吧?怎么不见了?”
这时雨下的稍微小了一点,表嫂说话了:“你们看!”
她嗓音一大,我们都吓了一跳,难道老太太爬到了车盖上,自己上车?
原来没有老太太,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右拐的岔道,两边多少有点杂草,刚才雨太大,再加上出状况大家都惊惶不定,根本没看见。
现在最好的选择当然是选择岔道,前面山体滑坡,过不去,再往后去,更不行,雨这么大,也许我们计算有误,满脸鲜血的老太太在后面下一个转角还在等着我们。
表哥也心里轻松了一点,多少看到点了希望,下决定:“我们就走岔道吧。”
走进去我们才发现,这岔道,应该不是太正规的山间公路,或者说,也许是废弃的一条早期公路,多少有两块公路的皮,剩下都是石头混着泥,颠簸不堪,高高低低的,还在不断地托底,这么开下去,开出去车也费了。
我在后面没系安全带,车一蹿起来,头直接装上车顶,就是有海绵,也隐隐作痛,只好用力抱着前面的座椅靠背。
表嫂看着前面的路,心疼着车,忧虑道:“这路通到哪啊?”
表哥一边认真地看路,一边回答:“我也不知道,走到哪算到哪吧。”
表嫂很是担心:“别走着走着没路了,那可怎么办啊?”
表哥听了这个担心,心里相当不爽:“怎么会没路呢?好好坐着,别影响我开车。”
由于是暴雨,雨渐渐小了很多。这种雨的特点是来得快去得快,跟那种连绵不断的不一样,如果你在外面没拿伞遇到这种雨,找个地方背雨,等等就能过去,最等不起的就是那种不紧不慢的雨,那绝对是持久战。
雨小了,我们心情也稍微好了一点,尽管路况还是那么操蛋,但是至少视线范围好很多了,车灯照耀下,天不是那种云层压下来的黑了,而是,真的要天黑了。
而且,新的问题在我们没高兴多久就出现了。
表哥首先发现了,一点刹车,皱起了眉头:“糟了。”
我们跟着往前面一开,可不是糟了么,前面真他娘的没路了!
这可怎么办?
表哥先下了车,我跟表嫂也下了车,看看前面的路况信息。
前面的路窄成了一条小路,单人走没问题,而且闪进了布满杂草的树林里,这时候的快天黑的时间段,里面黑黝黝的,这条破的不能再破的山路就是从这起始的。
我们看了看路的尽头,心里一万个草尼玛奔腾不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天已经要全黑了,难道再倒回去?
正所谓那句话,天无绝人之路,我一时好奇,或者说,也是郁闷的往树林那条小路乱走了两步,忽然发现,在不远处,侧面的两棵树后面,隐约好像有一扇门。
我赶紧告诉他们:“表哥、表嫂,前面好像有人家。”
他们赶紧过来看,表嫂说:“还真有人家啊。”
表哥回去拔车钥匙,锁车,然后走过来,一步抢在前面:“好吧,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借宿一宿。”
我们跟在后面,很快走到了这个几乎是藏在树后的门前。
这时候雨虽然不大,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落,头上身上都落了一些树上掉下来的大雨点,到了门前,看到门大概是一百年前刷的漆,基本没剩下什么,老的不成样子。门上有一块匾额,也被斜下来的雨打的湿漉漉的,在往下落水点,虽然光线不足,也斑驳的黑漆板子上写着“西平”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