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婷瑶如翩翩蝴蝶,飘入华府客房,一进门却瞧见风未凉正在床上盘膝打坐,那闭目凝神的模样,竟令徐婷瑶恍如隔世:他竟然还有认真起来的一面啊。
不过显然风未凉认真过,昨夜他那浴血修罗的模样仍旧深深刻在少女的脑海中。
这么一想,脸蛋也不由得秀红了。
她不敢打扰徐婷瑶修炼,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风未凉。此时细细看来,这少年俊朗的脸庞上夹杂着一丝丝邪气,与往日那个被抓起来也仍旧气定神闲的样子颇为不同。
难不成是修炼鬼道的人,都要邪气缠身?
徐婷瑶对此却是大感兴趣。但还容不得她细细揣摩,风未凉却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风未凉的双瞳竟是淡紫色的,轻轻瞥来,仿佛一下子洞穿了徐婷瑶的灵魂。徐婷瑶怔怔地望着风未凉,竟忘记了该说些什么。
倏然,那双瞳又恢复成了深棕色,风未凉也仿佛回过神来,对徐婷瑶一笑:“大小姐,你怎么有空来看我?”
“看你……看你死没死!”徐婷瑶有些窘迫,急中生智道。
风未凉却哈哈一笑:“师父还没救出来,我怎么舍得死啊!”
“没死就好。没死……就请你吃东西!”徐婷瑶局促都满脸红霞,霍然起身,一拉风未凉的手腕,“走吧!”
“哎呀!”
也不知是徐婷瑶这铁娘子的力气忒大,还是风未凉的身子骨忒轻,这么一拉,竟顺势将他摔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又好像纸片一样从墙上滑落。
“大小姐这是要请我吃东西啊,还是请我吃苦头啊1”风未凉满脸懊恼地爬起来,柔着头抗议!
徐婷瑶却因羞成怒,娇斥道:“谁知道你身子骨这么轻啊。一个大男人经不起女人一拉。怎么?撞到头了?我看看……”
“看笑话吧,你就!”风未凉赌气似的大步流星往外就走。
徐婷瑶也忙跟出来,看着风未凉那小孩家家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怎么?撞了一下就生气啊!可不想能舍身救人的大英雄哦!”
“我是道士,不是英雄。”风未凉赌气似的,仍旧埋头走着。出了华府,拐过小巷,来到息壤的街头,风未凉忽然一指前面,“请我吃麻辣烫我就不生气了!”
“好好好!”徐婷瑶笑得花枝乱颤,“原本还想请你吃九香楼,没想到你要吃路边摊,你还真是便宜呢!”
“是啊是啊,你就当我是你捡的一个大便宜吧!”风未凉环抱着手臂,也不看徐婷瑶,径直走进了串串香店。
这串串香也叫麻辣烫,在巴蜀算是最便宜的美食之一了,没有大馆子会卖这东西,都是贩夫走卒平日里吃的。那些泥腿子们围着火锅吃得正香,忽然见蜀王公主跟着一个少年走了进来,坐在了一桌,不由得纷纷侧目,好多人差点硬生生地噎住。
接下来一个个就低声地交头接耳起来。“公主怎么跟一个小伙子到这种地方来吃饭啊!”“真爱吧,那小伙子也蛮俊的!”“但他好像穿的是睡衣啊!”“不会吧!难道公主竟然……”“别乱说,要掉脑袋的!”
这时,串串香店的老板娘夹着一道香风便飘然而至,“哎呀,公主殿下,什么风把您吹到我们这小馆子来了?呵呵呵呵,我们今天可是蓬荜生辉啊!哎呀呀,您看,我一激动就,就语无伦次了。公主您是吃红锅还是鸳鸯锅?”
“鸳鸯锅!”
“红锅!”
两个人竟一前一后说出了两种锅,继而,在这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的注视下,风未凉瞪着徐婷瑶,徐婷瑶笑看风未凉,半晌,徐婷瑶噗嗤一笑:“好吧,红锅就红锅嘛,都不让着女孩子,真没男子汉风度!”
“我都说了,我是道士,不是英雄也不是男子汉!”
“你跟我发什么气?撞到头了就撞到了呗?又不是撞到脸了!”徐婷瑶也一瞪眼,柳眉倒竖,竟让风未凉一惊,旋即他忽然露出一个笑脸,扭头对老板娘说道:“鸳鸯锅!”
这时,众位食客心中顿时有了数,“看来这真是咱们未来的驸马爷了!”
“喂,你干嘛让着我?”徐婷瑶却不依不饶。
“怕再撞头呗!你这个怪力女人!”
“你再说,再说还要撞头!”
“哎呀,美人,你要吃什么?我去拿串串!”
风未凉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徐婷瑶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气道:“你是什么道士啊,怎么总是这么鬼头鬼脑的!”
“所以修鬼道呗!”风未凉说话时已经起身,倏然窜到了取菜区,躲过了徐婷瑶恶狠狠的怒视。
很快,鸳鸯锅上桌,菜品烫好,两人便吃了起来。一边吃,徐婷瑶不时望一下风未凉,半晌,竟好像鼓起勇气似的问道:“喂,昨晚你干嘛不要命地救我?”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呗!”
“好好说话!万一昨晚你死了,就不能救你师父了,你不后悔么?”
“想不了那么多!那个时候,什么也不会想吧,本能的吧。如果你非要问个为什么,就当……是我欠你的吧!”风未凉头也没抬,仍旧吃饭,但语气却有些黯然。也因此,他没有看到,徐婷瑶眼角滑落的泪滴。
“可不要以为就还清了!我可是背着你跑了一夜,还请神医救了你。这件事咱们两情。你还没还我的黑凤凰,还有说好的利息呢!”
“放心,道士说话比英雄算数!”风未凉忽然抬头,调皮地一笑。但瞬间他又怔住了,望着徐婷瑶通红的脸颊,问道,“你怎么了?”
徐婷瑶大窘,不由得又因羞盛怒,“热的呗!非要大中午的吃这个!快吃啊!你这个串串控!”
吃过了饭,徐婷瑶便硬拉着风未凉去了蜀王府,一进门就见到徐晃正在庭院里练功,这精装的青年听到声音,回头便瞧见了风未凉和徐婷瑶,但他的眼睛却定在了风未凉身上,那神色也惊讶起来:“小子,你恢复得好快,是妖怪吧!”
“我是人!”风未凉皱着眉头,露出一个古怪的模样。
可徐晃却仍旧惊呼:“天哪,竟然有人妖!我要去告诉父王!”
说吧,他转身就冲进了内庭。只剩下风未凉在风中凌乱,他扭头用尴尬的表情看着徐婷瑶,“这人……”
“是我大哥徐晃,为人忠直,勇武无双,很厉害呢!”徐婷瑶说着说着,脸色也骄傲起来。
可风未凉却不懂顺藤爬杆,“不对吧。这么二,应该是二哥吧!”
“二哥是徐宁啦,就是抓你捆你的那个!”徐婷瑶气得花枝乱颤,却硬生生拿风未凉没办法,“天底下就你最二了!怎么就不能好好沟通呢!”
“哈哈,婷瑶,你又欺负人!”这时,两人的谈话被一声朗笑打断,风未凉放眼望去,来人是一个身穿青色蟒袍的中年男子,身材清瘦,面容俊逸而刚果,周身隐隐散发着青木之气,看来是个武道高人。
“父王,我哪里欺负他!是这小子太笨了,气死我了呢!”徐婷瑶立即撒娇起来,风未凉这时才恍然大悟,来人竟是徐婷瑶的父亲蜀王徐天敬,于是他忙躬身施礼道:“驱神流风未凉参见蜀王!”
“免礼,免礼!话说几十年前,我年轻的时候,还曾与你师父苦道人并肩作战呢,没想到他竟收了你这么一个厉害的弟子!诶?阿苦现在可好?”这徐天敬给人的第一眼感觉是不怒自威,但一聊起来却又平易近人,宛似邻家大叔。风未凉的紧张感顿时消失,随即心中也悲戚起来,他叹息道:“我师父被魔祖座下尸魔帅凿齿掳走,我正要去为他赎身呢!”
“凿齿?真是遇到了硬点子!只是你师父也打不过凿齿,怕是你去赎他,反倒会搭上自己的小命呢!”
“话是这么说,但若不救师父,我生不如死!”
“好小子!我看好你!我徐天敬定助你一臂之力!”
“啊?多谢蜀王!”
“说什么谢?我与阿苦是旧年好友,你又救了婷瑶的性命,咱们这是亲上加亲,不要见外。”徐天敬哈哈一笑,旋即又吩咐下人,“为风师父准备客房,好好休息!”
然而,他再转过头来时,脸上却露出一丝难色,“未凉,你也知道,眼下巴蛇即将重光,天下各大门派将齐聚大巴山,我蜀域若此时分兵前往昆仑虚东,恐怕域内空虚,岌岌可危。我想那凿齿既然想要你赎回苦道人,现下还不会对他怎么样,不如等这事过了,咱们再前往昆仑虚东救你师父,你看可好?”
“全凭蜀王吩咐,未凉愿效绵薄之力!”
“你这么说,咱们自己人,我也不客气了。到时候可还需要动用你的黑凤凰呢!”徐天敬微笑着看着风未凉,上上下下,目光中充满了欣赏的意味。
可徐婷瑶却不乐意了:“父王,黑凤凰是我的!怎么成了他的了?”
“是你的?那怎么被人家捉去了?哈哈哈哈哈!”徐天敬朗笑一声,旋即大步走上前,一把拉住风未凉的手腕,转身便往内庭中走去,“来,让徐叔叔为你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