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耀殿内,老皇帝端坐龙廷。看着荣齐这两个优秀成熟的儿子经自己属意后,甄选此次派去渤海探查的官员。
“承若、飘雪、清风出列!”
被点到的三人向前迈出一步,同时抱拳行军礼回应:“是。”
场面立时炸开了锅----两府行事风格向来不同,从没有像今日这样派遣属下夹杂着一同办差的。靖刚不服,当下就拱手请缨:“靖刚愿一同前往!”齐府的夜阑郡主虽未开口,但在与承若已有婚约的情况下,宫中上下都是默许二人一同出行的。此番生生绕过了她,众人下意识的朝郡主那方看去,果然脸色不郁。
尔荣王爷铁青着一张方正严肃的面孔,仿佛刚才靖刚从未进言一般:“高句丽受中原皇朝的铁骑军队庇护多年,农耕灌溉、漆器玉雕技术、还有进出口减半的关税好处哪一项不是中原给的?居然胆敢叛后归附突厥那帮野人,为了人家扔掉的肉骨头进犯中原属国渤海,真是愚蠢至极!”在“荣阎王”冗长的训诫中,承若笑嘻嘻的转头朝飘雪清风望去,得到了飘雪虽然胆怯却也压抑着异常兴奋的笑意眸光,而清风面色平静,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来。
“......你们三个此次务必探查清楚,渤海边境的伤亡损失也要详细核查。如果给我玩了一圈糊弄了事,有你们好受的!”
“二哥也太严肃了些,孩子们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齐王爷温润的嗓音适时插了进来,他拍拍兄长后背,声音不大,但面上露出的和煦笑容转瞬间安抚了飘雪等人受惊的心。“你们要记住此次是暗访,可能会遇到各方势力阻挠,千万要小心谨慎。同时,江湖上有一批被人控制住的绿皮人四处为恶。他们的力量很强大,记忆缺失,血液皆是绿色;以前在国中尚能保你们安泰,可一旦出了中原皇朝的庇护范围,你们就要小心这些绿毒人了!千万不要被它们抓破,否则也会被同化掉的。”
啊......飘雪顿时后悔了,以为是趟美差,却原来这么危险。反而没被选中的两府子弟们就有些幸灾乐祸起来,当然也不乏担心之人。有心人就会发现,自甄选之后,夜阑郡主的眸光一直就没有离开过承若殿下。
清风抬头望向师父荣王,对于这次的人选----最初她不是没有抵触的,想要离身边那个人远一点,却奈何越来越近;仿佛一根扯不断的线,越执拗却越难以解开。
“齐府的那个小子对你有好感?”华丽的荣王府花厅里,香风缭绕,却只有一坐一跪的两个人身处其中。
“殿下与郡主婚约在即,清风没那方面的想法。”
荣王爷笑而不言,俯身观察她面上表情良久,“可本王就是要你站在他们之中。”满意的发现面色无波之人抬起头来,盯着自己的清澈眼眸里存有一丝疑惑。
“我要你破坏他们的感情,具体行动嘛你也不用做什么~”他状似轻松地站起来,沿波斯进贡的长绒地毯上踱着步,“反正有飞星楼那位和你相像之人代劳......”说到此处他故意停了停,把弦外之音留给清风自己去回味。
他发现了吗?妹妹的存在?还是----
“明日下朝后,圣上会召见两府隶属四季堂的护卫。届时会选出你与承若同去渤海,乖乖听从,别给我出纰漏就行。”
“是。”......
所以说,清风看着光耀殿上面露笑意的荣王爷,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午后的青谷寺里,邋遢老人手捧一叠糯米红豆糕,围着清风跳来跳去。“不行不行,渤海那破地方千万不能去!”
清风正在低头收拾行礼,她的衣物本就没几件,一只木笛、一块玉牌外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反倒不如爱美的飘雪,大包小包方方面面皆收弄了个妥当。
“为什么不能?”见清风姐姐并不搭理邋遢老人,对答案好奇死了的飘雪,眨眨无辜而漂亮的大眼睛立刻发问。
“啊这----”老人家忙用双手半撵半推地哄她出寺门,“你小孩子家家懂个啥米?回去玩去回去玩去!”不等飘雪反应就及时关门上拴,无视她的拍门呼喊。一边往回走,还一边回身吐吐舌头撇撇嘴,自言自语道:“就你那破武功,我还不信你能翻上这么高的墙头来~”
老人家像个蛤蟆似的,双手撑在床面,盯着清风一阵猛看。直到被对方抬头直视,倒也不惭愧害羞,呐呐问道:“怎么会失忆呢?你还记得多少?”看她表情问了也是白问,“要说这人啊不记得从前的事,有三种情况----”沾着糕上糖霜的白手指比出个“三”来毛遂自荐----
“这第一嘛,就是你在说谎!”清风忽然抬起眼来,在她那看不出表情的眼神直视之下,老人家习惯性的向后跳脱一大步,“这只是可能性而已!而已!第二呢,就是受过什么刺激,或者从山崖上掉下来脑袋被撞傻了----看你思维正常也不像是傻的,可这个思考事情的横冲直撞倒是比较像脑部缺失了一部分的样子~这第三种嘛,就只有药物造成的了。世间草药千奇百怪,你自己吃过什么别人哪里会知道是吧哎嘿嘿嘿......不过渤海那边有一种药,吃了身体会变绿,记忆也消失了,你这小皮小肉的,还是听我的别去了吧!”
“我忘了。”也就是说什么都白费了呗。
“不过也奇怪,”绕圈圈而行的老人家突然神秘的扑过来,在清风面前停住,“你说你什么都不记得吧,冷血得跟个索魂罗刹似的,可我一说那明月姑娘是你妹妹立马就信了,哟哟瞧这保护劲儿!”难道只因为长相这么简单?
哼!荣阎王打什么主意是他所不知道的?这几年来,虽说不是刻意培植实力,但以小齐子的为人,有不少江湖上的豪杰愿与之结交;而朝廷里,又有同爱好天文星相与各地风物人情的杰出才俊甘愿为其所用。军队里他是不掺乎,目前主要由荣阎王把持,但一些将领却对荣阎王逐渐曝露出来的某些刚愎行径不能苟同。小齐子念着那没半两银子用处的同宗同出且懦弱的明哲保身之道,倒也未有被阎王派系奏出任何的弹劾牵延。
荣、齐二府成为中原朝廷的两大势力,荣阎王肯定担心齐家小子若是与郡主成了婚,就算是开府掌院自立门户了,到那时老头子必定会抽调出军队部分实力对他委以重用。那么利用小清风断其先机,又派飘雪那丫头作监视......荣阎王这招够狠的啊!
不过凭自己对小清风的了解,她虽沉默冷淡,但也有一定的是非观,不必担心她会听从阎王破坏齐小子的婚事;可说回来了,他老人家反而比较看好齐小子和小清风这俩小家伙~都是好孩子哟!啊不对!他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才不是什么“老人家”!
翌日凌晨,三人便出发了。原本快马加鞭,半月就可赶到东海;但照顾飘雪体弱改乘了车驾,一路缓行,看遍各地的风俗天色,倒像是游山玩水般悠然愉快。清风不愿与承若并骑,宁可窝在舒展不开筋骨的车棚里与飘雪做伴。于是,承若只好一个人孤零零地立马前行,也算是护卫着车内的女眷模样。出了京城,他们的身份变了,装束也化繁为简改穿布衣。飘雪换了件亮丽的鹅黄百褶裙----上着浅色小褂肩袖皆饰有绢花;下裙腰身很高,衬托出她婀娜纤细的身段外,粉黄丝带上还搭配了明珠编攒的腰饰丝绦,与发间连编连绕的麻花长辫子上同色丝带交相呼应,更显得她妙龄少女娇俏可人。
一手轻轻勒着缰绳,承若脸上也露出阳光般暖暖的神采。平日里宫规严苛,这一放出来就撒了欢----抛了银冠珠缕,松了锦袍广袖,取而代之的是一袭江湖落拓之人的素衣青衫,长发飘飘再绑一条碧色缎带,缎上玉石一枚,将他本人顿时烘托出武林某个世家子弟的模样出来。相貌俊美、玉树临风,不仅沿途上少女们个个羞红了脸绢扇掩面,就连车中飘雪也有如是笑颜。仅仅望着他挺拔劲瘦得背影,也能让目光痴迷沉醉。飘雪悄悄地对清风说:“姐姐,你瞧殿下好看么?如果样貌已然赛过了书中所说的宋玉、潘安,那单说心性人品也是万里挑一啊......”
惟有身旁快被这又闷又热的马车颠睡着了的清风,抻了抻散架的身子骨,一个无声的哈欠打了出来。这个花萝卜,他有那么好么?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回应,倒也不必她多嘴,因为飘雪姑娘思绪万千的心早已飞出了车窗,紧紧地缠绵在承若殿下左右了。“真想不明白,夜阑郡主怎么那么好命?从小一同长大也就罢了,还稳稳当当的定了婚约......哎!”真泄气......
“唉?”飘雪忽然坐会清风身边,双眼睁的大大的,“姐姐你说绿皮人是真的吗?我跟随师父研究药理这么多年,除非被毒死的尸首上有过绿、紫颜色,活着的人也会改变肤色吗?”想想都瘆的慌。
“不知道。”清风没见过,便不对未知的事情好奇猜测。忽然肚子咕咕叫了,飘雪听得仔细,拍着手哈哈大笑:“姐姐你饿了!”她半起身,拉开车帘冲着车外的承若喊:“少爷,这都走了半日了,咱们也该找个小馆打尖住店了吧?”
正午刺目的日光让承若眯了眼睛遥望远方,“住店就不必了,时间还早,前面有个小镇,咱们吃点东西上路是正紧。”
“哦~”飘雪略有些失望的声音回应,弯身回头悄悄对清风吐舌头,“快过七夕了,街市上肯定摆有很多花灯巧果贩卖,往年在宫里只能侍奉贵人们玩乐;今年终于自由了!本来想说住在这里,晚间还可以感受当地百姓不同的节日风情凑凑热闹呢。”
清风笑了,食指点点她鼻尖,小丫头就知道贪玩。七夕......七夕是七月七,那......“那七月十五是什么?”
“啊呀!”飘雪大惊小怪,“姐姐人家正在陶醉美景,你却煞风景说什么七月十五哟!”可能声音大了些,引得车外承若翻帘询问,“怎么了?”
“没、少爷没什么。”飘雪赔笑后尴尬的闭了闭眼睛,同时注意到压低了嗓音才开口,“姐姐说的那个七月十五是中元节、鬼节哟!”鬼节吗?
“中原皇朝的习俗是,在那天很少有姑娘出门的。基本也只是放放河灯,纪念下先人祈福、寻求保佑啦。”
河灯?祈福?像是一个残缺的画面,清风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凝神放任自己沉浸在那个未知的境遇里。可是没有人,无法深想的河水、石阶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可她的心为什么会那么在意这个七月十五、在意这个中元节呢?河灯、河灯......没有,沉默的泄气发现什么都没有,想不起来的徒劳,也许只是曾经有过这个空白的梦境,然后----什么都没有。
烟雨镇,青石板铺就的路面显得整洁而清静。刚下过雨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泥土气息,街上人来人往,阴蓝色的静谧与之前闷热干燥的地域完全不同。三人在一处小饭馆外拴马进店,迎面就有小二走来,利落甩上肩头的白净抹布与热情的吆喝:“三位客官早!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打尖。”飘雪应声,软软的声线引来掌柜亲自到桌前为他们服务。“三位客官要吃点什么?小店有湖广新请来的厨子做的招牌好菜,货也都是一早刚上鲜料。”
承若一听来了兴趣,“说说看,都有什么呀?”
“这不是眨眼就过七夕了吗?小店新近推出的果品食点都是蕴藏典故的----有象征着七巧乞巧的‘穿珍饮线’,是用鱼翅丝穿过颗颗红果樱桃、干贝、圆菇等色泽鲜亮又小巧美味的食物,配以小店烹调师傅祖上的秘传汤汁熬炖,滋补润肺,特别是对少男少女的肌肤有很好的效果哟~”掌柜眼尖,一个劲冲着两位健谈的少爷小姐多介绍多招呼,但顾客至上乃是生财之道,即使是旁边坐着一位阴冷女子,面上也不会因此就少了半分喜色。
掌柜润润嗓子接下去说道,“七夕说的是牛郎织女鹊桥团圆,小店第二道招牌菜为您介绍的是‘二十四桥瑶池雪’,牛乳为主,荷叶花丝上飘起颗颗圆润晶莹的汤圆小点。另外还有‘五子纳福’,用的是五小团糯米里分别包裹着桂圆、红枣、榛子、花生,瓜子,继而糖霜芝麻仁夹道滚之......”
“行了行了,再说下去我们都饿了,还是直接上菜吧。”承若耐着性子等了许久,掌柜偏是老驴驼磨自己个儿摇头晃脑地乐在其中;只好伸出五指将他打断,再看清风飘雪----一个双眼发直、一个口水涟涟,中原皇朝的脸都让她们给丢尽了。
“额是是,”掌柜一拱手一哈腰,忙招呼小二速速去办;然而兴头已起,未说完的介绍让他还有些意犹未尽,只是饿肚子的客官们听不下去了,只好讪讪坐回他的红木柜后。
不一会儿,两汤与四碟小点俱已上齐。没有米饭没有菜蔬,新奇的吃法令三人面面相觑。好在齐府平日里三餐式样不定,齐老王爷又是个宽容易接受新想法的开明之人,承若并不以此为杵,第一个生猛的动了箸;飘雪常年侍奉圣上宫妃饮食起居,边境各国进贡吃食更不相同,对此也见怪不怪了,紧接着执起大汤匙为三人碗中舀起汤来;当二人优雅的大快朵颐之时,清风也只是在一旁看着,偶尔默默地喝两口汤,或就近夹一只怪怪的米团吃来。直把一旁掌柜小二吓得不再开口、面露菜色:怎么着?这位面目阴沉的姑娘不喜欢吃吗?
就在他们左右为难,暗中商量着要不要重新做点什么的时候,承若心满意足的抬起头来。舔舔嘴边一圈的汤汁,肚皮也圆了不少=。=飘雪浅笑着取了手帕为他擦拭着嘴角,承若躲了又躲,反观清风吃得少便逗她:“吃得最少之人要付钱的哟!”
飘雪一听他又瞎说,忙为姐姐解围,掏了腰间钱袋说:“我来我来。”
却听一旁清风依旧浅淡的声音亮起:“吃饭,要花钱?”
“当然了!不仅吃饭要花钱,连你身上穿的这件衣服也是要花钱的。”他伸手止了飘雪掏钱的动作,自行取出钱袋付账,依然不改他戏谑的口吻继续说道,“你看看周围的人,他们都要揣着些钱才够维持每天过活。难道你长这么大都不花钱的吗?”不禁瞪大了眼睛,这位清风姑娘可真是朵奇葩!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呀......顿了顿,认命的从衣袋里取出一锭银子给她,“喏,这个叫银子,就是用它来买东西的。”
清风搓着硬质的外袍袖口,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这......也是要花钱的。
原本无欲无求、冷漠淡薄的心被重重撞击了一下,即使是炎尚书密室里的铜锤铁杖也敲击不出来这样重的影响。原本不必关心任何事,不在乎任何人,就这样活得好好的,竟被这人打破了她固有的生活、既定的想法。好像......她从没想到过这些事情,又好像学到了些新的什么。是眼前这个人,他在讲述生活中原来每个人都懂得的事情,原来他并没有一直自己认为中显得那样傲慢,反而总是以商量的口吻在温和说唠叨着“你看哈、你想想......呱唧呱唧呱唧......”
清风再一次沉默了,飘雪忙轻轻拍抚她后背,其实她并没有生气。可看看抬头承若飘雪的神情,看看饭馆里掌柜小二的神情......清风向来低着头,从没有在意过他人脸上的反应;而今她看到了,身边人的担忧,陌生人的胆怯,为什么?她并没有生气啊。算了,想不通便不想了。反正也不是要和这里人一直的生活下去,有什么好在意的,即使是身边的承若飘雪,也不可能永远都陪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吗?
她太执着于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不在意别人想什么,也从不把心里的想法说与他人,习惯了这样安安静静的一个世界,挺好的不是吗?
飘雪跑去卖脸谱小玩意儿的摊上看热闹时,承若将一沓油纸包裹的东西丢进车中清风手里,直到他掀帘出去驾车,清风还捧着那包东西傻傻盯着帘幕。打开来发现竟然是六块热腾腾的大烧饼,车厢里顿时散发出满室葱油香气,清风取了一块咬着,一边盯着那烧饼呆呆放空了思绪。当飘雪一手一张脸谱坐回马车时,闻到饼香尚忍不住抱怨:“哎哟,吃得太饱再闻这味真是难受!”忙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了小瓶,在绢帕上倒出两滴琥珀颜色的透明滴露掩了口鼻。对比了下将其中一个面具递给清风,这才有闲问她,“姐姐你没吃饱啊,嘻都怪我吃的太多了。”
驻守青州多年,边关将士皆是认得承若殿下的。于是众人弃了水路,冒险取道幽州。此处突厥军民猖獗,犹如匪类。不堪其扰的百姓纷纷迁徙南渡,由此幽州遂渐渐成为虎狼之地----客观上也促进了各国商户的繁荣。这里人们的穿着各异,大多数身披狼皮毛绒绒的,背上一筒箭羽,手中一张弓、一条鞭,骑着高头大马走来走去;有的从头到脚披一身异族粗葛布,脑门箍着一圈彩珠项饰,飘雪最受不了那些男人耳边带着硕大的金耳环,沿嘴一圈还长满了黑漆漆的长胡子。当她严厉地瞪视承若时,承若立即摸摸下巴,随嘴就说出了“我可没长”的好笑语句。
此时三人也在商铺买了不知哪国的宽大黑袍换上,混进人群当中。没有竹篓竹榻,席地而放的花哨地毯上摆放着他们从没见过的水果汤茶。飘雪对这些外族人没甚好感,是以再新奇的果品看着也没了太大的兴趣。反倒是承若凑上去闻了闻,这个一掌连生数根的黄澄澄长果子闻起来还蛮香的。只是......“这个东西怎么吃啊?”直接咬会不会很脏?拿着它们放到嘴边又不敢啃下去,是这么吃的吧!贩水果的是一个外族人,倒是一团和气,只是嘴里哇啦哇啦的实在听不懂。于是承若硬着头皮用袖子蹭干净了那黄澄澄的表面,勇敢的一口咬下----
然而撑着下巴,默默蹲在一旁的清风,则眼光直直地瞅着拴在摊主身边的一只精瘦小猴身上。小猴两只爪儿东挠挠西挠挠,上下窜蹦的灵活身板儿着实讨人喜欢。在它身边散丢着瓣瓣黄花,笑得欢快的摊主人扯下一根黄果丢给它,就见它两爪自果顶轻巧剥开,刷刷便是四瓣!喏喏嚅动的小嘴吃的也是欢快!此时,清风转头看看承若,发现他口中尚咬着那根黄果,表情呆愣愣地也在盯着那小猴儿看......唯有摊主人善意的笑容仍在咿咿呀呀比手画脚地向他解释着黄果的吃法......
飘雪笑岔了气,直到他们的车驾驶出了幽州,车里仍然银铃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