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有没有一位如懿公主,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这时的苏洛离,形同青楼里的女子,被席暮城招来——暖床,挥去——什么都不是。后宫不是别处,这是个吃人的地方。只要你受宠爱,在后宫里,你就是天,受万人仰拜!若你不受宠爱,在这里,你就是刀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可苏洛离,不是一个简单的鱼肉,她还是一个为国牺牲了满门的贞烈将军的唯一遗女。只是唯不唯一,她总是遗女,即便龙椅更换了几位君皇,总还有人记得她的父亲,只要有人记得她的父亲,总会有人会因为想起那位将军的功绩而庇佑一下她。即便出不了头,也为她挣不了什么理,可碍着良心,能帮得总要帮帮她。
此时被茶茶拉住的太医,便刚好有那么一点良心。他抬抬手,冲着面前的太监道:“你记不记得如懿公主不重要,她现在还是不是如懿公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她若性命有虞,总归还是要帮她诊治诊治的。”说着向他靠了靠,小声道:“受不受宠暂且不说,好歹她现在也算得上是皇上的女人,若她真的性命有虞,且是因为咱们通传不及时误了救治的时机,到时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皇上万一怪罪下来,这罪过咱们担待不起呀!”
太监一脸的厌烦,倒也将话听进去一些。他不耐的冲着茶茶摆摆手:“你在这里等着罢,老子进去给你知会一声,到时皇上派不派太医给她瞧病,可是她自己的造化了”
茶茶只得千恩万谢的谢了,待太监迈进屋里,这才转过身来向替苏洛离说话的太医行礼致谢。
太医摆摆手,一脸的无奈:“苏将军为了魏国,为了黎民百姓,全家人都殁了,如今帮帮他的遗孤也是应该的。只是老朽人微言轻,也做不得什么”眼神同情的扫了扫茶茶:“倒是你,跟着她这样的主子,也是要受尽委屈了”
茶茶暗了暗眸色:“说不得委不委屈,都是伺候主子,伺候谁都一样”
太医叹口气,默着没说话
候旨的空儿,刚刚转进去的太监又退着身子转了回来。看看茶茶,甩甩臂间的拂尘,不屑道:“我可是给你传过话了,可咱们华贵妃的身体金贵着呢,皇上心疼娘娘,不让任何一个太医离开这里。”
茶茶有些不信:“不会的,公主她受了什么伤,皇上最清楚不过了,他怎么会……”
太监狠辣辣的瞪了她一眼,声音蓦地冷了八度:“公主?她是哪门子的公主咱家不知道,咱家只知道,华贵妃龙胎有样,皇上下令所有太医在此候诊,若有一个人敢违背了皇命,就提着项上人头来见!”
茶茶噎了噎:“你……”想想还躺在地板上的苏洛离,血肉模糊神情呆滞的样子,茶茶六神无主,只得“噗簌噗簌”的往下掉泪。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差不多又侯了两柱香的功夫,天黑透了,有风吹的门帘哗哗作响。贵妃宫里,候诊的太医侯了半日,却不见有人前来宣诊,亦不见遣散的旨意,更不见皇上出来。众太医聚挤在偏厅里,议论纷纷烦躁焦灼。吃了赏赐的点心,又喝了不知几道茶水了,依然听不见半点的旨意。
站在院里的茶茶候了半日,更是候的心都寒了。刚刚为苏洛离求情的太医从偏厅里出来透气,看见茶茶还在院子里乱转擦泪,吃了一惊,急急地走上前去询问情况。茶茶只是抹泪,说不出一句话来。
自古帝王多薄情……
太医摇摇头,问了一些苏洛离的情况,转身回到偏厅里拿了些随时带着的止痛散塞给了茶茶。茶茶千恩万谢,又掉着泪跑了回去。
在回到大殿时,苏洛离躺在地上早已模糊了意识。一双眼睛呆滞的半睁着,半日才眨一下。茶茶小心翼翼的推推她,颤着嗓子喊了几声也不见她回应。当下心里惊了惊,只是这里没有太医也没有其他的人,无知无措,只好连忙打了些热水进来,颤着手,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拭伤口,上药。
苏洛离躺在那里,动也未动,一个字也没说。
后背的伤像是溃烂了一般,血肉模糊,黏黏的粘在背上。扶起来时,身下的整块地板上像极了倒掉的一层肉酱。茶茶泪眼婆娑,胃里一顶,差点吐了出来。只是这里还未将苏洛离放下,手臂刚刚揽上她的肩膀,刚刚还意识模糊的苏洛离却狠狠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