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席暮城是越来越忙了,各种接风宴,庆功酒,接二连三的出席。白日甚少在府,只晚上回来休息。这几日或许是忙累了,连看洛离的时间也没有。今夜不知怎么,或是喝多了的缘故,进了府邸,三拐两拐却拐进了洛水阁。守夜的南溪吓了一跳,连忙上了茶予席暮城。
席暮城喝了茶,坐在榻前为苏洛离各种掖被角:“她近来还好么?”
站在一旁的南溪摇头,将苏洛离的近况一点点的全说给席暮城听了。白日她如何呆滞,夜里又如何梦魇,百里逍何如何给她开了药剂。事无巨细,一一数落了干净。
席暮城挥挥手,南溪退了下去。他望着洛离的眉眼,一坐半晌。手握了她的手,消瘦,冰冷,竟像一个死人的手。
“苏洛离,你有心事,为何不肯告诉我?非要等它烂在你的肚子里么?!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恨你!”
席暮城在这里也不知坐了多久,心肠翻翻转转,也不知想了些什么,竟然生起一腔的怒意。席暮城起身,转身出了卧房。
临走又想起什么,嘱咐南溪:“好好的伺候她,吃穿用度不可短缺了她。她若想干什么,尽量满足她!若想出府,也随她。找几个影卫,好生保护着她!”
南溪点头:“我知道”
席暮城出了洛水阁,一路到了百里逍何的房间。也不及下人禀报,一脚踹开了房门。
百里逍何正做美梦,被突来的一声吓了一跳:“谁他娘的,吓死我了!谁啊,大半夜的诈尸,要死啊?!”
席暮城站在门外也不进去,沉着嗓子不加掩饰的问他:“苏洛离如此颓萎,你可知道缘故?”
逍何抚着胸口,没好气:“她如何,我如何知道?”半晌,方定下心神,披了衣服下榻:“总之那是她的心病,我即便是神医,也只能看了她的病,也看不得她的心不是?”
席暮城忽而又默着立了良久,半晌沉吟:“过去的事情,她可曾告诉过你?”
逍何愣愣,摇了摇头:“没有,从她自虐的情况来看,过去肯定发生过什么比较痛苦的事情。我也问过多次,她总是不肯说”
席暮城默了,转身便走。
“席暮城”百里逍何喊住他:“你可知,凡事太尽,缘分终必早尽的。你若真的喜欢她,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问,又有何难?”
席暮城止步:“逍何,你说的我又何尝不懂。可我要如何放下,她终日这般,又如何让我放下?!”
“。。也是,她自己都放不下。。”逍何亦无奈,叹气:“从边关回来也快半月了,洛水阁你一次没去过吧?她最近消瘦頹萎的厉害,你若有空儿,多去陪陪她吧。我和她虽算得上挚友,但终归没有你和她那样的情分。你和他闹归闹,但终究是要好的。有些事要慢慢忘,有些事也要慢慢想,是不是?”
席暮城叹息:“逍何,也只有你才能对我说这些话”
最近席暮城终究是空闲下来,所有的请帖求见,统统推却。对外谎称,偶染风寒不宜见客!其实他老人家躲起来了,不仅躲起来了,而且还腆了脸,装失忆,无事人似得去陪苏洛离了。
一连多天,席暮城窝在洛水阁里不走。吃的时候吃,喝的时候喝,没事还黑着一张脸,对着饭菜一阵挑拣。这芹菜塞牙,这小菜太老,这小鸡骨头太多,这猪肉骨头太少。筷子在菜盘里敲敲打打,挑挑捡捡,闹得洛水阁不得安宁。
苏洛离被闹得头疼,也没时间梦魇伤感了,咬牙切齿,卷了袖子钻进厨房里做饭做菜,俨然成了一个老妈子。
席暮城笑,满口闪光的小白牙:“嗯嗯嗯,这才好吃!”看着苏洛离喜悦的脸,米饭里沙子咯了牙,也僵着笑,伸着脖子咽下去。
第二天再来,整个人懒散的依着柱子,变着法儿闹唤:“阿离,我们今天晚上吃鱼吧”洛离微窘:“这鱼儿,这鱼我没做过吖”
席暮城笑:“没事儿没事儿,不就煮个鱼么?丢在水里放点料就好”
洛离:“哦”
如他所愿,下午洛离煮了大锅的鱼。
洛离问:“好不好吃?”
席暮城==,手拿着筷子近乎打颤:“好吃,真好吃”
洛离==:“我怎么觉得太咸了些?”
“有么?还行吧我吃着挺好吃”筷子夹着鱼,颤啊颤,总是夹不住。洛离伸过筷子,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他的碗里:“好吃你多吃点”
席暮城泪奔,手里夹着鱼肉,嘴里的牙都打起颤来。娘的,这鱼太咸了太咸了。
晚饭回去,站在水缸前迈不开步子。低头,呼喽呼喽,一缸水下了半缸。苍烟吃惊,胃疼的看着他:“王爷你怎么了?”
席暮城抬起头来,一张脸铁青,刚要说话,又急急转头朝茅厕跑去。
。。
闹了一夜,喝了近乎两缸水,跑了无数趟厕所,眼看天将亮了,这才蹒跚着走回来,瞅着苍烟特委屈:“苍烟,我的腿都快跑折了”趴头,俨然失了半条命的样子。
苍烟憋笑憋得难受:“我看出来了,王爷,你裤子还没提上呢”
这日,苏洛离捧着书册窝在水阁边上的凉亭子里,风从水面上吹过来,掀起一页纸张。洛离叹口气,看着躺在不远处的某人,终是耐不住:“暮城,你最近怎么总是窝在我这里,外面不忙么?”
席暮城将挡在脸上的书册拿开,歪头瞅她:“外面又没有仗打,我能忙什么?”声音模模糊糊,欲睡还醒的腔调。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放着一只钓鱼的竹竿
苏洛离笑:“只打仗的时候,你才能派上用场?”
席慕城也笑:“嗯,我这么大一尊战神,不用在打仗上,你让我去学之乎者也么?”疑惑:“你在家里是不是很无聊了,不然我带你出去找几个仗打?”
“不用了,谢谢”苏洛离好笑:“不想你也有幽默细胞。”
洛离闲闲的又翻了一页,伸头瞅了瞅木桶里的鱼:“你这么散懒,竟然也钓上不少的鱼。不然今晚,我做鱼你吃吧?”
手一颤,书册“啪唧”砸到了脸上。席暮城坐起来,腿一扫,整个水桶“咚”一声掉进了水里:“啊,你说什么?”白皙的脸上,被书册砸出一片红红的印子。
洛离看着水里上下起伏的木桶,又茫然的看向他:“今晚我们。。饿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