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子关,常年响如哨,惊心夺魄,如哭如诉,“一关掐在筋,一夫挡千军!”便是哨子关的真实写照。
现一刻,哨子关正在打唿哨,阴冷的卷舌音令人发怖。狭窄的高高石阶上,一个猛汉把守当关,说瘦不瘦,说黑不黑,长一副尖鼻鹰眼V字眉,眉黑如煤,直连发鬓,在那里嚷:“各路英雄好汉,黑云寨没有你们说的那些宝贝,都是些江湖谣言,没影的事,都散了吧啊都散了,不过,哪位若是真有宝贝钱财,捐一点给我们苦巴兄弟们,我们也不介意。”
哨子关上的喽啰们嘻嘻嗤笑。那猛汉抱拳施礼,接道:“今天客人太多,敝寨没有这么大的锅管饭,也没有那么多的米下锅,原谅吾等招待不周了。”背后的喽啰们嗷的嗷的起哄。
关口下面,乌泱泱的攻寨人马轰轰然,毫没秩序的你争我抢占位置,地方太狭促,人群涌来倾倒去的。一个削脸汉跃出众群,啸叫:“三当家的,你说没啥就没啥,想骗空手而归,怎地证明?”
名贯江湖的“拼命柳三郎”的柳三郎本真。
“我靠,柳三郎!若有,我拿给你证明,若没有,你叫我拿啥家什证明,拿你娘证明你干嘛?”
一句话崩着了火,那柳三郎再不答腔,抽出一双乌金斧,斫砍了去,“呼呼”的破空音,竟自压倒了“呜呜”的哨子响,头一招,劈脑袋,第二招,小鬼剔牙,第三招,掏耳朵,第三招半,捎带脚。
这三招半,是柳三郎的成名绝招,打遍江湖独吃一份,幸亏三当家熟晓柳三郎的套路,一把鬼头刀连格档带借力避免,堪堪躲过这三招半。
别拿三当家的不当回事,三当家的也是个当家的人物,出手果然不凡。首先当头就是一个“力劈华山”,虽然是大众化的招式,他用来却是与众不同,通过精妙的控制并配之以雄厚的内力,刀锋直接把柳三郎的进路阻断。在场的高手们自是能分辨出,他的刀锋并非直直劈下,而是打着晃的在抖落,柳三郎自然是识货的,使出“三招半”以外的保命招“沉舟侧畔千帆过”,倏忽的滑了过去。
三当家变招极快,劈下的一刀并没有用实,再接着向后一勾一带,趁两人一触即分时机,一个“流星赶月”刺向柳三郎面部。那柳三郎已偏出重心,仄歪中及时挥出一斧“围魏救赵”反砍向三当家的前胸,两人都自命甚高,谁也不愿两败俱伤,收了斧收了刀,各自跳开。
柳三郎不愧“拼命柳三郎”,稍事喘息,便又攻来,表面依然是三招半,实则是变了化的三招半。三当家谨慎起见,没上纠缠。这一回合,三当家没有硬顶,脚下划出弧圈步让了过去。
再来柳三郎力道已不如前回,虽是再变,但变不离其宗,三当家手中的鬼头刀憋足了力,闪耀出击,磕在乌金斧的余半圈,震得柳三郎手麻疼,被三当家偷出一脚,滚翻丈外,还差点掉出悬崖。
攻伐阵营大将连云,甚至不少人巴不得别个败阵,岂不没了自己表现机会?间不喘息时,一人连翻带滚,活蹦窜跳上,加上挤眉弄眼的神情,还真像只猴子,正是“云台猴金贵”。猴金贵本姓侯,云台山里的拳师,耍的一手猴拳,现一时,眼瞧柳三郎败下阵来,遽起身形,使出熟络的“白猿通臂”,腾跃袭往尚未收脚的三当家。
猴拳完全是以速度为上上的功夫,迅捷,疾切,讲究寸击,表面的花哨似表演,实则阴毒无比,稍错半分,便要卸胳膊要断腿要命。“白猿通臂”的要领在于放长击远,尽量加长手臂的攻击距离,“身似云,手似箭,腰似螺丝腿似钻。”
三当家也不是吃素的,格档两手,连环打连退,然后避其锋芒,飞跳上一块巨石,赢得一个缓冲的间隔。
金贵猴一袭不得手,抬头打量三当家,寻隙再进。那三当家也光棍,将鬼头刀回插背鞘,大鹰冲下,同时甩出一招“霹雳手”,两人以快制快,一团残影旋绕在一处,仿如忙活的纺锤。金贵猴是专职的快,三当家是兼职的快,一团残影“噼里啪啦”的结束,把三当家打出战圈。
那家伙不以为然,稳住形式,依旧发出主动攻击。两人再斗二十回合,三当家一拳击在金贵猴身上,金贵猴也一脚踢中三当家,均是不要命的打法。
三当家再一拳横扫过来,金贵猴后仰一倒躺在地上,左脚向上一踹,正好踢在三当家下巴上,被踢飞近丈,“轰”的砸在地上,碎石土沫子纷飞。金贵猴乘势,单掌擎地,借力弹向前方,像一颗子弹。三当家危矣!
众人但瞧两人接触的刹那间,一缕阳光一闪,唉哟一声惨叫,“猴头”上开了一道血瓢,那鬼头刀不知哪里错了一丝,鬼门关里拣回一条命。
连战两阵,三当家明显累了,嘘嘘喘道:“还有哪个不怕死的都上来,你们依仗人多玩车轮战吧,难不成还怕了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
“恶匪强盗,人人得而诛之,与他们有甚道义可言?”号称正义剿匪大军的哪个还顾上江湖道义,一个女人跳阵,尖厉叫嚣:“卿本无罪,怀璧其罪,交出古墓,饶尔等不死,否则,你们的老窝便是你们的新坟!”
何仙姑,大脚绣花鞋,白面银发,面子上覆了厚厚白粉的像,独独一道红唇,鲜艳出格,红朵朵的耀眼。右手拎一个文王钹,左手拿了一个霸王鞭,武功不知若何,悉听嘴皮子利落:“往南走你就往南搬,南海有了一个八岔山,大仙我正在古洞把经念,就觉眼前不太安然啊!”
“就知道弟子烧香把我请,我这才急急忙忙下了山哪,哎咳哎咳哟啊!”
那腔拿捏的欲死欲仙。
她披头散发,穿了一件莲花道袍,手里拿着松香,一路往前甩出粉末一路喷发火焰,满口里嗫嗫囔囔不知所言,满场子都是浓黑的烟,红艳的火光和松香的气味。
哟嗬哟嗬哟,跳大仙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