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靴轻盈的踏过地面,俊美邪气的面容上带着惯有的玩世不恭,戴蒙穿过长长的走廊,月影和树影在他脚下摇晃,如同魔鬼的爪牙。虽然是擅长制造恐惧幻觉的幻术师,却不代表他喜欢这种氛围,脚步略微加快,几分钟之后,青年在一扇门前站定。
故弄玄虚是戴蒙对将要见到的那个人唯一的评价,门上雕饰着乌鸦的花纹,两条蛇吊在门框上,吞吐着蛇信,猩红的立瞳闪烁着贪婪与渴血的光。这些蛇是魔术师的使魔,戴蒙明明记得之前是四条,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只剩了两条可怜兮兮的残喘着。
“你来了,D……”魔术师的声音幽幽的从门后传来,一条蛇蠕动了一下身体,攀到与戴蒙视线平行的位置,伸出尾巴索要什么,“东西带来了?”
匣子已经落进了情报部首席手中,戴蒙自然拿不出来,他轻轻一笑,丝毫不加掩饰,“NUFUFU,在我拿到报酬之前,东西不会出现。”
房门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夹杂着魔术师愤怒的**声,他开始咳嗽,咳出了大口的血,其中夹杂着内脏的碎片。这具身体明显已经油尽灯枯,急需找到下一个可以被占据身体的倒霉鬼。魔术师的首要选择是戴蒙,可是这个青年狡猾的很,半点也不肯给他机会,像现在,只是站在他门前而已,身上却隐隐有雾之炎跳跃。
无从下手,可是他不得不更多的倚仗这个青年,听话的学徒前几天失去了音讯,后来更是有种种迹象显示,那个废物彻底栽了,连被契约束缚着的信息都被丁点不剩的掏了个底朝天,魔术师可以肯定,有同行出现了!
到底是谁跟他过不去?魔术师气急败坏的想着,一时气急攻心,又咳出一口血来,扶着椅子才勉强站稳。
“那你……进来……我给你报酬……”
戴蒙根本不上他的当,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NUFUFU,让你的学徒给我送出来。”
长久的沉默,戴蒙眼神一闪,镰刀已经被他拿在了手里。他察觉了魔术师的虚张声势,恐怕那个学徒根本就凶多吉少!既然如此,就到了他收获果实的时候了……
他的语气故意放得很柔软,“算了,看在这么久合作的份上,我就进去……”
室内传来巨大的声响,好像玻璃碎裂的声音,魔术师惊恐的喘了一声,喉咙里的血堵住了他的声音,挣扎间他推到了椅子,倒在地毯上,眼中写满不可置信。
“嗬……嗬……”他眼睁睁的看着能炼制剧毒的炼金器具倒了下来,无色透明的液体淋在了他脸上,什么都看不见了,意识在云端飘忽不定,最后彻底的坠入一片黑暗之中。
最后的视线中,魔术师看见一只幼狐拢起尾巴圈在身前,一个轮廓浅淡的灵体飘在幼狐身后,羽织垂落犹如白鸟的羽翼,金杏色的漂亮眼眸凛冽而庄严。
【指环属于彭格列。】灵体一字一句,特意让魔术师看清唇形。
极度的悔恨和不甘中,魔术师到死都大睁着眼。
等到戴蒙破门而入,魔术师早已宣告死亡,房间里的东西看起来一样都不少,一切都完好而又略显杂乱,就像一个普通魔术师的房间。戴蒙辨认出了能置人于死地的剧毒,可他不相信盛放剧毒的器皿会自己倒下来。
很明显,有人捷足先登了。
蓝紫色的眼眸中浮现浓烈的趣味,戴蒙巡视一圈,书架上满是珍贵的手迹,匣子里有几十块宝石,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魔术师死死握紧的手上。
因为握的太紧只能掰断魔术师的指关节,戴蒙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那块看似平凡无奇的水晶取出来,翻来覆去查看了一番,没什么发现,正想丢开,一丝死气之炎不受控制的被水晶吸收,水晶亮起,魔术师苍老嘶哑的声音缓缓传出,竟是每天都会记录的日记,好像是从几个月前开始的,因为其中提到了一场黑手党间的械斗。
“某年月日,两只使魔执行侦察任务,折损于情报部驻地。”
“某年月日,双向传输魔道具已遗失三件以上,列入重点注意事项。”
“某年月日,三只使魔折损于彭格列驻地。”
“某年月日,门徒失踪,疑似落入彭格列之手,但是……情报部那只小动物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戴蒙平静的听完了这几个月的日记,手一用力,水晶碎成粉末落到地上,他摸了摸下巴,把去造访情报部首席列为第一要务。
处理掉那个魔术师其实没有花太大力气,夏目中午的时候自己去捉了一条鱼,简直欢迎极了!每次去都要给他准备小零食,然而……
夏目炸起了身上的毛,拼命表达自己对那团黑色物体的抗拒,Giotto摸了摸鼻子,有点郁闷的看向蓝宝,“美食攻略并不奏效啊……”
蓝宝脸上写满了吐槽**,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小狐狸迅速窜过来,一副饱受惊吓的样子,身体还有些细微的抖。
这小家伙没有跟你翻脸已经是教的好了!Primo你那个黑暗料理吃了会死人的吧?!在纳克尔的眼神示意下,蓝宝没有把吐槽说出口,因为Giotto绝对会微笑着给他小鞋穿!
不过……这孩子还真是喜欢Giotto啊……
见Giotto把生化武器放下了,夏目放心的靠近年轻首领,任凭他用戴着指环的手摸摸自己的头,认真的感知指环的变化。
这些日子以来,夏目越来越熟悉指环,尝试解读指环的波动,倒还真得让他发现了一些规律,比如指环的强大取决于其中容纳的灵魂,现在的指环里面是空的,自然比不上他在自己时代所见的那一枚,所以,如果想发动纵向时间轴奇迹回去,恐怕要七枚指环合力才行。
这就需要七个熟练掌控指环的人,也就是彭格列的七名守护者,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将他送回。
爪子写不了字,夏目凭心算恐怕是算不出具体的日子的,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在寻找一具更合适的人类的身体,最好是魔术师的,那样的话他也能使用魔术,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中自保无忧。
魔术……啊啊啊好忧郁!
正当夏目忧郁的时候,远方,有人风尘仆仆的赶到了罗马,细软的金发有些凌乱,祖母绿的眼眸轮廓还很圆润,显示了他尚还幼小的年纪。宽大的衣袖之下,少年紧紧的攥着一支石英试管,里面有银闪闪的液体在躁动不休。
“我说你……稍稍安静点!至少给我有点身为礼装的自觉吧!”
他的训斥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银闪闪的液体更张狂了,大力冲击着试管的软塞,让少年不得不更用力的控制住它,不悦的四下张望一番,少年一撩黑斗篷,走进暗巷,想要好好教训一番不听话的礼装,却并没有注意到,有几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在他身后互相打了个手势,不着痕迹的跟了过去。
夏目猛然从梦中惊醒,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窗上。把炸起的毛一点点捋顺了,夏目探头看了眼阿诺德的床铺,被单平平整整的,显然还没有回来过,不知为什么,他有点担心。
虽然外面下着雨,至少还是出去找找吧,而且……
他有点在意刚才的梦。
继承了神明之血的天狐,每一个梦境都不是没有意义的,夏目刚才梦到了之前在时计塔学习的日子,他推着肯尼斯教授的轮椅,从开满鲜花的小径上缓缓走过,肯尼斯一向严苛的脸上也流露出几分欣慰。
【夏目,你是真正的天才!桀骜如月灵髓液,几天之内竟然也臣服于你……要知道从先祖开始,驯服这件礼装就是最头疼的一件事。】
夏目微微一笑,有些脸红,气氛非常温馨静好,他们一起穿过花园,走入建筑物的阴影中。
【……救、救救我!】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字里行间是掩饰不住的慌张和恐惧,梦境中,肯尼斯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倒是夏目回了回头,一个一身狼狈的少年站在走廊的尽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中已经透出绝望,却发现夏目的视线,顿时激动起来!
【拜托你救救我!我是阿尔瓦洛·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魔术世家阿其波卢德下代家主!三天前被不明人士绑架,目前在西西里某处临海的仓库里,抱歉,我也不知道具体位置,但是请你救救我!】他急切的说完,却看到夏目只是顿了顿,就移开目光继续向前。意识已经摇摇欲坠了,这种梦里的对接条件太苛刻,可遇而不可求,显然这个人把他当成了梦境中某个怪诞的物象,选择了忽视。
巨大的远胜先前的绝望涌上心头,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狼狈,拼命抑制住眼泪,可他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遇上这种事,巨大的恐惧和悲哀让他一直在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我就在这里……请帮帮我……】
眼前的光线突然一暗,阿尔瓦洛怔怔的抬头,先前已经离开的少年正站在他面前,把一方洁白的手帕递过来。逆着光,浅亚麻色的短发染上淡淡的金色,一双琥珀色眼眸潋滟而温柔。
【请别担心,我会尽力而为。】
浅褐色皮毛的小狐狸在雨幕中奔跑,皮毛浸了水,像一匹亮亮的缎子,他已经沿着海岸找了几家仓库,一无所获,雨天不适合鸟儿们飞翔,索性还有不少家鼠在街巷中流窜,它们将四面八方的消息汇总而来,大大提升了工作效率。
夏目迅速在心里排查着可疑的仓库,感谢情报部详细的街道地图,每一处仓库都被标明了,家鼠们一一查探的时候,夏目躲在一处屋檐下甩了甩皮毛,稍稍喘过一口气。一只灰色的家鼠蹲在他身边,动动胡须,细小的吱吱声不断传出,夏目听得不住点头,再一次的冲进雨幕之中。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那里了!
向他求助的人是肯尼斯教授的先祖,仅凭这点,就必须竭尽全力!
再一次的咳出了一口血,阿尔瓦洛倔强的抿紧唇,不肯屈服的姿态看的拽着他衣领的男人火大极了,抬腿又给了他腹部一下重击,被身边的同伴拉住了,劝说道:“这小子留着还有用!别让他死了!”
男人愤愤的又踹了一脚,拿绳索来重新把阿尔瓦洛绑好,随意的丢到一个角落里,出去跟雇主联络。他的心情极度糟糕,雇用他们的人明明说好今天交货,现在天都快黑下来了却毫无动静,让男人有种被坑的不祥预感。
事实上也是他冤枉了那个雇主,先前死在剧毒药剂下的魔术师就是他们的雇佣者,本想弄来一具年轻好用的躯体,谁知还没等用上,自己就一命呜呼了。
昏暗的仓库中,阿尔瓦洛艰难的挪动到墙边,借着墙壁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他感觉眼帘沉重,一度想就这样睡去,可是他又勉强自己振作起来,不断的回想那个梦。
那个与他同龄的人,真的可以救他吗……
墙角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阿尔瓦洛精神一震,侧眸看去,只见年久失修的墙砖不断地落下粉尘,接着两块砖被顶开,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噌”的冒出来,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钻洞进来的小动物有一双漂亮的金杏色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