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风波在冬日里凛冽寒风的吹拂之下,消散的荡然无存了。京城里的冬天更是寒冷,对于自幼长于南方之地的邬思道来讲,显然是难以承受。好在有云霜在他身边,加之四阿哥对他的生活用具一一调度的周全。
所有这些虽说只是些许的小事,但给身在异地的邬思道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此刻的四阿哥府,没有了儿童打闹嬉戏的情景。一想到弘晖还在世的时候,邬思道与他一起在石亭中读书的画面。一丝隐隐的伤痛在心头黯然而生,久久不能消去。
这时的四阿哥还没有其他的孩子,邬思道也只是闲居在这里。平日里除了看一下朝廷的邸报,大都也是读书度日。不是太大的古朴房间里,一个火炉里硕大的木块被烧得通红,屋子里一阵暖气。
也许是怕屋子里太过封闭,邬思道轻轻走到窗前,将原本紧闭的窗户打开。一阵寒风呼啸而过,直吹的他彻骨生寒。窗外不远处的那一方荷塘,早已枯败了枝蔓,远去了绿叶,剩下的只是一片萧索之意。
风兀自无休止的吹着,落叶纷飞散落于一地。一生的牵望,是为了那个身在皇宫之中的女子,还是为了辅佐一位彪炳千古的一代明君?
邬思道一阵迷离,也许此刻他想要的只是想回到从前,那个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现代社会。绝对不是现在一个人的命运完全被那个至高无上的人所掌控,这里的所有的人都是棋子和工具而已。
一念及此,不知道邬思道或者准确的说是王旭阳,内心会是怎样的感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个身穿绣着兰花淡绿毛布坎肩的女子站在了他的身边。只是就在她的纤纤玉手之中,却多了一件白色披风。
默然之间,女子轻轻的将那白色披风披在了邬思道的身上。许是邬思道思绪悠悠,一时之间竟没有发觉。女子望着他略显瘦削而又孤单的身影,不禁发出一阵轻微的叹息之声。
邬思道微微动容,不禁转过身来向着周边看去。只是一瞬间,却让邬思道痴望许久。风雨中是谁,沾染了前世的爱恋?往日里是谁,舍弃了自己的清白?
是眼前的这个女子,还是心中那个渴望而又不可得的那个女孩?邬思道眼中一阵向往,只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却是一往情深的望着邬思道。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失魂落魄中,邬思道似是已将眼前的这个女子当成了另外一个人。只见他轻轻的说道:“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微弱的声音之中却饱含了深情。
“公子,你怎么了?”
也只是这一丝孱弱的话语,楚天狂登时便从思绪中醒转过来。一番仔细的看定之后,才看清眼前的女子竟是云霜。邬思道脸色不禁微微一红,神色之间似是对此大为窘迫。
云霜只是淡然一笑,好像对于邬思道此番的这般情景早已料到。人世间有一种感情是超出男女之间****的那一种,也许此刻的云霜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内心的感情。
心中一番莫名的悸动,纵然如此邬思道的脸色之上也只能一笑而过。也许邬思道心中早已明白云霜的心意,可是感情的事情毕竟难以言明。纵然以邬思道为魂的王旭阳,却是对此无法决断。
阴霾的天际之上,早已没了往日里那一丝灿烂的阳光。许是这屋子里的气流太过温暖,或者更多的是避免与云曦之间的尴尬,邬思道径直向着屋外的甬道走去。
望着邬思道渐渐远去的背影,云曦微微摇头。也许在许久之前,她早已明白眼前的这个男子从始至终都与她无缘,可是她只是想服侍在他身边而已。除此之外,恐怕她至死也是无怨了。
屋外的寒风瑟瑟作响,楚天狂只觉得全身一阵抽搐。漫步在早已不知道走了多少遍的道路之上,往昔的温存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一一显现。
依稀的美好温存,犹如一剂良药化去积聚于心头的烦恼。只是冬日落寞的光阴,如邬思道这般除了读书度日之外,也已没了其他的乐趣。深院许许,远离家乡的离别之情,无论是在何时何地,不经意间的微小事物总能勾起一丝思念之情。
一个人独孤太久的时候,也许会思考一下未来。以邬思道为体依附的王旭阳知道所有人的历史走向,却唯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幸福还是痛苦,总有一天答案终会说明,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没过许久,天色变黯淡了下来。伴着吹动的寒风,片片雪花从天而降。楚天狂微微一怔,漫天雪花的迤逦景象呈现在他的面前。如此这般景致,也是他来到京城之后才见识到的。
片片雪花在空中飞舞,原本还是萧索至极的景致,一时之间,在这雪花的覆盖之下呈现出一种别有的情致。不知不觉之中,邬思道竟来到了“芷兰居”前,院落之前的那一棵梅树的花骨朵只是微微显露出粉红色。
前方的那一座木质小楼依稀就在前方,却不知道住在这里的女主人是否恰好在这里。邬思道迈着有些迟疑的脚步,缓缓地来到了这院落的进口之处。
一眼望去,没有一个在此守候的下人。看来这里极少有人到此,估计多半主人也绝少来此,可是有谁知道就在邬思道的心里,是多么的渴望见一面这“芷兰居”的主人。
雪花越下越大,没有人知道这突如其来的风雪何时才能止息。站立在院落之外的邬思道,脸上一阵思索之色。迟疑了许久之后,还是无奈的转过身来,沿着来时的道路折返而去。
只是就在这转身之际,传来阵阵莫名的叹息之声。也不知道过了多少的光阴,从“芷兰居”的内院之中缓缓走出两个人,背影竟是如此的落寞。
望着邬思道那瘦削的模糊身影,其中一人有些不忍的淡淡说道:“真搞不懂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这般作践自己呢?”言语之中似是对邬思道的此番行为有些不解和误会,只是语气却又隐隐有怜惜之意。
另外一人悄然而立,默然不语。脸色一片肃然,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邬思道那渐行渐远的身影。风雪漫漫,天地间一片琉璃景象。未了的深深情意仿佛如这飞舞的雪花一般,找不到最后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