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来人却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妙龄女子,身穿一件粉红色满洲皇室的粉红色旗袍。白净的瓜子脸上露出了少女无忧无虑的笑容,一眼望去,如清水出芙蓉般迤逦。
邬思道一时为这女子的清丽容貌所震颤,慌忙间站立了起来。倒是十三阿哥一脸的自然,笑着说道:“今儿刚从正阳门回来,还没来得及去你那里。对了,这位是四哥家的幕僚邬思道邬先生。”
这女子看到十三阿哥显得有些激动,直到此刻才发现旁边居然还坐着一个外人。神色慌乱之际,口中却笑着说道:“邬先生有礼了!”
十三阿哥一脸得意的望了这女子一眼,转过身来对邬思道说道:“这是我的侧福晋瓜尔佳茗薇,让邬先生见笑了。”
听十三阿哥这么一说,邬思道微微感到有些惊讶,可还是连忙欠身答道:“侧福晋吉祥!”
只见这位侧福晋轻轻地来到十三阿哥的身旁,一双明眸一丝不动的看着他,眼神之中好像饱含着无尽的依恋和低徊。十三阿哥微微一笑道:“正好邬先生在这儿,也不是什么外人。他自幼在江南之地长大,今儿你就泡一壶杭州西湖的龙井,让他品评一下吧!”
侧福晋轻声答道:“妾身这就去准备。”说完之后便缓步离开了屋子,只留下甜美的女声兀自还在空气之中弥漫。望着侧福晋渐渐远去的背影,邬思道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神之中迸发出少有的迷茫。
十三阿哥见邬思道有些失神,还以为有什么不妥之处。于是,便笑着说道:“邬先生莫非不喜饮龙井,若是我让茗薇再泡一壶上好的碧螺春便是了。”
邬思道恍惚间被十三阿哥的话语惊醒,略显疲惫的说道:“十三爷你多虑了,我本就一世俗之人,对于茶道向来不谙此道。今日偿得侧福晋的茶道技艺,已然是三生有幸了,又岂敢再做他想呢?只是不知道这一柄青釭剑,十三爷从何得来啊?”
十三爷微一迟疑,好像从脑海之中极力找寻关于此剑的记忆。恰在此时,侧福晋居然亲自端着泡好的茶水走了进来。邬思道仍旧是起身而立,欠身说道:“有劳福晋了,如此真是让思道惶恐不安。”
侧福晋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好像都放在了十三阿哥身上,而十三阿哥好像也想到了什么一般。他端起刚刚一杯泡好的西湖龙井,深呷了一口,道:“这一柄剑是我当年在北固山练兵的时候,侍卫图里琛送给我的。当时我还以为是一柄普通的剑,也就没当一回事儿。后来还是四哥慧眼独具,识得这是三国曹操的宝剑。从那之后,我也就将此剑摆放在了会客厅的中央。”
邬思道一直默默地听十三阿哥讲着,只是当他听到图里琛的时候,原本无神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夺目的眼光。只见他顺手将桌子上的一杯龙井一饮而尽,慨然说道:“沁人心脾,回味无穷啊!好茶,真是好茶啊!”
侧福晋听邬思道这般评论,脸上露出了无尽的喜色。一双灵动的眼睛直勾勾的向着十三阿哥看去,而这时十三阿哥也恰好向她望去。一时之间,两人四目相视,品茗室里一种相敬如宾夫妻恩爱的气氛仿佛萦绕其间。
邬思道突然想起历史上关于这一位十三阿哥妻室的记载,除了这一位瓜尔佳茗薇侧福晋之外,好像还有两位庶福晋。至于他的嫡福晋,依稀记得康熙四十五年的时候才迎娶进门。此刻,邬思道也不愿去多想。
十三阿哥未免邬思道过于尴尬,便对侧福晋笑着说道:“茗薇,你先下去吧!我和邬先生还有事情要谈,等谈完事情我自会去找你。”侧福晋轻身退了几步,一脸笑意的答道:“既如此,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望着这一对小夫妻,卿卿我我的样子,邬思道感到一阵莫名的感动。他笑着说道:“十三爷好福气啊!侧福晋品貌端庄,实在是你难得的佳偶啊!”
十三阿哥只是一阵冷笑,一边喝茶一边又似沉思。望着不远处会客厅中的那一柄青釭剑,满是凄凉的说道:“我虽年轻,可也在北固山、荆门口练过几次兵,如今丰台大营、西山锐健营有一半的武官也大都与我熟识。练兵就好似战场拼杀,一刻也马虎不得。平日里与福晋又大都聚少离多,每每想起心中总是有一种愧疚之情。”
邬思道见十三阿哥真情流露,眼睛之中好似还有泪水攒攒流动。或许是受他的真情感染,邬思道竟不自觉的想起温宪格格来。只见她清丽无双,温婉大方的模样依稀就好似就在身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一样。
难得有这么一次机会,邬思道来到十三阿哥的府上,他可不想就这般为儿女情长所熏染。打定心思之后,邬思道笑着说道:“十三爷为人光明磊落,侠肝义胆,邬某实在是大大的佩服。十三爷您不妨将练兵时的故旧部吏通通写在一张纸上,或许十年之后,这些人就会起到大作用了。”
十三阿哥一脸的不屑,冷笑着说道:“这些人大都是些游击宿卫,能有什么大作用。”
“十三爷此言差矣,古人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将来之事,向来是难说得紧!”邬思道一脸的坚毅,一怀深意的说道。
十三阿哥见邬思道一再执着,于是便让管家老蔡将文房四宝奉上。想是他记性很好,没过一会儿,一张白纸之上就写满了密密麻麻数百人的名字。
邬思道将名单接过,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名单折好藏在了袖筒之中。眼见夜幕低垂,天色已是很晚了。十三阿哥府中的女婢早已将菜肴放在了会客厅的桌子之上,虽然隔得有些悠远,可饭菜的香味却仍旧传了过来。
十三阿哥连忙招呼邬思道一起去用膳,而邬思道见天色已晚,况且刚刚回京却未同四阿哥一同回府,心中早就感到有些惶恐。若是再在十三阿哥府中做过久的停留,饶是有十三阿哥说情,以四阿哥生性多疑的性格,邬思道也绝难有好的结果。
一念及此,邬思道便忙推辞道:“十三爷刚刚随圣上南巡回京,应该多多陪陪福晋和家人。西湖龙井已然品完,邬某在此已有多时,就不便叨扰了。以后您去四爷府中之时,再一醉方休岂不更好?”
十三阿哥心中自然明白邬思道心中的忧虑,因此他也没有再做过多的挽留。深秋的寒意之下月黑风高,邬思道一人独自跃马奔驰在道路上。望着夜空之上的那一轮弯月,邬思道倍感无限的孤独和凄凉。
没过多久,四阿哥府的院落已模糊的出现在眼前。邬思道怀着一颗忐忑的心下了马,径直向着那一方荷塘走去。也许他已经离开这里太久了,心中急切想再去看一眼那曾经的美莲。
幽暗的月光下,不远处的荷塘石亭中,依稀有一个高大而又略显疲惫的身影赫然站立着。孤单的背影之下,好像写满了无尽的忧愁和凄苦。不经意间,一阵秋风徐徐吹过,荷塘周围树木之上的黄叶簌簌而下,天地之间满是肃杀和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