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莲湖一条街并不都是高档货色，也三三两两布散着面向贫苦大众呀，落第酸才呀之类的中低价位的场馆。
牛家的马夫此刻就窝在这样的小门楼内，掏出散碎银子，听着丝琴咿咿吖吖弹着小曲，和着几个下酒菜，眯着眼睛摇头晃脑，间歇看一眼斜对面贵月阁大门，尔后又打着拍子自得其乐起来。
跟着小少爷出门就这点好。赏银少不了，主子寻欢也不耽误下人享乐，只别误事，其他的随意！
门铃声响，听得主人家热情招呼：“哟，公子，听曲还是赏舞呀？放心，这个点我们家照常营业做生意，不耽误公子你快活。”
马夫抬眼，光线遮了大半，看不清来人。
“咦？大叔，你也在呀？”对方却看清楚了他。
随着人影走动，旁边坐下个年轻人，张着笑脸熟练的打招呼。
马夫睁大眼一看，嘿？不就是方才那个会相马的小子吗？
“哎，小子，你怎么打转回来了？”
“哦，是这样的。我是来寻本家叔叔的，找了几家没见着人影，又冷又饿先歇会，不成想偏遇到大叔你。这可真是巧极了。”
“原来这么回事！行，咱爷俩也算有缘，来，陪我喝杯小酒，也算相识一场。”马夫颇豪气，吩咐主人家拿换酒杯来。
小明的位置坐的很巧妙，正好挡住马夫向外张望的视线。
“嘿！耿聿，你哪里找来这么机灵不逊于小六子的小厮呀？”躲在一旁观察动静的雪芽很满意小明的表现。
这话说的，小六子听着舒坦多了！
耿聿愁眉苦脸道：“我上哪找去呀？还不是我爹安排给我的。说什么再节省，咱们这样的人家也得标配两名贴身小厮，我瞧着他面相不讨厌，勉为其难收下了。”
“我瞧着他不错，挺讨人喜欢的，又会办事又会说话，嗯？长的也不错！”雪芽舔舔嘴唇。
耿聿和小六子这两位男士同时呲牙，嘴抽筋，并把不友好目光投射向背对而坐的小明！这男人小心眼起来，也是不可小视的呀！反正，雪芽没感觉到什么不妥，陪马夫喝酒的小明硬生生打个寒颤。感到后背被两股破空而入的酸寒目光射中。
“废话少说行不？你不是要整姓牛的吗？开始吧？”耿聿咬牙提醒。
袁雪芽托腮望着马车，转两圈道：“卸车轱辘会不会造成车毁人亡呀？太不地道！让马生病？又太不人道。人家好好拉车没招谁惹谁的……”
“哟，你损招不少呀。”耿聿愕然。
雪芽哼哼扬眉笑说：“这算什么，冰山一角而已。我馊点子多着呢，学着点！”
“我？让我跟你学？也不怕牛皮吹破了？”耿聿表示出不屑一顾。
麻花藤很兴奋，摩拳擦掌问：“小姐，那要不要捡两团牛屎糊到座位去。我原来在乡下常见泼妇们吵架输了后这么恶心别人。”
四周忽然就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拿极度无语的眼神横着麻花藤。
“你们，你们干嘛这么看俺？”麻花藤缩缩脖子，胆怯的躲到汪灵身后。
汪灵苦笑不得，回头轻白她一眼，说：“麻花，亏你想得出来。真真恶心死人不偿命！”
“我，我错了！小姐，对不起，我多嘴啦！”麻花藤眨巴眼眨巴眼，快挤出眼泪来。
“好！”雪芽拖长音调，并且绽开笑容给出一个大拇指夸：“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麻花，有前途！”
“啊？”麻花藤呆滞了。
耿聿以不可思议眼光冲雪芽嚷：“你不会真的采纳她这个低端龌龊手段吧？”
“请问有何不可？”雪芽大咧咧反问。
耿聿吞吞口水，试图劝阻她打消决定说：“牛屎呀，很脏的呀？”
“又不用我去捞？”雪芽耸肩潇洒之极。
小六子无端打个寒颤，眼神逐渐恐慌。
“乡下泼妇，还是打输那一方用来恶心赢家的！你不会承认自己是输家吧？”
雪芽摊手眨眼说：“我代入感差，也从不对号入座。”
“切！怕了你。”耿聿见她油盐不进，叹气：“总之，这招太下滥。你最好换一种。”
“我觉得蛮好呀！就它。那谁，小六子……”雪芽开口又使唤起耿府的人来。
“我？少爷？”小六子向耿聿投以求助的目光。
“不你，难道还是我三个娇滴滴美人儿做这种脏污活？”雪芽理直气壮，一手揽一个抬下巴。
小六子腹诽：就一个汪灵算得上娇滴滴美人儿好不？真敢往脸上贴金呀？
“少爷……”小六苦丧着脸可怜巴巴望定耿聿。
“哎哟，别叫了。人家小明好不容易打掩护创造的这点子时间，可不能浪费了。快去吧！大不了，回头叫你们少爷重重奖赏。”
“我赏？”耿聿又让她拖下水。
雪芽撇嘴，不耐烦挥手：“好啦，好啦。我赏行了吧？快去干活吧？重重有赏。”
“去吧！”耿聿也救不了小六子，毅然站到雪芽这一边。
这年头又没有环卫工人定时定点清除，找几坨牛屎不难，很快就搞定，亏得小六子机灵鬼呀，摘片枯荷叶托着钻进马车内涂抹半于，一脸晦气的跑去河边洗手。
紧接着，雪芽又还扔了几团冰雪进去，造成湿滑地面。相信这样，牛少爷脚底打滑一个狗吃屎没准是真的吃到屎呢？
窃笑着的雪芽还怕气味过大引起怀疑，不能诱敌深入。又把香囊里的香块抹一遍在马车门框处，寒风吹袭，掩盖不少腌臜气味。
大功告成！拍拍手得意望着杰作，雪芽挑眉问：“怎么样？还有要补充的吗？”
诸人整齐划一的惊悚摇头：“没有！”
这哪里是世家小姐，简直是恶女投胎！袁府确定十五年前没抱错胎或者玩一出调包计吗？太呲牙必报了，太小心眼，也太多鬼点子太胆大包天太令人避退三舍……等等不美好的词汇可以往她身上照呼了！
“好啦，大家撤退方圆半径之外。”又语出陌生词句。
耿聿没好气道：“还没完呀？”
“当然。看戏看全套嘛！你就不想看爆笑大结局吗？”雪芽小小激动道：“想想看，牛少爷吃饱喝足，钻进马车然后……哈哈哈！哎哟，想起来就笑死我啦！”
“少爷，我去通知小明哥。”小六子挂记着陪马夫唠嗑的小明。
“不用。”耿聿把手指放嘴里打个唿哨，未几，小明就摇摇晃晃出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