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阙腹部的伤口早已是不再流血,可那伤口,在那大红色的喜袍上,却是分外的惹眼。
卫絮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见肖阙没有任何反应,视线中好似若有所思的模样,片刻后,心头仙诀流转,仙流虽心而动。
已是许久不见的仙流,再度从女子的掌心流转而出,继而缓缓流向了肖阙的腹部方向。
“当日,我落入人界,是你救了我,我自是感激。”
“今日,我治了你,便当是一报还一报,了却了。”
肖阙坐在台阶上,看着卫絮掌心流转而出的自己格外熟悉的仙流,再垂眼,看向自己受伤的地方,一抹自嘲的笑意挂上嘴角,苦涩至极的声音出口:“是吗?”
视线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给肖阙治疗的伤口,卫絮口中的话音平静到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往后,你我,便不要再来往了。”
字句清晰而落,所有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饶是君怀闻,都是愣住了一瞬。
说到底,卫絮的心头依旧不能释怀,过去,小鹊仙瞒着自己,如今,又骗了自己。
这些事,若是一直放在心头,终归不得释怀。
既如此,那以后,便不复相见。
继而,再没了声响。
只有卫絮一人,保持着治疗的动作,一动未动。
肖阙的眼微微抬着,余光注意着卫絮的动作,眸光,却是泛着泪,静静地看着卫絮。
直至最后一抹仙流消散,泪水不争气地从眼角径直落了下来,肖阙才是寻回了自己的声音:
“好。”
苦涩又沙哑的声音,早就不似肖阙的模样。
卫絮的视线,再未落在肖阙的身上。
收回仙流,对着肖阙的方向微微颔首,继而身形转过,向着君怀闻的方向走去。
风来,红袍高扬而起,猎猎而响。
女子抬起纤纤素手,没有任何的犹豫,径直将自己发间那意味着为人妻的发簪取下。
黑色的发,铺散开来,和那红袍交相辉映,耀眼至极。
眼中映入的,是那一身黑袍身子峻拔的男子,嘴角笑意扬起,逐渐爬入眼中,卫絮的步子下意识加快,走到了君怀闻的身边,将自己手中的发簪丢在地上,握住了君怀闻的手。
那温热,从掌心传来,分外温柔。
“走吧。”
女子的声音听来依旧平静,可那微微扬起的语调,分明在告诉着君怀闻,她很开心。
大掌紧紧握着女子的手,生怕自己再一个不小心便会失去她,眼眸转过,君怀闻深深看了卫絮一眼,嘴角笑意深深而起:“好。”
两个人,一黑一红,惹眼,却又分外般配。
肖阙坐在原地,双眸含着泪,却又是一片空洞的神色,呆愣愣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那些他曾经所有幻想过的画面,如今,都在她和另一个男人身上,实现了。
终了,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肖阙陡然站起了身,脚步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眼中泪水更盛,声音颤抖至极,竟是再度出口叫住了女子:
“卫絮!”
话音中,是极近的哭腔,卫絮视线一凛,却是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身边的男子。
闻声,反倒是君怀闻的步子停了下来,轻轻拉了拉卫絮的手,向她投去了一个安心的视线。
至此,卫絮才是微微侧过面庞,余光看向肖阙。
呼吸都是僵住,看着女子那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庞,肖阙狠狠地抓住自己的衣袖,泪水,大颗大颗往下落着。
强迫自己压下哭腔,肖阙的声音小心翼翼,又惶恐至极:
“卫絮,我就想问问,”
“你……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哪怕……哪怕一瞬间?”
每个字出口,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剜在了肖阙的心上。
卫絮侧着的面庞,在听到肖阙的字句后,已然是缓缓转了回去。
片刻后,卫絮的声音清澈且笃定落下。
“没有。”
“爱你的,是你编造出来的那个女子,卫雪。”
“从来就不是我。”
原来,自始至终,她都不曾爱过。
自始至终,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身子再是支撑不住,一个趔趄,肖阙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双眸阖上,撕心裂肺的痛楚从心底而来,眼中的泪,却像是干涸了一般,再流不出来。
背对着肖阙,卫絮的眼眸黯淡下来,重重地抿唇,片刻后,未抬头,声音低低而起:“我们回家吧。”
从此以后,自己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小仙鹊了。
君怀闻没有开口,侧眼深深看过女子,大掌拥住女子的肩头,旋即妖气流转而出,瞬时将两人所包裹。
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那妖气再度消散,两人的身形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独留下,肖阙一人,颓丧地躺坐在地上,背靠着那通向肖府府门的台阶上。
一片破败。
那府门上,还挂着大红色的喜庆红绸,可此刻看来,却是刺眼又衰败。
萧瑟门前,哪见人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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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君凌宫的时候,已经是夜黑的时候。
被君怀闻护在怀中,是卫絮心头从未有过的安定,许久未能接触到灵力,卫絮跟在君怀闻的身边,已经是有些晕晕沉沉,靠在君怀闻的怀里,已是昏昏欲睡。
直至到达地方,神绪才是缓缓回到了脑海中,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卫絮的眼眸缓缓扫视过面前的建筑,嘴角的笑有些怅然,末了,转过身子,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男子。
君怀闻的手始终拥住卫絮的肩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未移开,直至对上卫絮那双眼,眸中,柔情似水,眉头轻挑,声音低低而出,淳厚而又深沉:“怎么了?”
卫絮心头欢喜,眼眸子骨碌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脚步上前,脱开了君怀闻的怀抱。
同时刻,卫絮手中的仙流瞬时流转而出,将她整个人所包裹,不出片刻,又散了开去。
再入眼时,卫絮身上那大红喜袍是褪去,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绣以暗金纹路的黑色裙袍。
长袍裙摆曳地,迎风而起,猎猎而扬。
君怀闻有些许的怔愣,看着女子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