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过三个路口,老懒给出肯定答案,后面确实有人跟踪,两辆车,交替轮流在进行,做得十分隐蔽。小$%^说^族^
老懒凶狠地眯着眼睛看后视镜,语气却很散漫,问我:“喂,你是不是欠高利贷了?是的话呛一声,千万别害我莫名其妙被人卸掉一条胳膊半条腿的,我跟你交情还没深到那份上。”
我冷哼一声,说:“高利贷追债犯得着这么偷偷摸摸么?”
他说:“哦,那你一定是跟哪个已婚男人搞破鞋惹得人家老婆雇私家侦探在查你。”
我听了这话简直要吐血,脏话马上要飚出口了想起自己是个淑女所以硬生生咽回去。
老懒看我一脸怒样,居然特无辜地摊摊手,说:“你别怨我啊,明明是上次你跟胡海莲聊天时胡海莲说的,说你跟已婚男人搞破鞋所以才会被人追着打,你不记得啦?关我什么事。”
我咬牙切齿朝他喊:“人家跟我开玩笑,你就当正经情况惦记?”
他嘿嘿嘿嘿笑,又无辜地摊摊两只手,说:“没办法,谁叫我有颗温柔的八卦心呢。”
我气得再没跟他讲话。
临下车时,我把代芙蓉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先把里面的卡拔掉,然后交给老懒,让他帮忙检查一下这个手机有没有被人动过什么手脚。他接过去了,摸摸脑袋,歪着脸看我:“妮儿,你说你这一天到晚的,到底在玩些什么,小心别把命给玩丢掉啊。”
我不理他。
回到局里,顾不上找小海和代芙蓉,先到计算机室看刘毅民刚刚从案发小区带回来的监控录象。
视频显示,杨文烁是步行进小区的,没有开车。因为她是陆瑶琳的助理,经常进出小区,岗亭的保安都认识她,所以问都没问一声就放进去了。我仔细看她的身材和步态,除了过份瘦以外,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不协调感,好像是比例上的问题,也好像是身体语言上的问题,几秒钟的视频颠来倒去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还是看不明白,实在很丧气。
就像白亚丰说的那样,杨文烁很清楚摄像头的位置,仰起头冲镜头露出一抹挑衅极了的笑,这回她没有戴墨镜,整张脸都清清楚楚摆在我们面前,就是身份证复印件上那张脸。
而后,就像我之前猜想的那样,她连续按着陆瑶琳家的门铃,门从里面打开时,她微微抬起下巴望着门内的人,这个姿态彰显出一种冷漠和跋扈的气势,很居高临下。
因为保护业主隐私的关系,打开的门正好挡住了监控摄像的角度,所以录象里看不见陆瑶琳,无从知道她看见杨文烁时的表情是吃惊还是生气或者是别的什么情况,能知道的话就可以确定我之前的猜想,陆瑶琳对杨文烁的出现应该极其愤怒。
这是一次事先约好、但让陆瑶琳非常不爽的会面,她肯定不想见杨文烁,但迫于某个原因,不得不见,所以才会是这种局面。
杨文烁进去以后一直没有再出来,直到今天早上报完警。
她出来时的样子稍微有些不同,衣物是之前那套,就是脸上多了副口罩,也没再朝摄像头挑衅,她把打包成一大袋的生活垃圾拎到楼下扔掉后跟个没事人似的离开了。
这里又是想不通的地方,为什么突然戴了副口罩?她进去的时候把整张脸都坦露在监控视频里了,为什么出来时又毫无必要地做起掩饰来?
我把几个想不通的地方都提出来,她肢体语言里奇怪的不协调感、命案现场地毯上呈垂直滴溅形状的血迹,还有口罩。一边和旁边的人讨论着,一边继续翻来覆去看录象。
白亚丰突然凑近画面,又凑近些,然后,往后退了一步问旁边的人讨命案现场的照片看,那几滴血的照片。
他有时候就喜欢这么装模作样,所以我们都只顾自己忙,懒得理他,可他接下去说的那句话,却把我震了一震。
白亚丰把命案现场那几片血迹的照片递过来给我看,说:“妮儿,你看,会不会是鼻血啊,流鼻血的话滴到地上不就这样的么?”
我们恍然大悟,确实像鼻血。
我再回想了一下陆瑶琳家客厅的布置,沙发、茶几、窗户、五斗橱……五斗橱的位置在窗户旁边,我马上问付宇新手下的几个警察在现场时有没有检查过五斗橱的抽屉。
他们飞快地点头说检查过,上面两层放了家庭常备药品;第三层是各种单据,水费单电费单和物业的通知单什么的;下面几层是些零碎的生活用品,电池、充电器什么的。
知道这些以后按白亚丰的提醒再回过头去建置当时的情况:杨文烁和陆瑶琳两个人站在客厅的沙发旁边说话,不知道怎么回事,杨文烁突然开始流鼻血,而且好像挺严重,陆瑶琳走到五斗柜那边去给她拿药棉,就在这时候,杨文烁发动了突袭,绕过茶几扑向陆瑶琳,把绳子缠在她脖子里使劲往后勒,这就解释现场的一切,包括孤零零扔在洗衣机里那件睡袍上的血迹,两个人纠缠过程中弄上去的。
也解释了从杨文烁身体和步态中所呈现出来的不协调感。
而且,我也终于知道,她这一路犯案一路布置一路自我暴露的过程到底耍的是哪门子花腔了。
我还知道,她给自己留的后路,到底是什么了。
是地狱。
她没多少时间可以活了。
杨文烁一定是得了某种绝症,生命马上就要到头了,所以才会如此不遗余力地留下证据来坐实自己的罪扛下所有案子。
这是唯一能够解释全部疑点的猜测。
我让技术员把监控视频进行几个不同角度的局部放大,先是一个杨文烁侧面的腹部,然后把她按门铃时候的手放大,接着将她从单元门走到垃圾桶的那段录象反复看了几遍,重点看她的裤腿。
看了太多遍,又看得太专注,突然往后仰靠时觉得头晕目眩,胸口发闷。
错不了的,杨文烁没多少时间可以活了,她得了很严重的病,应该是血液方面的,白血病或者骨髓增生异常之类。疾病使她的身体瘦弱单薄,而她使用的特殊药草有严重副作用,造成了腹积水、关节肿大等症状。陈伯伯的药谱里有样叫红灯籽的药,对缓解血液疾病有效,但仅仅只有缓解的效果,治不了根,还会产生大量的副作用,导致更多别方面的痛苦,陈伯伯当时跟我说,单从红灯籽的药性来说,它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傻子才会用别的更多的痛苦来解救当下遭受的痛苦。
杨文烁的各器官功能都在疼痛中急剧衰退,真的时日无多了,她在穿着上花费心思来掩饰自己不正常的消瘦和腹积水,上半身穿宽松的蝙蝠衫厚毛衣,下身穿昵子阔腿裤。仔细回想起来,不管哪次露面,她都是差不多的打扮,除了颜色有所不同。
我的脑子变得有点迟钝,不知道该对此下什么样的结论。
胡海莲敲敲门走进来,告诉我们说梁宝市那桩“浴缸案”死者的家属情况都查清楚了,没有别的亲人,只有一个住在养老院里的年迈的母亲,女儿被害以后不久眼睛就哭瞎了,最近刚刚动过一次心脏搭桥手术,还躺在病床上。
胡海莲的语气很淡,言下之意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今天这桩案子都不可能和那个病床上的老太太有关系。
确实没关系。
站在陆瑶琳家里时,我就确信,陆瑶琳的死跟梁宝市那边“浴缸案”死者的受害者遗族没有关系。从前面几桩案子的现场和各方面线索判断,我相信都是严格按照“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原则进行的复仇,让“七刀案”的受害者遗族参与“七刀案”,让“开膛案”的受害者遗族参与“开膛案”,特别是“油画案”的情况,他们为了保护团队也为了保护涉案的小女孩,不怕麻烦地清洗了命案现场的地面。
在那么多案例之后,我走进陆瑶琳那套到处都装有监控摄像头的高档套房时就确定,今天的凶手,只有一个。
原因也只有一个——梁宝市原版“浴缸案”死者没有亲人,或者亲人无法进行复仇,这桩命案,只能由别人代劳。
杨文烁就是代劳者,她代替那个六十多岁哭瞎双眼又因手术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对成冬林进行了复仇。
但警察还没有查明白杨文烁到是怎么牵涉进来的,她到底跟哪桩原版命案的死者有联系。
也就是说,杨文烁不存在动机。
我再三思考过后觉得,杨文烁参与复仇案件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她和梁宝市那九个受害人中的某一个有关系但还没有被查出,要么是她跟“上帝之手”认识,“上帝之手”了解她的嗜血本性并且加以利用,她自己因为能够满足杀戮欲望所以也就心甘情愿。
因此还是得对杨文烁的身份背景、过往经历、人际往来和性格脾气等各方面都进行一个起底大调查,肯定能找到些叫人唏嘘的材料。
一个反shehui人格的变态女杀手,不可能从未露出过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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