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火车站的视频(1 / 1)

脑袋越来越痛,我在想,如果苏墨森在的话,会怎么应付谭仲夏,估计是卡嚓一声拧断他的脖子吧。我干不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所以觉得,以后能离他远点还是尽量离远点吧。

谭仲夏终于不纠结我刚才遇袭的事了,注意力回到眼前的案子上,说:“‘开膛案’死者尸体里验出麻醉成份,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

他说:“那你就没想过,这里也不符合你所谓的‘模式’吗?你认为凶手必定要让受害人受够极大的痛苦才死去,把这点当成连环案的模式。但是凶手使用了麻醉药物,受害人感觉不到痛苦,模式就不成立了。”

我没回答,站起身往会议室里走。他跟着也进来了。我把“开膛案”现场的照片拿给他看,尸体上半身的特写,面目狰狞,眼球都突落到眼眶外面了,这像是感觉不到痛苦的样子吗?

谭仲夏有点呆。

我告诉他说,麻醉的实施分肌肉麻醉和神经麻醉,肌肉麻醉能使一个人丧失动弹的能力。神经麻醉是丧失感官能力。如果只使用肌肉麻醉药物而不使用神经麻醉药物的话,就会是骆波凡所遭遇过的情况,能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却不能动弹不能挣扎。

他看看照片,看看我,问:“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呵呵呵地笑,昂一昂脸,捋一捋头发,特嚣张:“谁叫我是个勤奋好学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晓的漂亮姑娘呢!”

他没被我浮夸的样子逗笑,仍是死死地盯我。

我便不笑了,没好气地说:“打电话问王东升的!”

他终于不瞪我了,低下头去看材料。我心想这人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平常一定活得很无趣,不知道他有没有结婚,有的话,他太太能受得了他的无趣和阴阳怪气?然后又想,既然想到这里了我是不是该问一声他的婚姻状况,表示一下除公事之外,我也会关心朋友的私人生活?

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倒又一个问题过来了。

他问:“你屁股上的伤什么时候好的?”

我刚刚提起的那点兴致,瞬间被他打得七零八落,觉得自己真没关心他的必要。我心里很清楚,他几次三番问及我受伤的事,并不是关心,而是试图窥探我的生活日常和人际往来以及平日里的行踪。

见我没回答,他抬起头来看我,用目光逼视着非要等到答案不可。

我只好撇撇嘴说:“伤得不怎么重,随便擦了点药就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的,我懒得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事。”

他点点头,似乎满意了,重新垂下脑袋。

我以为这就算完了。

可他又问过来一句:“那伤就是今天想袭击你的女人打的吧?”

我真的真的真的有点恼火了。

而且脊背上冒出丝丝冷汗。

我觉得谭仲夏对我的好奇心有点过盛,而且逼人太甚了,正想着要怎么发作出来,才能压一压他的气焰治一治他的毛病时,付宇新突然大步走进来,看见我在,露出一脸谢天谢地的表情,问我能不能去计算计部门帮忙看看火车站送过来的监控录象,如果还是看不出问题的话,就算了,不在那上面浪费时间了。

我巴不得,所以赶紧起身,不看谭仲夏,跟在付宇新身后往外走。

我想离他远点,可他似乎不愿意,紧跟着我也出来了,跟块狗屁膏药似的烦人。

小海一直站在楼梯边的窗户前玩她手机里的贪吃蛇游戏,看见我下楼,忙跟上,像个称职的保镖。

到了计算机部门,白亚丰正瞪着两只眼睛坐在电脑前面,一脸马上就要死掉了的可怜相。看见我到,哇一声叫,跳起来迎,刚想抱怨,猛看见付宇新和谭仲夏都来了,立马把抱怨的话咽回去,憋得脸色发白。

我在白亚丰的位置上坐下,叫技术员把视频拉到最开始的地方。然后回脸问付宇新既然看了好几遍没发现什么,为什么还要对录象这么在意。

他说:“酒店和宾馆都没有郁敏的入住登记,她近五年的手机通话记录里也没有一通电话是跟乾州这边联系的。我们派人到梁宝市调查过,她的朋友很确定她在乾州没有亲人朋友也没什么业务往来。一般情况,突然出发前往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就只可能是旅行吧。但她的情况不像,她只带了一个随身的包,没有别的行李,而且穿着打扮也不像旅行。所以我们就想,会不会是凶手以某种方式特地将她骗到乾州来的。既然她的手机通话记录中没有与乾州这边的联系,那么凶手必须是亲自露面与她接触,并且很可能跟她同行,一起从梁宝市出发到乾州来的,所以想从监控录象里面找点线索出来。”

分析得头头是道。

我就先看一遍再说。

技术员告诉我说最初送过来的带子太长,大部分都是无关镜头,所以他做了剪辑,把有郁敏出现的镜头剪贴在一起,前后只有两分钟。他说着把视频里的郁敏指给我看。

火车站的监控录象就那样,除了人还是人,人山人海,人江人潮,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城里人乡下人中国人外国人,再往细里分的话,还能分出行色匆匆的人和慢慢悠悠的人,兴高采烈的人和垂头丧气的人……真的,要不是技术员一直用光标指住在人群里移动的郁敏,我随时能看丢她。

谭仲夏站在我身后,向前倾着身子看屏幕,只看几眼就不耐烦了,走到角落里拉把椅子坐下,把夹在耳朵上的香烟拿下来放在鼻子底下仔细地嗅,两只阴阴的眼睛时不时往我脸上扫,有时候也会扫付宇新一两眼。

白亚丰告诉我说他跟两个技术员把这两分钟的视频看了起码一百八十遍,按付宇新的指令试图从人山人海里找出那个可能跟郁敏同行的人,但一无所获。

他一边说一回头看,发现付宇新走了,才敢咬牙切齿跟我抱怨,说局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偏让他干这份苦差事,气死了,什么什么的。

正说着,冷不丁谭仲夏从角落里扔过来一句话,说:“如果你能找出个比你更蠢的来,就让他替你。”

白亚丰听着,脸都气青,又不好顶嘴,只能憋住,一副马上就要气出内伤来的惨样,看着真是有点心疼。

谭仲夏明摆着看热闹不嫌事大,而且还有点给白亚丰小鞋穿的意思,说:“如果这两分钟的视频看不出问题来的话,干脆把火车站送过来的原片再看两遍,也许就能找出问题来了。”

这回白亚丰不忍了,熬一声叫:“你干脆杀了我得了!”

谭仲夏懒洋洋地看他一眼,说:“别作妖,仔细看,多看几遍,不然把你踢回治安部去。”

白亚丰五官一阵扭屈,附到我耳朵边用低若气流的声音说:“他这是在公报私仇,就因为他上任那天我骂了他几句,一直给我小鞋穿!”

我斜他一眼,也压低声音,认真警告他:“你小心着点,别把他得罪狠了,万一他真把你弄回治安部,你哭都没地方哭!”

白亚丰脸色一伤,不说话了,眼睛里有点慌张还有点悲伤。我看着,又觉得自己的话太严重了,赶紧捏捏他的手腕安慰:“别瞎急,他也就随便一说,这几天处下来,我觉得他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他还是不说话,沉默着跟我一起看录象。

看他这样,我心里难受,后悔自己刚才不该那么严肃。我刚认识他那会他在治安部,后来没多久,他爸爸在执行一次重要任务时受重伤,导致肌肉神经受损,到现在都还意识不清瘫痪着,他是自那以后如愿以偿调进刑警队的,我一直怀疑这里面有谁的力量在运作,但也没细打听过。现在好提不提偏提治安部的事,等于往他伤口撒盐。谭仲夏不知情提一次也罢,我还要再提一次,实在够过份,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没办法收回,再说安慰的话只会更糟,所以还是以后慢慢弥补吧。

我一边看录象,一边在心里想,既然凶手杀了郁敏以后没有毁尸灭迹,就应该料到警察迟早会查清死者身份并查她所有的社交圈和通讯记录,那么,肯定提前做好所有的防范,即使是亲自去梁宝市将郁敏骗过来,也可能并没跟她坐同一节车厢,下车以后也大概是装成陌生人一前一后离开,甚至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有坐同一班车。

仔细看过以后,我发现付宇新要求白亚丰这样一遍遍看录象是对的。

因为郁敏下了火车混进人群里以后,几次回头看,东张西望,明摆着是在找什么人,而且有两次拿起手机打电话,对方都接了,第一次时间很短,大概只讲了十几秒钟,第二次时间稍微有点长,可惜她讲电话时斜侧着身体,就算找唇语专家也看不出她在讲些什么。第二通电话打完以后她就没再东张西望了,急匆匆走出画面。

绝对有人与她同行。

可白亚丰和技术员都说,他们已经非常仔细地看过画面里所有人,特别是那种单独一人的,但看不出哪个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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