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恙见他大概不想再继续说这个话题,就提出建议。
“近几日春寒料峭,我们去羊肉汤锅店吧?正好自己也可以去试试嘛?在那里吃晚饭。”
“你这才吃过午饭,又想着吃晚饭,你不觉得说起来,都撑得慌吗?”
顾恙白他一眼。
“我不撑,晚上离现在还有这么久,我说说又能怎样?再说了,不是为了办正事,顺便去那儿吗!”
卫凌濯只是想调侃调侃她,其实他心里也觉得,去羊肉汤锅店最好,是最隐蔽,最不容易打草惊蛇的地方了。
两人说着,那黎家的家丁走了出来,两人又同步的背过身去,等那家丁走了,才打算进去,可是常愈先出来了。
“小恙儿,下午我怕是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了。”
“我们猜着了,黎家叫你去办事了吧?”
常愈一只脚点着地。
“是啊,没想到他们这么着急,这么快就叫我去了。”
顾恙提醒常愈。
“会不会是有别的人来找他们了?你要小心,别被人看穿了,回来把情况都告诉我们,别放过细节。”
顾恙说的,正是卫凌濯想说的,他这几天一直在疑心,为何荣渠公主没有一点动作,反而在这样大好机会,可以兴风作浪之时,跑到山上去,和驸马过他们的小日子。
“知道了,知道了,我还不懂吗?我平时可是最细心的。”
顾恙嗤笑。
“得了吧你,你专在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上细心,重要的事情,倒没见你留意。”
“唉唉顾恙,你这可就是有偏见,故意贬低我了啊!”
卫凌濯见这两个冤家,都已经那么熟了,还天天打嘴仗,怕他们又在这胡闹半天。
又担心万一真的是荣渠的人开始渗入这件事情,会派人来盯梢黎家的家丁。
到时候,不论是被看到常愈和顾恙是一伙的,还是看到自己在这里,都不是小事。
于是他出言催促。
“既然定下了,就赶紧走,别在这里磨磨蹭蹭,你们女的就是这么麻烦。”
顾恙猛地转过头去,有些生气。
“什么叫我们女的,你不是你女的生出来的吗,你凭什么嫌我们麻烦?我这几天,也没碍你手碍你脚呀。”
要是平时,卫凌濯听到这些,他一定让说这话的人,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还说到了他最忌讳之处。
他很少对别人提起自己的母亲,也不想让别人提起,他甚至厌恶,自己儿时对母亲的留恋,认为那是软弱,没骨气的人,才会有的想法。
欲成大事者,就不应该在感情上扭扭捏捏。
更何况,若不是母亲感情用事,也不会被奸人陷害,现在起码好好活着,不是吗?
如果那时,他不是只求母亲多陪自己,而是早早开智,看破那些人的真面目,让母亲早早去争去抢,一切都会是不一样的。
卫凌濯很想生气,可是顾恙的话虽然刺耳,她的神情却依然没有一丝口出恶言的怒气,语气也尽是那种女孩的娇嗔。
顾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只是生气,可是因为自己觉得凌卓和她们还不是很熟,没能到那种,让她可以放心说出,生气的话来的关系。
这要是常愈这么说,她早就一个暴栗过去,连话都不带说的。
所以两难之间,相权之下,语气听起来,竟有那么一丝丝撒娇的意味。
一下子突然又没人说话了了,顾恙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她不喜欢没有理由的向别人妥协。
在山上这么多年,顾恙也算是受尽宠爱,但因为身份尴尬,她一直注意着自己,不要养成养尊处优大小姐的脾气,哪怕是别人稍微对她有不满,她都是赶紧反省自己,有哪里说的不对,做的不对,有让别人不舒服的地方。
哪怕别人的错多,她的错少,但只要她有不对,她的歉疚感就会成倍的增加,当爹或是大师兄出来主持公道时,往往都是她说自己的不事多。
那时候她还小,特别怕同门或者师弟师妹讨厌她。
好在清樽阁的同门,大多都是些良善之人,没有因为顾恙的善解人意,而有过得寸进尺的举动,同门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多年相处下来,真正是不似亲人,胜似亲人,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最好兄弟姐妹。
常愈虽然很想为顾恙打抱不平,也顾着待会儿,顾恙还要和他一起相处。
“行了吧?我这才说完,你们俩又说起来了,快走快走。”
常愈回房稍作修整,而顾恙和卫凌濯,又忙不迭地坐上了去羊肉汤锅的马车。
来青城郡这几天,大部分日子都在马车上过了,顾恙也已经习惯了坐马车没有人说话,于是她熟练的把眼睛眯上,靠着车壁休息。
顾恙闭着眼睛,却不知道卫凌濯一直在看着她。
此时此刻,在卫凌濯心中,顾恙不过是个比他见过的那些贵族小姐,稍微不同些的女孩子罢了。
或许,再加上一点点聪明?他觉得在黎家的这件事上,他已经表现的够谨慎了,但是,她能够察觉出来,也许是他小看顾恙了。
大概他多年没与女人接触,拒绝的女人都是泛滥柔情,又冲动愚昧。
卫凌濯现在还忍不住想,这次回去后,日后肯定还有会找清樽阁的地方,到时候顾恙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又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是不是会特别懊恼没察觉到自己的隐瞒?还是会叉着腰,和自己大声争辩?
想想还真有趣。
但卫凌濯怎么也不会想到,日后他的身份,在顾恙眼前揭露之时,会是那样惨痛的局面,让那时的卫凌濯后悔不已。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现在的他,事情的进展都还在自己的预料之内,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又天天在这绿水青山之中,心情还很愉悦。
从前他不习惯任何女人近身,现在顾恙天天跟在身边,倒也没什么不适的。
反而有时候,没听见她那软软沙沙的声音,还会想起她,会臆想一下,她在清樽阁上的生活。
卫凌濯知道顾恙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有时候他会觉得,顾恙在某些细枝末节之处,还是有些像他的。
这次如果顾恙帮他办成了这些事情,若是以后有人找清樽阁的麻烦,他也不建议伸出手来,略施助力。
毕竟顾恙没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他也不希望,这个第一次不让他那么烦躁的人,以后的结果太惨。
其实卫凌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过,顾恙在他的心中,已经渐渐地开始特殊起来了。
爱屋及乌,永远是一段感情的开始,当然,也是危险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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