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撩拨试探(1 / 1)

冷冬将尽时,北国境内仍雪压枝头,寒气不减,而南国却已经和风旭日,暖意融融,嫩芽儿顶开泥土悄悄冒出了个尖儿,野郊山头泛起寸寸新绿。

九兮随君千瞑从天元骑马到祈安,一路的衣袍不知换了多少件。

自听从女君陛下的吩咐陪祈安君主君千瞑回国处理两国合并事宜后,九兮回宫内收拾了衣装和些许行囊,原本玉儿知自家小殿下耐不住一路的风霜寒气,除了她平日里穿惯了的赤纹裘氅外,另特意为她备了各种御寒的衣物,丹绣织锦羽缎斗篷、软毛赤虬披风、镂金云霞纹锦长衣、银鼠织锦披风、绣花云缎锦罗袄,装得满满当当地上了路。

玉儿和祁洛梵连同君千瞑的一十二位鬼影烈骑沿路跟随。

原本君千瞑知道九兮不擅骑马,为九兮和玉儿备了马车,然九兮却觉得马车太过无聊,遂同玉儿现学了几天的马术。

玉儿聪明灵巧,学了三天便能鲜衣怒马尽兴驰骋,但九兮因始终克服不了幼时阴影,骑了几天摔了几天最后连君千瞑都看不下去了,只好同她共骑一乘。

小丫头的脾气一如既往地倔强,就好像当年在云境天渊时她听信了哪个小童子的话,即每逢日出时运气好的话能寻到在第一缕阳光所照射的云霞上生出的阴阳云芝,若是有幸得到,食之便可使她脱离魂锁束缚。

这种连青尧都未曾知晓,一听便是没有任何依据用来哄小孩的传言她却信了,每日连懒觉也不睡了,大清早驾云跑到汤谷去等待日出,日日如此,等了三年。

几个师兄轮番来笑话她也不见小丫头放弃,或许那时她是下了决心想要摆脱魂锁束缚,而如今亦是一心想要习得马术。

可惜天不遂人愿,当年等不来云芝她只好无奈放弃,为此还躲在哪个山洞里偷偷哭过一场。

时过境迁,凡界的小殿下依旧学不会马术,倒也未曾气馁,只是见得行期将至,淡然地说了句来日方长,不能耽误了行程,遂也愿意让君千瞑带着她。

看来她同佛屠主入世修行,倒也因缘习得了几分佛家禅意,不再为哪件事耗尽心血放不下执念了。

*

在天元境内赶路时,玉儿还庆幸多给自家主子备了些厚实衣服,然到了南涯山,属于南方的暖意氤氲而来,几丝热气浸透了厚实的衣袍,在额上添了些许的细汗,九兮只得将外面的裘氅脱了,穿了一身纹锦长衣,外搭软毛赤虬披风。

五年前九兮曾走过这条路,那时是同箐桑,要往骞国欲收服前缙国摄政王座下的一众奇兵鬼影烈骑。却阴差阳错被君千瞑以流拾玥的身份掺和一脚,乱了计划。

更不知原来鬼影烈骑之主竟近在眼前,就是这位摄政王之子青山寨的少主君千瞑。

还是自己的……未婚夫君!

九兮想到这不禁有些感慨,又想起当日他在承渊台说的一袭话来。

他说,夫妻本为一体,他和她在一起,就不分天元还是祈安。若是如此……

她本想开口问问他这话究竟算不算数,然而,他那时说夫妻说得如此自然,她却有些……说不出口。

九兮在心里纠结一会儿,索性仰头向后碰了碰绕过她持着缰绳的人:“祈安君主,问你件事儿。”

君千瞑低头看了她一眼,毛茸茸的小脑袋下,正好对上她清澈干净的眼眸,又抬起头来看着前面:“都要成亲了,还叫那么生分?”

“你不是也叫我小殿下?那我要叫你什么?君千瞑?让你部下听见会不会觉得略有冒犯?”

“少暝,”他默了一会儿道,“就叫少暝吧。”

九兮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君千瞑略有些不自在道:“我父母在世时这般叫我的。”

“好,少暝!”她笑起来,眼角弯弯的,又乖又柔。

“那你就唤我九兮便好。”九兮礼尚往来道。

“娃娃。”他心情甚好道。

“这是什么称呼?”九兮疑惑。

“我第一次见你时,就是个小娃娃,到现在仍是。”他道。

当然,他口中的第一次,是在云境天渊,她迎着九九之日的晨曦,初将破壳时。

然她却并不知情。

“第一次见我?那时我十岁吧,也不小了。”九兮想起五年前,这人一见面就对她又是占她便宜又是调戏的,“当时你还让我叫你哥哥,还出言撩拨我,既然把我当成小娃娃,你也真下得了口。”

九兮仰着头脖颈有些受不住,复而收回脑袋微微俯下身子靠在马上,君千瞑见状便将她捞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还出言解释道:“这样舒服。”

确实将整个身子靠在马上颠簸得有些难受,只是……和男子贴的如此近自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微微有些不适应,蹭了蹭脑袋。

“别乱动。”耳边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那声音灌入她的耳道,让她平白麻了一下身子。

“现在可以不叫哥哥了。”他道,当然,也不能再叫他师兄。她如今只记得那只狐妖是她的师父,自然更不记得他这个师兄。

“叫夫君也行,就当作提前适应了。

“少暝,少暝就挺好。”九兮抗拒,叫不出口。

她想起那夜琅乐让她叫他阿琅,和现在一样叫不出口。那时对着的是她曾经的师父,感觉若是她生出一丝旁些心思来,就算得上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了。故而她宁愿同他形同陌路,也不愿将这份感情变了味道。

而眼前这人虽说现在已经算是她昭告天下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君,但她觉得夫君这两个字,太过旖旎又缠绵。

不知为何,在他身边她极其轻易地就能放下戒备自然的亲近,有种莫名而来的熟悉感。

然和五年前又有不同。

五年前她同他待在一处,不过是觉得他身上有自己想要知道的事,也可靠些,对她也不错,还有一层定亲之人的身份在。

而这次见面,却觉得他同五年前又变了许多。说不出是什么变化,总归是不同了,更加让人摸不透心思,性格变了许多,实力如何也深不可测。

不过时光荏苒,岁月蹉跎,她同五年前相比,亦是变了不少。

然即便如此,无论如何,夫君这两个字,她是叫不出口的。

她将这两个字在心里滚了一圈,两只小耳朵又肉眼可见地红了。

君千瞑低头看见了,面上一笑,用手扯了扯她红透了的小耳朵,戏谑道:“娃娃心里在想些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本君不会配合的。”

他扯完后又微微俯下身来贴近她的耳旁,低声呢喃道:“若是娃娃想要,等到大婚之日洞房花烛也不迟。”

九兮闻言,一张白嫩的小脸儿都莫名透出些红来,然两人现在骑在马上却又对这人无可奈何,只得拿脑袋使劲儿向后撞了下这人的胸膛。

这一下是用了狠劲儿的,只听头顶上传来一声闷哼,她的脑袋也被这他腹上的坚硬给撞得生疼。

微微用手揉了揉后脑,忽而感觉到一张大手覆了上来,替她揉了几下。

“真狠心。”他道。

“你第一次见我,是在清平乐坊那次对吧。”九兮问。

君千瞑想了想,若是只算凡世那确实算是第一次见面,嗯了一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觉得当时你语气熟稔,撩拨的话随口就来,且无比熟练。我还一度以为同自己定亲之人是那种油嘴滑舌风流多情的。”

“还有一见面就送什么定情信物,”九兮从储物戒指里拿出那枚质地极佳的玉佩,扬了扬手让他看到,“不觉得有些孟浪?”

小丫头一张口说得他哑口无言,当时他只是君千瞑,见了她觉得合自己心意便心生欢喜,也没想过孟浪不孟浪。

现在作为少暝回想那时的言语行为,确实在心里对自己感到不耻。不过他自是不会出言承认,“是吗?不觉得。许是见到你心生欢喜,无师自通。”

“那话只对娃娃说得出口,对旁人可说不出来。”

他声音低沉道,看了一眼她手里把玩着的玉佩,一只手拿过来,系在她的腰间。

“既是定亲信物,便好好放着,别丢了。”

九兮耳朵依旧红着,且有不褪反增的趋势,闷闷地唔了一声,道:“总觉得你同五年前,变化甚多了。”

“嗯?哪般变了?”

九兮想了想,正如她方才所想的,脸皮更厚了些,更不正经了些,气势更足了些,性子似乎更显凉薄了些,心思也更捉摸不透了些。

诸如此类。

然而九兮却不知怎么说了,遂又忽而想起自己原本不是要同他说这些才开口的,似乎从拿脑袋碰他叫了一声祈安君主后,这话题便跑了十万八千里了。

九兮垂头暗自郁闷懊恼了一番,在心底默默打了一遍腹稿,也没回答他哪般变了,而是又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之前在承渊台,你说若是同我在一起后,你我便……夫、夫妻一体了,对吧?”

“嗯。”君千瞑听出她语气里的停顿,也没说些什么。

“既如此,那、鬼影烈骑以后会为天元效力吗?”

君千瞑低头瞥了小丫头一眼,方记起五年前她在作为君千瞑的他身边的目的,便是为了想办法收服这支鬼影烈骑为她所用,想不到几年过后,小丫头仍不死心打他部下的主意。

不过他如今不单单作为君千瞑立身于世,国仇家恨对他而言也淡化了许多。区区一支鬼影烈骑,她想要,拿去便是。

从前世作少暝时,他便只是自己独自一人面对所有、扛下所有,独来独往,来去自如,也从不收神将于麾下。故而有无部下对他来讲,无甚区别。

“自然。”

“不过,娃娃可有什么与我交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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