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不断的在做梦,最后却是被心口这块玉给烫醒的。混沌了半天,我一下被一个念头激的彻底清醒了。梦里是我要嫁予黎傲,天机图里也曾有过预兆,这已是命中注定的事,而我却糊涂的今日才悟到真相。
从前就觉得那成亲的场景有些反常,今时才明了,那娶我的人不是云陆,怎会让我心里舒坦……
云陆留在我处的折扇,外衫,他从前送我的衣裙,耳坠,小玩意儿,还有从英哥处要来的金元宝,我都通通包了起来。心口的玉,我左右捂了捂,才慢慢摘下。少了这玉,心上一片冰凉。
把包袱送至昇筠宫,开门的人竟然蔓阳,她俨然一副主人姿态,静立在院中等着我。为着折辱我,她细细清点了一遍包袱里的东西,最后抬眼狠狠问我道:“没了?”
我恍然大悟,从荷包里摸出这宫门的钥匙,递给了她。
末了出门时,她对我笑道:“妹妹见谅,我与奕陆哥哥商定好,他归来了我们就去北冥海游玩,届时怕是不能参加妹妹和黎傲真君的成婚了。”
我四肢百骸一凉,急急道:“可奕陆神君允诺会来的。”
蔓阳面色犯难:“我们尽力吧。”又补了一句道:“只是怕万一玩的忘了时辰,未及时赶回来,妹妹就要白等了。”
提了提神,我飘飘忽忽的回她道:“无妨,你们玩的尽兴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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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仪听闻我要嫁予黎傲,时喜时忧,一会儿说让我再考虑考虑云陆,一会儿又说还是黎傲好。最后她突发奇想对我道:“要是玉帝允许的话,你同时嫁给他们两个也不错。”
我百无聊赖的摆弄着喜服,良久后抬眼对她道:“要是云陆现在还娶我的话,我没意见。”
鹿仪惊得向后一缩:“没看出来你这么重口味啊。”
我不理会鹿仪说的是话到底是何事,而后鹿仪便径自托着下巴,做思踱状,嘴里还默默念着:“嗯,就差恋童了……恋童……”
英哥这时哒哒的踱回来了,见了鹿仪还问声好。
鹿仪眼色瞬变,奇快的把英哥推出了门外,并交代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千万不要和我独处。
门没关,我就听了两耳他们的对话。英哥开始好奇着问鹿仪原因,鹿仪含糊敷衍道:“青尘她得了怪病,见了你便会发作。”
英哥半信半疑的应了,说黎傲真君大婚,普天同庆,御灵所这两日便放了一干幼兽的假,让它们自行观礼去。英哥它不回来没地方可去。
鹿仪犯了难,估摸着她是怕英哥去了紫云山再生祸事,同时还莫名其妙的怕我对英哥怎么怎么样,我没心思揣摩她的那个怎么怎么样,到底是怎么怎么样。随她去罢。
半晌后,鹿仪敲定,英哥去紫云山住,但是英哥要住在鹿仪全家上次为躲避花灾搭建的,还未来得及拆除的敞篷里。
英哥明显的不悦着咕咕:“凭什么我就要住在外面,我好歹算客吧。既然这样,我便不去了,还是北祁山好。”
鹿仪一再哄劝,又一再退让条件,英哥忍不住诘问道:“你这么强烈的要求我住到你家,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随即对鹿仪啧啧:“没看出来你这么重口味啊。”
鹿仪惊得没了言语,英哥紧逼的喔喔道:“说,铁哥是不是被你给糟蹋了?”
鹿仪一下就张牙舞爪的冲到屋内,摇着我道:“你快给解释解释,我怎么能干那种事。”
我慢悠悠的撩起眼皮,不明所以道:“那种事啊?”
鹿仪脸憋得通红,吭哧道:“就是恋童,恋童啊。”
我呆木的顿顿脖子道:“哦,我刚听了你说了,就差恋童了。”
英哥飞过来就要啄鹿仪,边啄边吼着喔喔:“你这个坏女人,你怎么能对铁哥做这种事。”
鹿仪落荒而逃。
我孕了半天思绪,终是打算让英哥先搬出去住。我对英哥道:“英哥,你去紫云山吧,我这两日成婚,顾不过来你。等过两日安宁了,我便给你买油炸蛐蛐吃。”
英哥哭丧着脸咕咕:“你都知道鹿仪有那种癖好,怎还狠心的要我去?”
我唔了唔,有气无力道:“无妨,不是还有铁哥呢么,它明显照你听话的多,鹿仪定会挑它先下手。”
英哥把我推了个跟头,飞出门外前喔喔:“让你说我不听话。”
我起身趴在门旁看了看英哥走的方向,是紫云山。
英哥走后,我就出了门。我想,好歹也是嫁人,胭脂水粉总是要备的。便去了趟专供仙子们脂粉的红颜阁。掏了全部的积蓄,一切都买了最好的。今时我能留给黎傲的,也仅剩一张好看的脸了。
游游荡荡的,不知自己走到了天宫的何处。说实在的,天宫我一向分不清东西南北,偏偏就记得云陆的宫殿在东方。原来在意一个人,他周遭的细小事便也一并在意了起来。
所以,有两个仙娥在闲谈中有了云陆的名字,我就不由自主的专注听了起来。
只听一个仙娥道:“听说这次奕陆神君大败百里昆,多亏了蔓阳仙子呢。”
另一仙娥接道:“蔓阳仙子对奕陆神君早有情谊,其中波折不少,但不难看出真情啊。”
仙娥突然道:“我还听说,本来是让蔓阳仙子先回天宫的,余下那些零碎小妖其余人就能料理了。谁知蔓阳仙子昨日又返回了离天镜内,去寻奕陆神君去了。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那另一仙娥余光瞥见了我,捅了捅还沉溺在自说自话里的仙娥。两仙娥纷纷闭了嘴。
待我过去后,她们又火热的说起了什么,八成离不开我如何如何。
回了北祁山,黎傲已等我多时了。
他来支会我一声儿,明日成婚按凡间习俗办。
我慌张的拒绝道:“黎傲,按天宫的规矩吧,凡间的还要蒙着盖头。”
天宫的成婚只要拜一拜三清六御,而后就成了。但众仙友们都会在宫内摆上酒席,喝上一整日。按凡间的习俗,我不得出来敬酒,且我若蒙着喜帘,便看不见谁来了,谁没来。
黎傲这次倔强的很,无论我说什么,他就是不改。他说万事都能依我,独独这件不行。奈何我百般胁迫他,他断是不该决心。最后我妥协了,我有何立场要求他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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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有亮度,我便被宫娥们拉起来梳洗打扮。
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其实不管是否睡足了,我都料到今日定是要昏昏沉沉的过了。
两个喜娘抚着我进了喜殿,低头帘子的缝隙里可见黎傲的一双正红角靴。我心上一颤,暗骂两声自己糊涂。可已是这般情形,容不得我再改了。头稍稍晕了晕,我明白这是我既定的命啊。
天宫众仙接连而至,已到了订好的吉时,可云陆还未出现。喜娘催促我们快拜堂,误了时辰不吉利。
第三拜时,我听见一声传唤:“奕陆神君到。”
不管不顾的我就撩开了喜帘,满殿的去寻着云陆的影子。
我以为会见他伤心欲绝的面容,或是扼腕不甘也好,哪怕是平淡无波的一张脸也罢。谁料他竟躲着我,连见上一面也不见,满殿神仙形色纷纷,唯独没有他。
黎傲的面色复杂,喜娘机灵,看了黎傲这般形容,便不动声色的过来给我盖好帘子。
礼成,我被送到了内殿。
黎傲跟我过来,交代了几个宫娥照顾我云云,便要出去敬酒。
我心有不愿,扯着他袖子道:“黎傲,你带我出去,我也去敬酒。”
黎傲说了大抵有上百次的不行,我最后怒道:“你昨日不是还是说除了成婚的规矩,什么都依我么,今日怎么就不做数了?”
黎傲不准我摘了喜帘,准了我出去敬酒。
满殿的酒桌都转了个遍,偏偏没遇到云陆。随后我就被黎傲招呼来的两个宫娥送回了内殿。
他从前是那般在意我,执愿让我嫁给他。我不信他这么短的工夫,毫无道理就和我恩断义绝,且还要娶别人。当初一个荒唐的闪念应了嫁给黎傲,我是为着向云陆求证他心里还有我,让他急上一急。不料,他连看上我一眼都不愿意看了,不断在躲着我。
两声“噗通”,好似重物倒地之声引得我拉回神思。喜帘缝里,入目便是及地的月色长衫。
我且惊且喜的一把撩了帘子,就见云陆对我温柔的笑着。
云陆执起我的手,柔和道:“青尘,与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