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家菜馆掌柜的热情相比,他家的菜还真让人热情不起来。菜中多少添了些番邦手艺,变得不伦不类。就说那绿豆糕吧,白花花的,连只绿豆蝇都没有,怎就大着胆子就顶起了绿豆的名号?再说那红烧肉吧,已经变成黑烧肉了,怎地还那般谦虚的称炭烧为红烧?别的就不好一一列举了,意会一番即可,了解的太多会生出厌世的感觉。
阿犹和勒代木却对这菜无甚想法,二人你夹菜给我,看着我吃下去,我夹菜给你,看着你吃下去,并乐此不疲。
他们如此着实是把我腻住了,鸡皮疙瘩唰唰的起了一层,抖也抖不落。
在还具备行动能力之前,我把奕陆神君拉出了雅间,理由是想吃点其他东西换换口味。阿犹乐得欢,让我们赶紧走。
一边走我就一边惆怅,世间女子的矜持都是闲来无事时拿出来摆设一番的,若时时都要她们做个矜持的样子,怕是要不了多久便会有不矜持的女子围在夫君旁边了。第一时间更新既然不矜持都要有人来做,也为着节省人力资源,节省夫君结识其他女子的时间,自己一力承担也不是不可以,就像阿犹那般。
阿犹这般不矜持效果还是不错的,勒代木对阿犹体贴入微,在那红心遍地开的王宫,他竟也没对阿犹有过二心。不过也许是勒代木藏得好,我们不便发现也未可知。
一没留神,撞进了个怀里。没伤到哪,把我环住的怀抱气息凉凉的,好闻得很。我想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怎么也要闻个够本才好,像这种自然而然,非人为,无杂念的机遇可不是随时都有。又使劲吸了吸鼻子。
随后,奕陆神君破坏性的在我耳边开口:“想什么呢?看你都呆了半天,再走两步就撞墙了。”
不能自拔的我不情愿的到了他怀抱外的地界儿,揪了揪他吹气之后痒痒病发的耳朵,道:“想阿犹的事。”
奕陆神君做高深状莫测道:“她之事就无需担心了。”
我一头雾水,沉吟道:“可我还没个头绪呢。”后便发觉他这话说的有另一层意思,急问道:“神君可是有办法了?”
他眉目间情绪淡淡,却暗含着秘而不宣的意味,反问我:“有人好似刚刚说我做事总神神秘秘的,还说等她知道都是好久之后的事了,对么?”
我气郁:“听墙根有违仙德。”
奕陆神君不以为然道:“仙子没用隔音法,我这又是偶然听得,不算听墙根。”
我气结:“诡辩也有违仙德。”
我们现于一狭窄的小路上,背墙对立,心慌慌又痒痒,看着他嘴上的笑意味不明,我警告他:“当街非礼仙子有违仙德。第一时间更新”
未曾想我这警告来的丝毫作用不起,他过来绻住我肩膀,顺带抄起我手开始摸摸捏捏。我提点他:“若悔罪态度诚恳的话,天庭会从轻处罚。”
不料这好心的提点让他更猖狂起来,这厢连手都不放下,那厢胳膊便过来搂住我的腰。他蔼声道:“青棠,天庭一向很开明,你又为何一直这般小心翼翼呢?”
从前未顾及总结深思的心境被他一语道出,顿觉梦醒几分。
我不愿露怯,沉住气,朗声道:“我那本是敬爱。”
他轻一笑,我已知这话太假了,有气无力道:“好吧,我承认是有些小心翼翼。”突然侧脸对他反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接连又问:“这和犹兽有关吗?”
他那双干净齐整的手一下伸出,捂了我的嘴,我不满的唔了两声,他压低声音道:“附近有妖怪。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凝注气息,静耳听了听,无甚动静。他语速稍快:“犹兽有麻烦了。”
我急迫拉扯他胳膊:“快带我去,危急关头我们这血缘契还能救她一命。”
奕陆神君神色犹豫,我又一再央求,他最后才应允。
还未赶到阿犹的勒代木处,我便闻到了扑鼻的血腥味,心道不妙,准是有人伤着了。阿犹现已灵力所剩无几,维持人形还是仰仗的奕陆神君。勒代木**凡胎,根本无力与妖法抗衡。伤者准是他们。
突然只听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振聋发聩,音波搅的清明四散,头昏脑涨。身旁奕陆神君见我这般抵挡不住,抬手捂了我耳朵,这才缓解了好些。
妖怪笑够了,难听的声音从奕陆神君指缝钻进我耳中,只听妖怪道:“小娃娃不知几斤几两,你才几百年道行,就敢与我双延大王作对。第一时间更新上次是我兵刃脱手让了你,今日看不把你打回原形,让你尝尝本王的厉害。”
旁边还有一帮腔小妖的:“对,我们大王是双圣大王,上次兵刃脱手让了你,今日大王要把你打回原形,好尝尝大王的厉害。”
身在此危急关头,我竟是想到勒代木不知能不能理解这打回原形的意思,希望他理解成把阿犹打回刚出生时才好。
阿犹轻蔑的呸了一声,随之而来斗法的声音,可坚持了没两下,就听到阿犹的惨叫。
奕陆神君脚下一抵地面,我们疾速快赶。闪身转出了小路,就见称做双延大王的妖怪单只脚尖立在墙头,黄色主基调的一身铠甲,斗篷在风里摇晃。地上站了个弯腰扛帅旗的小妖,帅旗上绣一“延”字。第一时间更新由这一个字可知晓,妖精是一东土妖精,且还未被比丘国的文化同化。
阿犹勉强化成人形,与勒代木抱作一团,他们二人浑身是血,不知伤情如何。
双延大王远望渐近的我们,目色一怔,急吼吼的对依靠在墙边的阿犹道:“没想到你还找了帮手。”
不待我们再近些,这妖怪就出了坏点子,想来个先发制人。
他仰天长吸一口气,憋足了劲儿向我们一口喷出浪头般的黄水。
奕陆神君目色一凛,抱起我落上了屋脊,妖怪转头对又准阿犹他们。我心惊胆战,都忘了如何喘气,第一次觉出自己这般无力。
幸好,喷向阿犹处的水被一个一耸而现的结界挡了个干净,纷纷落了地,地面转瞬就陷了坑出来。
奕陆神君撤回法力,飞身而下,将阿犹勒代木带出,与我一同安置在偏处,便回身与那双延大王缠斗起来。
我连忙查看二人伤情,勒代木倒是无妨只是些皮外伤,阿犹却是痛得直不起腰来,她攥着勒代木的手哭道:“我可能要死了。”
勒代木双眼通红,吼着:“你胡说什么,你不会死的,你连妖怪都不怕,你是天上的神仙,你不会死的。”
我一惊,原来勒代木早已知阿犹非人,不想他这般痴情,一直将这秘密藏在深处,今日情急才脱了口。那他此前应该就把我们的身份猜个差不离了,想此我便觉得往后省了不少神思,本来我是想在此役结束后,我对他再编瞎话说阿犹的爹曾当过捉妖道士的话。
阿犹又转头对我哭道:“青尘,我是不是要死了。”
成了这般大家心知肚明的结果,我也不对勒代木避讳了,直接安抚她:“不会不会,咱们解了血缘契,我好好的呢,你也无事。”
回忆了番血缘契救命时的用法,咬破手指,快速在地上书起符来,完成后地上金光一现。我与阿犹的手一同压在符字上,涓涓仙气涌入周身,再看阿犹时,她已安定了下来。
这是我八百年来修行的最高端的仙法,第一次用就成功了,免不了生出些钦佩自己之感。阿犹这般灵兽难得,我这般剔透聪敏的人儿更是难得。
情形转好,绷直的脑筋松弛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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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扛帅旗的小妖向我们处大踏步走来。
我想我再不济不能连他也斗不过吧,就没去在意他。
小妖被无视,显得很气馁,强装起架势,拿帅旗的尖儿指着我发问道:“你,见了本小爷为何不下跪求饶?”
作为仙子,怎可随意与妖精答话,我没做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小妖不高兴了:“你敢藐视小爷,还不跪下磕八百响头认错。”
我看了一眼小妖身后,对他努努嘴,示意他也看看情形再决定说哪般大话适当。
小妖转头,已见到趴在地上蹬腿儿的他家大王。
小妖一把扔了帅旗,咣当跪下了:“仙子奶奶,我刚才说的是,我要给您磕八百响头认错。”说罢就诚心诚意的磕了起来。
最近这辈分不打招呼就唰唰向上涨,冷不防有点适应不住。我直愣愣的杵在了那。
左右揣摩了一遭才寻到思路,既然都是做了长辈了,也不好对这小辈的妖精太刁难,做那色厉内荏的形容。第一时间更新让他转身就抱怨天庭苛待善妖。遂,我摆出个持重的样子,仰头训诫道:“本仙子念你无甚大过错,悔罪态度也颇端正,今日就暂且放过你罢。日后要谨记以善念为立足根本,不以恶小而为之……”
“留心。”这头一遭训诫他人被一声阿犹的惊呼打断。
见那本是跪着的小妖不知何时起了身,持着尖尖的帅旗杆子向我猛奔来。我倒吸一口凉气,往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天下没比我还死的冤屈的仙子,死在自己的大意下,死在一个刚有人形的小妖手里,我怎还有脸面死后做那死不瞑目状。
一切都是自找。我恨恨的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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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我命不该这般惨淡就结了。闭眼那一刹,一个人从面前突然将我抱住,他抱的实在严实,我这个身子都不得动弹。
下一瞬,于他背后就起了木棍断裂落地的声响。
这熟悉的人,不睁眼我也觉得心安至极。可,闭眼实在有些事难以完成。睁眼抬手胡乱扫了扫他背,又不放心,踮起脚趴在他肩头向后望了望,没什么伤,我长出一口气。
偷袭的小妖躺在老远处,已出气多进气少了。
奕陆神君拍拍我头,温声道:“没事了。”
我回他一笑。
冷不防有人使了命的抓我手臂,我看去阿犹处,她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倚在勒代木怀里,她对我艰难吐字道:“我怕是要早产。”
我大惊,慌不择路,语无伦次:“那什么,我,你等我想想有没有看过接产类的书,你忍忍啊。”
似乎并未涉猎,我无助的哭丧脸道:“没看过啊,这该如何是好。”
从前这种事我只经历了一次,就是自己出生。但那时我并不具备记忆能力,然是当时的经验也无法借鉴于此来用。
我又寄希望于勒代木,他眼睛紧紧盯着阿犹,和阿犹握在一起的手不停的哆嗦,其慌张程度与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家乱作一团,一个尤为镇定的声音插了进来:“先回王宫,那处应早都备好了产婆防止万一。”
转了视线看向奕陆神君,他沉稳的气息让我安心许些,我长出了一口气。
可穿过他的身形不经意向后一瞟,刚才倒地不起的双延大王半撑着上身,要做困兽之斗的架势,张开嘴便要使他那毒水。我出声不及,黄色的毒液顷刻向此处喷了来。
今夜一切都不知被谁按了快进,只留我一人慢悠悠的跟不上趟儿。
奕陆神君徒手便挡了毒液,所有黄色毒液都在他掌中化了虚无。将手掌收于袖中,他冷道一句:“不知悔改。”回身抻出扇子一扇,双延大王化出了原形。
原是一条黄鼠狼,背上两道黑色竖纹,从额头直到尾巴尖。
我最近几日盛好运的酒坛子满的不能再满,不然怎能次次都逢凶化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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