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姚楚汐的性格妙,出现的时机妙,总之一切都刚刚好。
若是放在以前,皇上还钟意相信于陈家废后时,那姚楚汐是断断走不进他心里的,说不定还得被陈家废后用阴损的手段除去。又或者是刚登基那两年,朝廷动荡不安,南边大旱西边战事连连,那时候姚楚汐的出现会怎么样?谁能有功夫与她风花雪月?谁能有闲心走进她的内心了解她的品性?
若是再晚出现两年,只怕事情也是繁多杂乱,说不定皇上遇上了旁的性格模样都像姚楚汐的,这时候姚楚汐再出现就有了一种东施效颦的韵味,别人先入为主的给皇上留下了好印象,而她只得退出。
所以说,月老成就每一段姻缘都是反复斟酌后的结果,其中时机很重要,早不得晚不得。
姚之策属于男子,在宫中久住不方便,又不是皇室宗亲,顶多算是个不正规的国丈。
其中这国丈值几分钱,那就不言而喻了。
姚家不像卢家栾家有那样的背景那样的脸面,他们两家暂且还没人住在宫里过呢,无论怎么论也不应该他姚之策拔了这个头筹。
事已至此,打住就好了,不过外头的风言风语已经随着冷风吹的热闹起来,可不是现在打住就可以的。
自家官人走了,方氏也不好久留,毕竟不是她自己一个人进宫,所以收拾收拾,晌午借着阳光还算不错的时候,离开了昭惜宫。
离别时,姚之策倒是又伤感了一阵子,看看三皇子又看看小公主,最后注视着姚楚汐,本想说些什么,可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姚楚汐知道,父亲话少,平时在家中也安静的很,若不是实在担心急切断断不会嗑牙料嘴的说个不停。
这次离别,又不知何时能相见,姚之策将千言万语存在了心中,只盼望女儿和外孙外孙女能在宫中过的好。
三皇子遇刺的事吓的他几宿几宿的没睡好,还有之前姚楚汐小产,看戏时凳子腿断了,这些事看似没有联系,实则全是联系,明刀易躲暗箭难防,若是人人都能提前感觉危险还成。
主要姚楚汐没那个能力,只盼望着福大命大,能不受伤害也就罢了。
姚之策与方氏也是这个意思。
连续两天都是阴晴不定的,时不时雪就下起来,忽大忽小。
几乎没怎么断过。
偶尔放晴一会儿也是转眼之间,可能出了门儿的功夫回头它就下了。
姚楚汐这几天是不会出门了,也不知皇上是特意找人看了天象还是什么,父亲母亲刚出宫第二天就下起了雪,接着这两天都没彻底放晴过。
都说瑞雪兆丰年,其实去年冬天下雪时就有人说过这个,这话在今年也同样受用。
去年的雪统共也没下过几场,倒不如今年,估计是老天爷不甘寂寞。
韩尚宫胳膊上的布带也撤了去,不过整天一盅子一盅子的骨汤补汤喝的他直犯恶心。
也不知那些主子娘娘是怎么天天吃下去喝下去的,整天这么养着,怕是会长膘长肉的吧?
落雪以前刚进宫时带着她的尚宫说起过一嘴,意思大概是宫中的女眷各有各的法子保持身段,要不一日三餐天天好吃好喝的,不胖才怪。
但看自己主子,好像在落雪的印象中一直都这么苗条。主子喜欢吃素食,喜欢口味清淡,不单单喜欢鲍参翅肚这种吃食,估计也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如此纤细。
放眼望去,其实后宫中的女子都不算胖。
韩尚宫都喝不下去的东西,落雪也自然是打怵。先前以为有骨汤肉汤喝,养病也算是一种享受了,但谁经得起成天喝这个?想吃些饭还得是拿这个泡饭,没来由的吃恶心了。
“奴婢这会儿特想念秋天那时候的山楂酪和葱油卷。”落雪与姚楚汐嘟囔着“这又不是摔断了胳膊,刀伤跟接骨头不挨边吧?”
“谁说非得是断了胳膊腿的才能喝骨汤?你这刀伤不是伤吗?不也得长肉的吗?”姚楚汐说。
落雪砸吧砸吧嘴“奴婢感觉现在一喘气都是骨头味,可再也不想喝了!”
姚楚汐这当主子的不算有什么威严,也就是身边伺候她的这几个没坏心思。
见落雪可怜巴巴的,姚楚汐轻叹了口气“去茶房要一道山楂酪吧,想吃葱油卷也不能多吃,那东西不好消化,晚上该吃不进去东西了。”
“得嘞!”落雪欢欢喜喜的起身问韩尚宫“您肯定也喝骨汤喝乏了,想不想要点儿吃食换换口味?”
韩尚宫笑的无奈“你要是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上个月吃过一道海棠糕饼,这阵子养病净想那个味道了。”
姚楚汐转头对落雪说“那再要一道海棠糕饼。”
等落雪再回来时,方盘上可不止方才几人说的那些,还有一道梅花卷,一盏醉雪酿,一碟子是沾满了糖粉的花生,还有一茶碗的青豆羹。
每一样都不算多,就说那小茶碗,比拳头还小两圈呢,里头的青豆羹盛两勺子就没了,还不够一人一口分的呢。
梅花卷只有三块,落雪将中间对半切开就变为了六块,不过是两个指甲大,连垫肚子都够。
之所以每一样都不多,是因为差不多快到了用晚膳的时辰,现在吃撑了晚膳可就吃不下了。
醉雪酿是用干净的雪水酿出的甜水,虽带着个醉字却与醉不挨边,只是叫着好听顺口,就这么命名了。
里头还放了些碎碎的梅花花瓣,看起来倒是赏心悦目了,可是喝起来却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就说这雪水,甜吧还没什么甜味,全靠蜂蜜和熬化了的蜜糖调味,要说一点味道也没有吧,好像有不对了。
人家是白水的味道吗?不是。
只不过它叫着与白水不同的名字,然后加上些东西有了味道而已。
落雪是个不明白诗情画意的人,这醉雪酿是茶房师傅刚制好的,正愁让人尝尝,巧了她掀开帘子进去,就递给了她一盏。
入口还成,甜甜的,有梅花的香味,不稠不黏,倒是像酒。
想来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人喝这个准能吟诗弄月个两句三句的,但落雪喝到肚里啊,跟白喝一样。
姚楚汐也觉得白喝了“这东西用白水加上些蜂蜜也能调制出来,难为茶房师傅这么辛苦了。”
颇有一种本末倒置的感觉。将根本的事忽略了,明明轻轻松松就能制出这甜水出来,但却非要拔丁抽楔,将困难都解决完了,还不讨好,倒不如刚开始就简简单单的。
话虽如此,姚楚汐还是赏了那茶房师傅。
因为人家也不容易。
天气发阴时很难分辨时辰,不知什么时候是晌午,不知什么时候用晚膳。
好在袁绍佞这边几十年下来时辰把控拿捏的都很准,也没怎么出过纰漏,早早的就将晚膳送了来。
皇上也来了。
他是顶着雪来的,暖轿顶上这一路落满了雪,可见雪下的有多大。
下御辗时潘振安举着厚厚的伞,小心翼翼的给皇上遮着雪,丁周连忙几步上前迎接,并没与自家主子通报。
这么大的雪,要是主子听了皇上来出门查看就不好了,到时吹了风什么的皇上能饶了他?
路上一直注意着给皇上遮雪,丁周完全没注意到皇上的情绪。
“给皇上请安!”
皇上答应着,解开了穿着的斗篷,滑面斗篷瞬时间从背上滑落,稳稳的落在了潘振安的手中。
气氛很微妙,不难看出皇上不是太开心。
姚楚汐也没蠢到往刀口上撞,她先是用眼神支走了殿里的落雨落雪几人,接着亲自挽了袖子替皇上盛了一碗汤。
“今儿的鱼头汤做的不错,没等从食盒拿出来臣妾都闻到香味了。”边说着,一碗热腾腾的鱼头汤放在了皇上眼前。
皇上接过勺子在汤碗中搅了搅,里头的香菜末和枸杞子被搅的忽上忽下的。
姚楚汐又盛了鸡蛋海参羹到小茶碗里递给了皇上,接着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你听说胡人进京的事了没?”皇上问。
这话让姚楚汐正忙碌的手停了停。
她不知道,的确不知道。
“臣妾不知。”
皇上舒了口气,但面色依旧那么凝重。
前一阵子西边的战事不刚刚凯旋而归吗?怎的眼瞧着过年了胡人还要驻扎在京中不成?
那可实在是无赖。
“来的人不多,十人多不到二十人,听说里头女子就占了一大半了。”
莫不是现在女子都披甲扛枪上阵杀敌了?
姚楚汐坐下怔了怔,问“皇上可知道他们去了哪?该不会是藏着什么坏心思吧?这眼瞧着过年了,老百姓可禁不起战火的折腾。”
确实,古往今来只要打仗苦的就一定是老百姓。何况平时战场都在几百几千里的远方,这回敌人直接到了京中地界,那要是撒起泼来,损失的可就大了!
不对啊,镇守边关的将士们怎么可能放他们进来呢?几十年都与胡人不睦,怎么可能主动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