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病床上正在输液、消瘦了不少的父亲时,石苍也鼻子一酸,差点红了眼圈,但他随即便愣住了,望着正坐在病床旁吹着粥的一个女孩背影,觉得一定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小腐?!你怎么在这儿啊?!”
小腐毫无防备地扭头一看,顿时失声叫道,“副班长!!!哪个多嘴的居然通知了你!!!”
石伯母生怕小腐败和儿子无意中说漏了嘴,让老公知道其实是自己想办法通知了儿子,于是忙打岔道,“老公!你看儿子来看你啦!”
其实在刚才看到石苍也的瞬间,石伯父眼中闪现过一丝惊喜,但那情感稍纵即逝,此刻,他早已经拉下了脸来,装作闭目养神,看也不看“孽子”一眼。
“爸……我、我知道错了……”石苍也此刻也顾不上小腐了,他唯唯诺诺地凑到床边,语调集哀求与撒娇为一体,“爸你就原谅我吧,把自己气病了多不值当……我以后再也不胡闹了,真的爸……”
为了给父子两人独处的空间,小腐和石伯母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便知趣地离开了病房。
靠在走廊墙上,小腐满脸难掩的失望,“唉……到底是谁通知的副班长啊……这回同居的事要玩儿完了……”
“是你通知的呀,福福。”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石伯母对小腐的称呼已经变成了昵称,她亲切地凑到小腐旁边,“福福啊,你能不能帮阿姨一个忙啊……”说着,她就把事情原委简单讲述了一遍,并拜托小腐在石苍也老爸面前主动承担下“通风报信”的“罪名”。
“哦,这倒是没什么。如果伯父问起,我就说是我去央求小曲姐,让她劝副班长过来的。”其实此刻,小腐心里根本顾不上纠结背黑锅的问题,她郁闷的是副班长和班长这对“好基友”很可能很快就要结束美好的“同居生活”,从此“劳燕分飞”了。
小腐和石伯母在走廊上就“父子关系如何修复”问题进行了深刻探讨,大概十几分钟后,病房门开了,只见石苍也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一副翻身农奴重新做人的感觉。
“行了!妈!我爸他终于被我的舐犊之情感动。已经原谅我了!”
听了这个消息,与小腐难掩的失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石伯母的欣喜若狂。“太好啦!!儿子你真是好样的!”
“唉……真是不容易啊……”回想起过去几个月无家可归,寄人篱下的生活,石苍也不由得感慨道,“我明天就搬回家住吧,也打扰齐寂和小曲姐太长时间了……”
听到儿子这么说。不知为何,石伯母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狼狈和尴尬,但她马上换上笑容,“宽慰”儿子道,“儿子,其实你也不用着急回来……”
石苍也一听顿时吓了一跳。“妈你不是吧?!我刚跟我爸和好,你说不让我回家是什么意思!”
“哎呀是这样……”石伯母赶紧解释起来。
原来经过这次手术,石伯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年轻人了。再这么拼下去估计等不到抱上孙子就得嗝屁。所以痛定思痛之后,他和老婆达成了共识,病愈后就把服装连锁店交给一直当副手的亲戚照料,他们老两口辛苦一辈子,是时候享受生活了。
目前他们俩的计划是。先把国内所有著名景点玩儿个遍,然后再转战国外!力争在有生之年完成环球之旅!
“你、你俩要环游世界?”石苍也傻呆呆地盯着自己老妈。
石伯母点点头。“嗯,再不享受生活就来不及喽,年纪再大点走不动路,就只能躺床上混吃等死了——这是你爸说的。所以呢,儿子,你就继续踏踏实实在齐寂家住着吧,反正我跟你爸以后也不经常在家了,没人照顾你,你和他们姐弟俩住一起我和你爸也放心……”
“怎么个意思?为了自己享受连儿子都无情抛弃了?”石苍也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叹息世态炎凉。
“怎么会是抛弃!你爸最舍不得你了!傻儿子!你好好跟齐寂开着公司,将来你爸还想着每月从你那儿领两万块钱零花钱呢。”石伯母继续安慰儿子道,“而且我已经跟小夏曲打好招呼了,她也很欢迎你继续住她家呢。当然啦,我们家也不是小气的人,我改天就给她打点钱过去,算作是对你的抚养费吧。”
……抚、抚养费……
面对这样的结局,石苍也真是百感交集——他既为能够继续和朋友们生活在一起而开心,又为自己貌似真的被不靠谱父母“遗弃”了而悲催……
此刻在三个人之中,最兴奋的应该要属小腐了。一听说副班长将要继续与班长“同居”,她立刻心花怒放,用力拍了一下石苍也后背,“哈!副班长你的春天还没有结束!这真是我这一个月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太好啦太好啦!我得赶紧写条微博庆祝一下!”
望着掏出手机开始写微博的小腐,石苍也欣喜又郁闷。欣喜的是小腐果然是个善良女孩,这段时间也多亏了她过来帮忙照料老爸;然而石苍也的郁闷程度大概与欣喜相当,小腐依旧执着于把他与齐寂凑成一对好基友,却傻乎乎地全然不知,石苍也心底,已经对她产生了无法再忽略的情愫。
……老天爷给我石苍也安排的感情线也太不给力了吧?年少轻狂的那些风流韵事就不提了,老子第一次动真心,对象很悲催——是兄弟他年轻貌美的后娘!第二次动心怎么也这么悲剧啊?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一个整天意淫两男人搞基的丫头!
回想起小腐曾经说起过,因为初恋男友和闺蜜劈腿,这才导致她对异性恋信心全无,石苍也不由觉得小腐也是个可怜孩纸,第一次恋爱就受到如此重创,所以心里暗自感慨起来。
……搞腐,这绝壁是有病。既然有病咱就得治不是?嗯,我应该想办法让这丫头感觉到异性恋其实也是相当靠谱的,不像她想象中那么不堪……
……
时节逐渐进入深秋。
因为一直被家里三个男生以及吴桐川督促着做康复训练,所以夏曲已经可以不用拐杖行走了。虽然还不能走太快,但能甩掉拐杖,让她觉得简直像获得了新生一样。
和吴桐川的正式交往已经持续了数月。这几个月时间里,据齐寂私下进行的不完全统计,夏曲独自发呆傻笑的次数比之前提高了20%,而她捧着手机发短信的次数则比之前提高了45%,此外。她的脸色和精神状态都明显与以往不同,甚至连石苍也都至少嘀咕过两三次——小曲姐是不是偷偷买彩票中了巨奖,一直瞒着我们啊……
对于夏曲的“异常”。还是吉光羽一语中的地说出了齐寂心里的暗自揣度——夏曲那家伙啊,如果没偷偷摸摸谈恋爱,那我就改姓夏!
虽然石苍也和吉光羽好奇心旺盛,非常想抓住夏曲问个明白,但齐寂却告诫他们最好保持“视而不见”的状态——夏曲不是那种含蓄内敛的女生。如果不是处于某种特殊考虑,她不会将自己的好消息秘而不宣的。因此,应该尊重她的选择,想必待到她觉得时机成熟,一定会主动把真相告诉他们的……
当然了,对于齐寂这种一贯“腹黑”的人来说。以上种种“尊重他人隐私”的理论只是用来约束石苍也和吉光羽那两个爱惹事的家伙的。身为夏曲的“监护人”,他自然不可能放任她随随便便恋爱——万一那天真得对人毫无戒备之心的家伙,找了个非常不靠谱的浪荡公子。到时候被人家玩弄后抛弃掉就糟了。
因此,在齐寂通过种种迹象,比较确定夏曲是真的恋爱了之后,决定暗地里调查出她男朋友的真实身份,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勾走了他老爸宝贝老婆的少女怀春之心……
一开始。齐寂认为这事相当简单——只要趁夏曲不备偷偷查看她的手机,翻翻通话和短信记录应该就能真相大白了。然而等到具体实施的时候。齐寂才发现夏曲这家伙如果不是经过高人指点,就是她自己的反侦察智商爆发式提高了!
以前夏曲一回家,手机都是随手乱放的,可是现在她却极为“谨慎”,不仅吃饭的时候手机都揣兜里,甚至连洗澡都要带进洗手间。无奈之下,齐寂只好出此下策——晚上等她睡着以后,潜入她的房间把手机偷出来。
虽然对偷窃这种事非常不齿,但齐寂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决定暂时放弃自己的节操好了。当然,做这事除了要舍弃节操之外,对齐寂来说还要克服内心恐惧才行。因为夏曲的腿基本已经恢复,所以她和吉光羽换回了房间,又住回自己那间满屋满眼全是y的粉嫩房间了。
在决定执行“入室行窃”计划的这天,齐寂特意买了一瓶红酒回家,说是朋友送的。平时他一向不主张夏曲喝酒,但为了保证晚上的计划进行得更为顺利,齐寂也只好放宽了政策,眼睁睁看夏曲在石苍也和吉光羽的劝酒下,硬是喝下了两高脚杯的红酒。
果然,吃完饭没多久,夏曲便嚷嚷着头晕眼花,随便洗洗就回房间睡觉去了。见此情景,齐寂不由得放下心来——他可以在自己房间安心工作到午夜,到时候夏曲一定已经睡得跟死猪一样,那样悄悄溜进她房间绝对不会被发现。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齐寂投入到工作中,完全没操心随后的计划。待到午夜十二点四十分,工作终于告一段落,齐寂便关上电脑,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电量已经不多的迷你手电筒,开始行动。
因为平时大大咧咧,所以夏曲晚上没有反锁房门的习惯,这让齐寂非常顺利地踏入了她的房间。
厚厚的遮光窗帘使得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齐寂站在门口等候了片刻,在确认房间里没有异常动静之后,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拧亮的迷你手电——光线昏黄得恰到好处,足以让齐寂看到物体的位置,又不至于将很可能会猛然出现在他眼前的各种白脸死猫照得太过清晰。
借着手电的光亮,齐寂向黝黯的床上望去,只见床中央隐约隆起一部分,一动不动——夏曲应该在酒精作用下睡得正甜。
……很好……找到手机,然后立刻闪人……
齐寂迈着极轻的步子缓缓走到床边,弯下腰来率先查看床头柜。睡觉时,一般人都会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然而事实证明,夏曲不是“一般人”——在床头柜上,齐寂除了一眼到了令他汗毛倒立的白脸死猫闹钟和台灯外,竟然没有手机的身影!
……这家伙!准是拿着手机发短信,发着发着就睡着了!我还不知道她?
做了个深呼吸平抑刚才被吓出的狂乱心跳,齐寂定定神,俯下身开始在床上寻找。幸运的是,夏曲现在用的床上用品不是印满y头像的花色,而是一个巨大猫头印在被套中央部位,因此,齐寂尽量避免去看被子的中央区域,忍受着背后渗出的冷汗,望穿秋水般在枕头附近寻觅。
……枕头上没有……不会被她握在手里吧……
结果齐寂不幸猜对了——当他小心翼翼把被子掀开一角,用手电筒照向夏曲的左手时,真的发现她是握着手机睡着的,而且更令齐寂感到崩溃的是,她的左手放在胸口上……
……这个白痴!!想被辐射死还是怎么!!嫌自己命长啊……
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聚焦在夏曲那印着白脸死猫的睡衣上,齐寂屏住呼吸,伸出手轻轻捏着夏曲的手腕,想要先把她的手从胸口上拿下来,然后再抽走手机。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一直在安睡的夏曲却突然嘀咕了一句,“就说多放黄豆才好吃……”
冷不丁地听到夏曲冒出来这么一句,齐寂惊得一哆嗦!但随后发现夏曲只是在说梦话,他顿时长出一口气,一鼓作气把夏曲的左手从胸口移到了床单上,然后捏住手机一端,轻轻往外拉。
眼看手机就要脱离夏曲的左手,可这电光火石之际,本来是平躺的夏曲,居然向齐寂的方向翻了个身,而且还华丽丽地把他的手臂抱在了怀里!!!
这下,齐寂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平时人品积攒得太少了——第一次做这种不齿之事,就遇到了如此棘手的困境!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就在齐寂努力让自己镇静的时候,睡梦中的夏曲再次叽咕着开了口,“……煮烂点……皮给我留着……胶原蛋白……”
听了她的梦话,齐寂瞬间就醒悟了——这丫头绝对是在做梦吃黄豆炖猪蹄!因为晚餐时有一盆黄豆炖猪蹄,她把别人那份猪蹄上的皮全都强行剥下来自己吃了,说是为了补充胶原蛋白……
……真是个吃货啊……做梦都在吃……恐怕已经把我的胳膊当猪蹄了!
……这就是平时不学无术、脑袋空空的后果……真可悲……
齐寂一边暗自埋怨着,一边轻轻移动着自己的手臂,想要把手臂从夏曲怀中抽出来。然而这时,正做梦啃猪蹄的夏曲再次叨念出一句梦话来。
“……桐川……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