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手们手持刀剑,脸色扭曲,皆是疯魔之辈。
杀一切挡在他们面前的人,抢一切可以抢夺的值钱之物。
不可挡!不可挡!
一个伶俐的杂役看到这一切,惶恐的窜到高二爷面前,将自己看到的情况一股脑的抖出来。
听完杂役报告的话语,原本正抚摸自己胡子的高二爷身体一抖,胡子都被揪下几根而不觉痛。
怎么办?他这样问自己。
自己的上头被对方的后台牵制住,不可能再次给自己支援。
他强势镇住自己不安情绪,环视一眼自己周身的下属。
十多个身体瘦弱的杂役,胆子比鸡鸭大不了多少,恐怕见血就会崩溃骚动。
不足二十人的赌坊下属,这是平时维持赌坊安稳的赌坊打手,皆是身强力壮之辈,可也阻挡不了富贵楼的那群疯狗。
高二爷扫视一周,他想从这些人里看出悍勇之辈,可是他失望了。这些人平日面对三二闹事之人,可谓是不可一世、强悍无比,甚至不乏敢于杀人之辈,但面临这种九死一生的情景……他们只能怂了。
对面是一群红了眼的疯狗,而这边确实一帮怂货。只能向老天问一句,怎么打?
富贵楼的宴会没有任何遮掩,可谓是明着做。高二爷自然也看在眼里。
他明白富贵楼想做什么,但他又能如何?
高二爷本想也仿照富贵楼,也来一次邀请众多打手的宴会,可是却没人来赴宴啊!
鱼头巷子那边的李牛,病了;柳石头那边的狗爷,病了;二巷口子那边的刀子刘,出门探亲了;大水渠那边的田牛,出门就医了……
这代表什么?这世上会有这么多人集体生病、集体探亲?当他高二爷是脑子进水不成!
树倒猢狲散。这句话他终于明白是什么含义了!
如今他元宝赌坊这棵大树还没倒下去,那些鬼精鬼精的猢狲就亡了去。
高二爷咬了咬他的这口老牙,扭过头去,向后方走去。
他现在要去找一个人,一个上头派过来的人,一个可以扭转劣势的人。
所谓打斗,不就是看底牌和后手的游戏吗?
元宝赌坊的上头虽然被钳制住,但还是可以给予一些支援的。
话说,另头富贵楼诸多打手似个个疯魔,杀进了一路。
何尚也跟随在后头,走进元宝赌坊的里头。
越走越里头,何尚便觉得愈加冷了起来。
不是那种气温的冷凉,而是那种心坎里的莫名冰凉。好似前头是个魔窟,令人心中丝丝凉。
“真是不安。”
何尚低语了一句,又向前走去。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富贵险中求,只能言道世事太艰险。
何尚需要尸体,他的吞魔功法需要大量的尸体。
元宝赌坊的反常举动,屡次的心中不安感,无一不在告诉何尚一个事实——元宝赌坊有危险的后手。
但是又能怎样?何尚只能向上冲去,乖乖踏入陷阱。
活着不容易,身为半个修仙界的人更是活着不容易。
他需要力量,需要能够复仇的力量。他要杀死那个陈不凡,那个不可一世的修仙者。
吞魔功法的进步需要尸体,而如今的元宝赌坊之内就有尸体!
刚刚的三具尸体虽被刀剑凌虐,甚至身体残缺不全,但都不影响吞魔功法的吞噬效果。
何尚浅尝即止,没有大幅度的吞噬尸体中的血肉精华,因为怕由此而产生的干尸得不到处理,而吸引修仙界的瞩目。
饥饿的野兽成功的被激发了贪婪的兽性,少量的开胃菜只能让野兽更为贪婪饥饿。
手中的剑握的愈加紧了,空气也冰的可怕,黑瞳不知何时已经沾染上了琥珀色,他微微仰起头说:“吃人。”
吃人,吃更多的人。
前面是厮杀声和惨叫声的地界,充斥着鲜血、财富、贪婪、疯狂……等诸多肮脏气息的地方。
似乎下定某种决心,他终于大步向前走去。
脚步声响起,脚步声有停下。似乎是上天为了嘉奖他的抉择,何尚遇到了一具尸体。
一具尸体,一具残缺的尸体,一具被刀剑创伤的尸体。
食人之兽看着这具尸体,沾染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景象。而后他蹲下,伸出手接触了这具死者的遗骸。
尸体温热,安静,而又有一种残缺的美丽。
尸体的神色惊恐,脸庞染上痛苦,似乎是为生前遭受刀剑之伤而扭曲的神色。
他是一具男子的尸体,一具还在温热的尸体。
刀剑加诸于身,留下创伤。鲜血从或深或浅的伤口里喷涌而出,带着生命温度的液体离去,留下一具尸体。
何尚静静地看着尸体,他的目光略带一丝观赏意味,好似这是一副名画、一颗奇异花草。
吃人野兽不懂死去的这个人,不了解他的生平。也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家里有什么人,有无婚姻,有无子女……不了解他的很多很多。但是何尚只了解一个事实——他死了。
死亡是个好东西,无论你是粗麻布衣、王公贵族,还是高高在上的修仙者,它不会顾及身份、地位、财富……很多胡乱八糟的事情。
(小子,你想什么?)
“真是美丽呢。这种安宁的美丽,这就是死亡吗?”
杀人很多次,吃人也是很多次。但是何尚还是第一次仔仔细细的观察尸体。
(美丽?你说你在欣赏这种美丽吗?死亡的美丽?)
“对。真是美丽至极!死亡就是如此吗?据说人死后,灵魂会被勾魂使者……”
(打住!打住!)何尚的右手一阵蠕动,一颗妖瞳重新出现于他的右手手背。
妖瞳琥珀色的眼睛撇一眼温热的尸体,然后将目光放在了它的宿主上。
平静,宁静,又有一丝安静的意味。妖瞳看着它的宿主,看了很久,而后它才开口。
(我可以告诉你,那些故事都是骗人的。)
妖瞳的目光有些无聊,就如百岁老人教导一些浅显易懂的知识给黄发孩童。
(无尽的空间,无尽的时间,无穷的时空。无论是三千大世界,还是多如星空恒沙的小世界,都没有一个地方是收容死亡灵魂的。)
“那么……灵魂的归处呢?死亡的真谛呢?”
何尚呆呆的看着这具温热的尸体,感知着尸体尚未逝去的温度。
(灵魂的归处在于消散。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人只是其中一种。死亡到来,人的灵魂也会消散于世,就如肉壳也会腐烂归于大地。)
末绝没有兴趣的回答着,琥珀色的瞳孔很无聊。
(至于死亡的真谛?我不认为你能够听懂。)
它说着,说完,妖瞳默默关闭,然后重新隐匿起来。
“我懂了。”
何尚低语着,他一边说着,一边行动起来。
他的手臂开始抽搐,青筋暴露,扭曲蠕动,一条血黑色的血管钻出手臂体表。
“吃人,继续吃人。”何尚说着,他看着面前的这具尸体,开口继续说道,“我会继续吃人的。”
血黑色的血管刺入尸体,似一条细长的水蛭一般,渐渐蠕动起来。
“如果我足够强大,末绝你能告诉我死亡的真谛吗?我想知道。”
(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