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司睿放下手中的黄檀竹节筷条,若有所思地看向身边举止粗鲁的小人儿不发一言。
室内烛火似乎受到潮湿的空气影响,有些无力地跳动着,忽明忽灭让两人的脸越发的诡异,而此时静默的气氛也有点恐怖。
梁霜降为了找点话题,看着桌子上被扫光的碟子已经虾壳蟹壳贝类的残羹轻声问:“王爷,今晚的饭菜可合胃口?”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赵国菜肴?”
“关于王爷的一切我也有派人去打听,自然知道王爷爱吃这些海中之物。”实际上,是她前不久在柳暖儿的藏书中不经意翻到的花笺上所记录着符司睿的喜好,事无巨细写满了好几张花笺,字字斑驳,情真意切,连她这个不解风情的人看了都觉得很是感动。
符司睿闻言笑着问:“喔?那你都打探到什么了?”
“打探到了王爷的母妃是赵国公主,所以特别喜欢吃赵国的食物,六年前第一次出征就打了胜仗,四年前平定了一场谋反,为人正直,仅此而已。”梁霜降默默地把花笺上所写的内容大概背了出来,也是从那些花笺上她得知柳暖儿为何会倾心于符司睿,符司睿深紫色瞳孔的秘密以及他为何不取而代之,正因为他有一半赵国的血统,若是由他当了皇帝,恐怕祁朝的政事会处处受限制。
他思及往事,冷峻的面容浮现一抹柔和,他不禁揶揄道:“怎么不说说我是怎么被我的王妃逼婚的?”
“怪只怪王爷从匪人手中救下了我,小女无以为报,唯有逼着王爷接受我的以身相许了。”
符司睿疑惑地挑眉问:“我救了你?是什么时候的事?”
“想必是王爷每年都救过不少人,所以也不记得有我这号人物,不过在王爷所救的人中算我最成功了。”她别有深意地道,成功守在他身边,却失败地丢了性命。
“快说我怎么救了你。”
梁霜降点了点头,扯出了一个笑容道:“当年有匪人劫持我以勒索柳府,他们用马车想将我送到某个地方关押起来,恰巧路过郊外的暮山在一条小道遇到扫墓归来的王爷,王爷与他们对峙片刻后,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将他们斩杀于小道上,随后在得知我的存在后把我送了回去。”
这个英雄救美的故事不太浪漫,而且符司睿当时应该是纯粹的心情不好,才顺便救了这个无知少女罢了,从此柳暖儿便深陷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他闻言沉吟片刻,随后略带歉意地道:“这件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王爷贵人事忙,不记得很正常啊。”梁霜降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符司睿颔首道:“去江南一事就此决定,我还有事要忙,先回去了……”
听到他要走,她连忙坐直了身子认真地打断了他的话:“王爷,这次要去江南的人是我,不是夏青衣。”
他愣了一下后难以置信地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我是在很认真回答王爷。”
“为什么要去江南?我说过此行不是去江南游玩,若你想去江南,等天贶节我再带你去好不好?”看到她坚定的眼神,符司睿不得不放软声音哄道。
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老是觉得自己是想去玩才要求去的江南,梁霜降只能沉声答道:“暖儿从没想过是去游玩,我很清楚此番前去是去祭祀雨神!”
他严肃地盯着她的杏眸,把自己所猜测到的冷声问了出来:“是不是夏青衣那什么来威胁你了?你告诉我!”
她轻蹙蛾眉,摇了摇头道:“没有人威胁暖儿……王爷,我知道若是竹醉日不下雨,我就得被投入琥珀河祭祀雨神,但我认为历年来的竹醉日都会下雨,所以今年的竹醉****觉得也会下雨!王爷,就请让我随你去江南吧,让我名正言顺地待在你的身边!”
他神情凝重,仔细思考着她话中的含义,在叹了一口气后他不得不再次劝道:“我明媒正娶难道还不算是名正言顺吗?只要有我活着,没有人敢说你不是名正言顺的摄政王王妃!”
“王爷你日理万机当然不会明白暖儿的处境,府中上下还有其他外人都在暗地里笑暖儿不受宠!王爷你真以为暖儿是不在乎吗?我不过是有口难言罢了!这次你若是让夏青衣前去,那是置我于何地?”梁霜降无理取闹地喊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人家都说做戏做全套嘛……
谁知道符司睿闻言很是动容地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好,此番你就随我去江南,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有什么意外的!”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回抱他道:“谢谢王爷,不过在临出发前我想偷偷回趟柳府,让爹娘不用太担心。”
“为什么要偷偷回府,到时我陪你一同回去就好。”
“可是王爷你那么忙,我不过是去柳府用个晚膳就回府了,王爷不必担心。”
符司睿神情古怪地放开了她,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道:“不碍事,以后受了委屈要说,别闷在心里,知道了吗?”
面对他迟来的关心,梁霜降不禁愣了一下,在反应过来后她有些不自然地颔首。
随着他的离去,房内摇摇欲坠的烛火终于被窜进来的那阵冷风给吹熄,身处于黑暗中的她迟迟未起身点燃还飘着轻烟的蜡烛,只是低着头沉默地笑了起来……
翌日上朝,符司睿把确定好的名单上交给符宇轩时,符宇轩在审阅后震惊得当即派人传召梁霜降在退朝后进宫,因为这和当初说好的把夏青衣推出去的说法不一致!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与此同时,整个皇都传遍了小摄政王妃为了不让其他人去江南送死舍身取义的光荣事迹,几乎每个女人都对她的做法赞不绝口,总之把她宣扬得就像个慈悲善良的活菩萨似的,还有不少女性立志以她为榜样为祁朝奉献!
害得在进宫的途中的梁霜降在轿子里听得面红耳赤,惭愧不已,她的意图明明只是为了自己,并不如她们说的那么伟大,现在被人这样称赞,她当然会于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