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光山,大悲寺,大雄宝殿。
独孤无我、云曦和小谢三人在那老僧的指引之下便来到了这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之中,只见大殿之内早有一众僧侣站立在那就如同远迎贵客一般。为首的是一位胡须眉毛皆白的老僧,慈眉善目。身穿一袭白色僧服,胸前也是披有一面金红相间的袈裟。与先前那位知客高僧不同的是,这位老僧头戴一顶僧帽,僧帽之上嵌有一个佛字。只不过这佛字像是用金箔镶嵌其上,一眼望去金光闪闪熠熠生辉,煞是夺人。手持一柄禅杖,禅杖之上有九个银环。只见他脸带微笑,静静的站立着等待着独孤无我等三人的到来。
独孤无我于大雄宝殿注目良久,望着那为首的白眉老僧一时之间竟停住了脚步。没错,那白眉老僧不是衍悔大师又是谁呢?回想起数年前在独孤城与他相见的情景,一股莫名的感激涌上心头,迟迟不肯退去。而站立在独孤无我肩头的那一只峨姿,此刻也如同它的主人一般静静的回忆着过往。这佛门间的灵兽一入佛法昌盛的天下正道之尊大悲寺,想必在冥冥之中也会勾起它躯体之中深藏的那一份佛光吧!
云曦一直小心翼翼的望着这大悲寺寺院中的一切,身为琼仙阁阁主云昊天的女儿,此刻虽然身处天下正道之尊大悲寺之中,但以她一身琼仙阁的道术神通自来也很少将世人放在眼里。可是饶是如此,毕竟身处险境,对于未来不定之事也不可不防。而紧跟在云曦身后的小谢,却一直默默地注视着独孤无我的一举一动。仿佛站立在她面前的这一个男子,就如同她的一切一般,没有什么东西比他更重要。悠悠苍天,曷此其极!
短短几十米的甬道,就好像走了很长的时间一样。只是不曾改变的是那一个男子,那一个胡眉皆白面目慈祥的高僧。独孤无我慢慢的来到大雄宝殿之中,双手合十道:“晚辈独孤城独孤无我拜见衍悔大师!”只见那白眉老僧微笑道:“独孤贤侄不必多礼,昨天老衲夜观天象占卜有贵客到临。没想到竟是贤侄你,真可谓世事弄人。十多年的光阴,贤侄你长大了。遥想十多年前独孤城一别,往事悠悠真是恍如隔世。不知道你义父近来可好啊?”
独孤无我连忙施礼答道:“有劳大师挂心,义父他身体康健犹胜往昔。”衍悔大师双手合十,笑着说道:“善哉,善哉!独孤施主掌管独孤城数十年来,时常收留那些逃难落魄的百姓。由此而论,老衲代天下苍生多谢了!”独孤无我没想到衍悔大师居然会有此番说辞,脸上登时一愣,但是这疑虑之色一闪而过又连忙笑着答道:“独孤城向来不管天下间的正魔争斗,但是对于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却向来都是大门敞开的。义父时常教导在下要以善念为本,千万不要坠入魔道以致沦为万劫不复之地。”
云曦嘴唇微动,像是对于独孤无我刚才的这一番言语大是不满,正打算要反唇相讥的时候却冷不防的被人轻轻拉动了衣襟一下。云曦心中一阵惊疑,忙回过头来探视。只是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小谢。小谢慢慢地凑到云曦的耳畔,轻轻地说道:“小姐,小不忍则乱大谋。先等一会儿,看看那衍悔大师怎么说。”云曦凝神静思了一会儿,微微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了。只是她们两人之间的这微小变化,却被衍悔大师身后的一位僧人全部都收在了眼底。那位僧人并没有揭破,只是悄悄地望了她们两人一眼,脸上却露出了意思凝重之色像是如临大敌一般。
衍悔大师深沉的望着独孤无我,淡淡的说道:“贤侄啊!为人不可胸襟太窄,千万不要自居正道门派,把旁人都瞧得小了。这正魔两字,原本难分。正派弟子如是心术不正,便会沦为魔教邪徒。魔教中人只要一心向善心存善念,便是正人君子与正道中人无异。即便是十恶不赦之徒,心中尚存一丝善意,佛法无边亦能感化,天下无不可渡之人。”
独孤无我听到衍悔大师的这一番话,心中若有所悟。他呆呆的望着衍悔大师那慈祥的面容,正襟俯身说道:“弟子受教了,多谢大师提点。”这时的衍悔大师却死死的盯住了独孤无我肩头峨姿,一视之下心中惊讶不已。对于这佛门中的圣兽想必衍悔大师心中早已明了,只是为何这凶残至极大鹏金翅鸟未经佛法点化却与独孤无我相处甚欢,恐怕他心中也是疑窦纵生难以猜测吧!
没过多时,先前那位面容枯槁的老僧却笑着对独孤无我说道:“独孤施主想必宅心仁厚且必定道行高深,难得就连我佛门之中的圣兽都被你驯服。只是不知为何施主你身受内伤,身边更有魔教妖人尾尾相随呢?请恕贫僧冒昧直言,独孤施主你切勿放在心上。”
独孤无我没想到这位枯槁老僧竟会当众吐露心中所想,一时之间也不好回答,只是微微笑道:“衍悔大师,不知这位高僧怎么称呼?居然可以从步履气息之中看出在下身上有伤,光这一份眼力见识想必也不凡了。大悲寺不愧是千年巨派,其中的实力当真是深不可测。”而此刻站立在独孤无我身后的云曦和小谢,脸上却早已露出了一丝不平之色。若不是小谢极力阻止,依着云曦的脾气恐怕早就发难了。
其实衍悔大师早已看出云曦和小谢二人出身魔教,只是碍于独孤无我的脸面没有当众说出。再者这两人也并未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却被自己的师弟坦然说出,心中也是一惊。面对独孤无我的追问,衍悔大师淡淡的说道:“这位面容枯槁的老僧便是老衲的师弟衍苦,老衲的这位师弟生性直爽,眼中容不得半粒沙子。言语冒犯之处,还望独孤施主以及两位女宾切勿见怪!”
“原来是悔苦道难四大神僧之一的衍苦大师,难怪眼光见识如此独到。刚才小子狂妄无知,应该说不要放在心上的是在下才对,大师您又何必过谦呢?”大悲寺悔苦道难四大神僧名扬天下,向来在天下修真脉阀之中名声甚响,就算是云曦和小谢这般出身魔教的女子,在听到衍苦的名号之后心中也是陡然一惊。倒是这衍苦大师,虽然仍是一脸的枯槁之相,但口中却发出一阵浑厚的佛门之音:“道行是高是低,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要有一颗普渡世人的济世之心。方今天下,正道势危魔道横行,还望独孤施主好自为之。”说完之后,衍悔大师双后合十,慢慢的走出了大雄宝殿。
望着衍苦大师渐行渐远的背影,独孤无我心中一阵的怅然。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恰好与云曦四目相视。独孤无我微微一笑,随后便连忙转向衍悔大师这一边。而此刻站在云曦身后的小谢却将这一幕瞧在了眼中,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再一次涌上了心头。可是在这佛门圣地大悲寺,谁又去怜惜劝慰她呢?是佛祖还是那个站在她不远处的男子呢?
衍悔大师一边注视着这两个女子的微妙变化,一边又和颜悦色的说道:“独孤施主,老衲看你身上所受的内伤着实不轻。刚好我这里有三颗莲花玉露丸,你敢紧服下吧!”独孤无我轻身走了过来,伸手接了过来。只是他没有立刻服下,而是将这三粒药丸放入了怀中。面对衍悔大师些许惊愕的神色,独孤无我微微笑道:“大师深情厚意,独孤无我rì后必定相报。”衍悔大师望了他身后的云曦和小谢许久之后,笑着说道:“独孤贤侄宅心仁厚,日后必定福泽无边。况且贤侄肩头的大鹏金翅鸟,也足以证明你与我佛门有缘。只是你情根未断,红尘之中尚有几番世事未了。数十年前的那一番偈语,日后自由验证就让我等拭目以待吧!各位施主一路之上多有劳顿,还是快去佛门后院的精舍之中早些休息去吧!澄玄,你就给这几位施主带路吧!”
只见衍悔大师后的一个小和尚慢慢走了出来,应声答道:“弟子,谨遵方丈法旨!”说完之后,这位澄玄小和尚便带着独孤无我、云曦还有小谢三人向大悲寺的后院精舍走去。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衍悔大师不禁哀叹道:“此子道行高深,宅心仁厚。没想到独孤剑雄竟收了这么一位德才兼备的人做义子,真是难得。只是这尘世间的情与爱,又岂是执着便能得来的呢?”而站在他身后,手拿一串佛家璎珞的老僧喟然说道:“师兄,与这位独孤施主同来的那两位女宾,从她们步伐和气息之中,我总觉得她们好像出自魔教。实不知此二人来我大悲寺是何目的,还望掌门师兄小心为上。”
衍悔大师随即转身,一脸思索的望着这大雄宝殿上的佛像良久之后,淡淡的说道:“衍难师弟,你也看出来了。近日来,我总觉得这大悲寺方圆五百里之内,隐隐有魔教妖物藏身。只是以我此时的道行,仍旧猜想不出此妖物的来历。依我猜想,独孤无我身上所受的内伤多半也与此妖物有关。不过,今日佛门圣兽大鹏金翅鸟光临敝寺。若能在此点化此神兽,他日我大悲寺必定又会造福苍生恩则天下。”
“究竟是何妖物,竟连师兄也无从得知。况且这大鹏金翅鸟灵智未开,生性残忍好杀戾气极重。若要将此凶兽以佛法点化,谈何容易啊!掌门师兄,你可要三思啊!”衍难大师一脸忧愁的说道。
衍悔大师脸色一沉,淡淡的说道:“师弟,我等修习佛法所为何事?一是除妖卫道弘法降魔,二是点化众生普渡世人。即便是穷大悲寺全寺之力,我等也要试上一试。如此才可无愧于心,胸怀坦荡。师弟,你明白了吗?”
衍难大师脸色微变,双眼之中精光大盛,朗声说道:“师兄,师弟受教了!”衍悔大师望着这位相交多年的师弟,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此刻,佛光山顶传来了一阵阵钟磬之声。这声音浑厚悠远,整个大悲寺顿时之间仿佛又弥漫起了无穷无尽的梵音。大雄宝殿之中,那两个年老的僧人静静的站立着,就如同正在倾听世人的种种苦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