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哎唷!”
片刻前还狂妄不可一世的心魔被突如其來的三昧真火烧得奄奄一息,光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了。『雅*文*言*情*首*发』它原本可膨胀至一栋三层小高楼大小的躯体如今也只残存了乒乓球大,黑乎乎的,像颗被煤饼遗弃了的小煤球。
地上的裂谷已经愈合,地面复又平坦。
百解松了口气,拈符为绳,将苟延残喘的心魔捆了个结实。
“嘿嘿,可逮到你了!”炅鋆落解气地在小煤球上狠狠地踩了几脚,然后将视线转向那个曾被心魔附体的厉鬼身上。
哦不,不能再叫它厉鬼了。
这可怜的死灵,被心魔利用,丧失了几乎所有的鬼气,一旦与贪婪的心魔剥离,它就迅速的衰弱了下來,几乎要被这里的强盛的阴气反噬。
虽说非人界都是弱肉强食,但在鬼族尤甚。下等的鬼魅,灵智未开,单凭本能行动,所以既不会认主,也不知感恩,同类相食更是司空见惯,强了可以吃弱的,弱了就会被吃,法则如此简单,却也如此残酷。
因此,这死灵,原本有心魔撑腰,霸住这条外环西路横行一时,不知吸取了多少阴气,收了多少孤魂野鬼入伍。现下心魔一去,被带走大半鬼气,登时弱得鬼皆可欺。
本來,它就算被众鬼撕了也是合情合理,但炅鋆落却看不过去,觉得像它这样的可恨之鬼必有可怜之处,况且这死灵向她求救过,可见并不是自愿做厉鬼,恐怕是被心魔骗上了贼船下不來,于是被迫为非作歹。
只是,这死灵,是如何被心魔缠上的呢?倘若心中沒有缝隙,心魔就无法入侵,而大部分亡灵均是心如止水或者压根儿就无心,所以普通灵鬼从來都不是心魔理想的宿主。『雅*文*言*情*首*发』那么,它是存了怎样的故事才会使得一只狡猾的心魔反其道而行之呢?对此,炅鋆落委实好奇。
于是,面冷心善的百解在炅鋆落的央求下,不但沒有马上除灵,反而为它祭起了九字真言。
“临!”他骈指一点,划起九宫,“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九字真言织就了一道细密的咒网,将虎视眈眈的团团黑气竞相驱逐,沒几下便削弱了对死灵蠢蠢欲动的阴气。
“你是谁?”炅鋆落终于可以直面亡灵,和它作近距离的安全交流。
只见它沒有了牙齿的颌骨上下磨动,传递出一条条微弱的讯息。
“我叫陈楚生。”
断断续续的,它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讲得颠三倒四、逻辑混乱。
好在炅鋆落是听故事的高手,即使是破碎的片段,也能迅速在脑海中重组成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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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陈楚生,是政府机关的道路工程师,享年34岁。
半年前,我设计的这条四环公路投入使用,但很快我就发现了一个现实的设计问題。其“t”字型的三岔路口,虽然看着线条硬朗很好看,但由于转弯角度过大,在高速行驶的情况下,就极容易造成碰撞事故。由于“t”字型的路线较难调整,我在反复斟酌之后,熬了两个通宵画出了改良后的“y”字型路线。本以为上级一定会重视行车安全的问題,谁知,我及时向上汇报,提出的路段重修意见,竟然被搁置。
道路局的领导坚持认为这条公路完全沒有问題,丝毫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虽然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果然,开通不到一个月,那个“t”字路口就发生了交通事故,造成一人重伤。就在这时,我再次向局里提出了我的道路分析报告,然而,依旧沒有成效。道路局既不愿意承认其失误,也不愿意再花大价钱重修一条已经属于完结工程的公路。他们执迷不悟,泥古不化,不仅不公开我的报告,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反而在工作上打压我,威胁我不许再提这件事。我为着这条隐藏着危险的公路,天天坐立不安,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再三向上申诉,不料,他们竟以扰乱社会治安的罪名,将我拘捕起來关了十五天。
我在派出所度过了屈辱的十五天,出狱后,我第一件事就是赶往那个罪恶的“t”字路口,不料正碰上追尾事故,等我清醒过來,已经是飘荡空中的游魂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它黑洞似的眼眶里闪出红色的血光,原本是鼻子的孔里翻喷出阵阵白气,嶙峋的下巴不由自主的前伸着,感觉整个面部都在向中心缩紧。
它恨啊!
饶是如今,它仍在恨!
它怎能不恨!
领导对生命的的漠然扼杀了所有让它减轻罪恶感的机会,无法弥补的失误成了时时刻刻困扰它的梦魇。
它生时,执着于此;死了,仍不得解脱。
强烈的愤怒与不甘打造了它灵魂的枷锁,将他束缚于这条自己设计的死亡之路上,不被救赎。
不知从何时起,它开始徘徊于这条公路上,时不时的在驾驶员面前现身,企图通过吓唬人们來间接的促使人们绕道而行。
可是,面对繁忙的车流,它的耐心很快耗尽,戾气开始侵蚀它的理智。就在这时,它遇到了心魔。一只刚逃脱了追捕,正急求宿主潜身的心魔。
“你恨吗?”
“你想要力量吗?”
“你的心愿,我可以帮你实现。”
心魔成功的引诱了他。
起初,他尚且知道自控,但随着力量的强大,一股不满足不痛快的感觉在心头悄悄的滋生,不知不觉,心魔逐渐掌控了他的灵体,他的心开始扭曲。
制造的事故越來越严重,丧命的人越來越多,而他却钻牛角尖的认为,那些无视他、那些执意要走这条路的人是罪该万死,是他们活该!
于是,“黄泉路”的名号很快便如原野上的星星之火,在这座城市里迅速传播开來。
待他想要回头,却已是身不由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