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火光在眼前炸开。『雅*文*言*情*首*发』
却沒有预料中“蓬”的一声。
视觉冲击强烈,耳朵里反倒寂寂,不仅沒有燃烧的劈啪声,连焦糊味儿都不闻分毫。
他似乎丧失了听觉和嗅觉,看眼前的场景就好似在看一场六十年代的幻灯片投影。
但,这投影,也太逼真了些,而更逼真的,是尸体。
满地的尸体。
不计其数的尸块。
他抬脚,好在触觉犹在,他感到脚下滑腻湿热,低头一看,竟然,,
是血。
都是血。
大滩大滩的血,在脚下蜿蜒成河。
然而,面对这血河,他居然毫无所动,心里木然得像万年的枯木,点尘不惊。
那么多,那么多的血,在地上汩汩蔓延,他居然,沒有丁点儿感觉。
就好像,那些,不是血,是清水,不会让人汗毛凛凛的清水。
他茫然的踩着粘稠的血水往前走。
黑沉沉的夜色中,火光忽明忽暗,前方的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但见一个十來岁大的男孩背对着他站在一地的血红中一动不动,身上的白衣服干干净净的,居然沒有沾染上半点血迹。www.yawen8.com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其妙的想要靠近那个孩子,或许可以问问他这是哪儿,而这些血又是谁的。
他几步上前,就在伸出的手即将搭上男孩肩头的一刹,男孩动了。
男孩面无表情的扭头,回望,,
轰!
他的脑中猛地炸响一团惊雷,整颗心脏仿佛都被天火劈了个通透,再无一处完好。
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从指尖到手臂到肩膀到全身,沒有一处不在发抖,不受控制的发抖,连牙关都忍不住咯咯作响。
那张脸。
男孩的那张脸。
他是多么熟悉!
多么熟悉啊……每一根线条,每一分颜色,甚至每一块肌肤的触感,他都明了得一清二楚。
那是,他的脸啊,十四岁时的他的脸。
和如今的他相比,那张脸更稚嫩一些,更圆润一些,而且,那双晶亮的眸子,是睁开的。
眼瞳很大很圆,几乎占据了眼睛的三分之二,是金红色的重瞳,妖异而闪耀,乍见令人眩晕。它就这样漠然地睁着,像是在看着你,又像是沒有在看,宛若只是嵌在脸上的两颗宝珠,内里金色的佛光与红色的血光交映生辉。
在这奇异的目光笼罩下,他分毫动弹不得,只能定定地对着那片金红,那双似乎毫无焦距又似乎能穿透人心的眸子。
“哼!”一声冷笑忽然透耳入。
他这才看清,男孩的周围尸横遍野、残骸遍地,有手,有脚,有股,也有……血肉模糊的头。
瞬间,五感同时恢复!
惨叫声、痛呼声、嗤嗤的血**穿声、房屋坍圮声……一齐袭上他的耳膜,声声入耳,惊心动魄。
焦糊味、血腥味、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一齐侵进他的鼻腔,味味入鼻,翻江倒海。
他的脑袋里一阵剧痛,有如重锤千针并行击刺,痛得他眩晕。
血红顷刻间压了下來,他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震动,浓稠的血浆从四面八方涌出,转眼就吞噬了他的视野。
“啊!啊啊!”他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
最后的印象中,只残留满眼触目惊心的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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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清醒的时候,他感到自己正在往下飞坠。
周围空无一物。
沒有光沒有声沒有味沒有色……什么也沒有……只除了……身后。
身后,也就是他坠向的地方,其实也是无边无际的黑,但同样是黑,这黑却似乎更浓更重,宛若一个有生命的食人深渊,用螺旋式的漩涡诱捕着一切物质,迫不及待的咧开嘴想要将他囫囵入腹。
不要!
不要!他陡然惊惶起來,可**脱离了大脑的操控,像断了线的风筝只能任风摆布,他的惊骇很快就积累到极点,就在崩溃的前一秒,忽然一个声音破空而來,如洞穿乌云的阳光,直刺识海深处,,
“喂,百解?百解?听得到吗?快醒醒!你这个笨蛋!木头!呆子!妖人!小白脸……”声音的源头显然是急坏了,口不择言,连“小白脸”都附带着骂了出來。
他一愣,稀里糊涂的一愣。
从來沒人用这样的口气來骂过他。
虽然他听过不堪得多的辱骂,恶毒的、狠戾的、惧怕的……唯独,沒有这种好像玩笑一般嗔怒的。
这短短的一愣,便让诸多恐惧都让了路。
呼唤的声音带來了不可抗拒的光芒,让凝滞的黑即使不甘心也只得无奈地被迫松动。
于是,一只手破空而入。
细长骨感的手,准确地捕捉到他的,然后握住。
这只突如其來的手,不柔软,不白嫩,但是,很温暖,温暖的足够驱赶一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