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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越,如果我背叛你,你是否会生气?”
“习惯了,就不生气。”
越烬抬手揉了揉谈书润毛绒绒的脑袋,声音淡漠无谓;谈书润闻言,正纠结着是否该说点什么,却又听那道极为熟悉的磁性声嗓,继续道:“但若是你这样做的话,我就和你离婚,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多么像是小朋友跟伙伴们赌气时的画风,只是这般的话……啊……她怕是会有二婚的可能……
谈书润想笑,却又不敢。
“好,我知道了。”
……
不多时,火势已然蔓延到咫尺间,恍惚间,谈书润甚至能感受到火苗灼烧肌肤的痛彻感。
“阿书,过来。”
对面的男人声嗓低沉,如年少时站在院中那颗冠盖如云的古木下,朝捣蛋的伸出手那般,唤着她的名字:“乖,别闹了,快到我身边来。”
小时候,她都是如何回应的呢?
满心欢心地跃下,丝毫不担忧会不会受伤。
她的阿寰哥哥总是会接住她的,他那么厉害,待她那般好,绝对不舍得让她受丝毫伤害。
——
此刻的战寰,亦是担心她会受到任何伤害那般,极俊朗的眉眼间抹着层焦急之色。
“阿书,听我的话,来,跟我回家。”
……
家?
回家?
战家吗?可那座高屋建瓴,深墙大院,是她的家吗?
她曾经把那座院落当家,把他当爱人与丈夫;可惜那里所有人拿她当个消遣,看成了笑话。
随着血绒翻涌的记忆里,浮现出的还有前世的诸多过往,占据大多数的,竟都是生命最后时光里,战寰朝她投来的那一眼,淡漠凉薄,狠尽决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去死。
历史的进程或许是受到她重生的影响,这一世的战寰变得奇怪且诡异,战寰这个男人仍旧有着她喜欢的那双无情却敛尽风流的深邃眼眸,她却学会什么叫做——识时务。
严阵以待的战家暗卫,双方实力悬殊的生死对战,此时此刻,呼吸凝滞般,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谈书润茫茫然,不懂事已至此,事情究竟为何会发展至此。
“阿书!你别被战寰那混蛋骗了!我看战家暗卫是他早就安排好的,他根本早就知道太古里这场仗的危险程度,他却拿我们当诱饵,引诱安先生和文老出现,为的就是将我们这群碍事的一网打尽!”
越礼怒气冲冲,似乎还担心战寰听不见,故意放大了声量,嚷嚷道:“哼!死骗子!亏你还为了救他那么多次差点连命都丢了!他做局便算了,竟然将你也一并诓骗进去!简直恶心!大大的恶心!”
思及文老所言的那段过往恩怨,越礼狠狠地瞪了战寰一眼,继续吼道:“战家蛇鼠一窝,肮脏腌臜透了,战寰身上流着和他们一样的血,能是什么好东西?!”
谈书润沉默,越礼所言不错,战寰的铁腕手段,深沉心机,她前世早就领教过,只是重活一世,信誓旦旦要复仇,却仍旧没能堪破诸多事情的牵扯联系——无论是她眷念不舍的年少阿寰哥哥,亦或者是后来掌权弄势的幸存者联盟最高司令官,本质上都是战家大院的继承者,登上名利权势巅峰,是他从小便刻骨铭心的教导,他从来没抛却过,是她忘了。
谈书润默默地往前踏了一步,随即肉眼可见,战寰眼底浮上层笑意,但身旁的越礼却是猛地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惊呼质问:“阿书你疯了吗?!那是战寰!他可是战家人!你们可是有仇的!你莫不是想死吧!他说的不能信!”
所幸,她的记忆力并未沦落到耄耋老者的程度,越礼所言,她还是清楚的。
她那素未谋面的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她最喜欢的爷爷,疼爱她的爸爸,还有妈妈;甚至于这场末世灾难,数十亿人的性命生死,硝烟四起,烽火不断,自此残缺不全的华国大陆,都拜战家所赐。
谈书润视线偏移,落在自始至终,默然以对的越烬身上,胸前的婚戒染着体温,随着她的心跳声起伏,谈书润握紧了拳头,盯着越烬,半晌后,低喃着问:“你信我吗?”
“那么,说这话的你,是谁?”
从未想过越烬会这般不答反问,谈书润怔愣住,枪炮火海的包围圈里,谈书润竟然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此时,此刻,她是谁?
与战家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的席、谈两家后人?
前世被战寰弃之如敝屐,亲自下令斩杀的战家少夫人?
战寰取名为战错的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无助的母亲?
亦或者是,不久前,刚与丧尸之主履行婚礼,定下百年白头之约的谈书润?
谈书润不由得自嘲,她的身份着实多得很,可她究竟是谁?想要成为谁?
“这世界上,一个人总不会只有一种身份,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亦不会只有一种感情。”
谈书润不再斟酌用词用句,她知道战寰在看她,也知道受过特殊训练的战寰听觉极好,自欺,亦是欺人,谈书润抬手揉揉眼睛,不知道是否热浪太过霸道,她此刻好像身处炼狱之中。
“阿越……对不起……”
转身离开的背影很是决绝,这个小姑娘似乎每次总是如此,她太有主意了,每当做下决定,更是不肯对任何人妥协,一往无前得让人想一把将她捞回来,摁在怀里狠狠地揍一顿。
但,他总得宠着,想做便做吧,他还护得起她将这华国大陆,闹得天翻地覆。
思及此,越烬反手捏了个手势,暗处的黑影得令,随即意识散开,面积不大的太古里别墅区,顿时暗影攒动,无声无息里,已然排列出与战寰所率领的战家暗卫相对立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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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总得宠着,想做便做吧,他还护得起她将这华国大陆,闹得天翻地覆。
思及此,越烬反手捏了个手势,暗处的黑影得令,随即意识散开,面积不大的太古里别墅区,顿时暗影攒动,无声无息里,已然排列出与战寰所率领的战家暗卫相对立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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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寰等了许久,久到直至他以为谈书润再次抛下他时,满身血污的女人却缓缓踏步,朝他渐渐靠近。
最终,在他面前站定。
“这都是你,预料的,安排的?”
“……”
这本该是桩极得意的事情,若是成功,别说上粤城,敲山震虎,杀鸡儆猴,其他不肯归顺战家大院的几大世家,便该重新掂量得罪战家大院的下场,到那时候,幸存者联盟会的组织,他倒是要看看,谁还敢碎嘴,说三道四,不愿成立联盟会,统一服从北城的安排调度。
算计筹谋,心机手段,他从不曾在谈书润面前展露过的东西。
战寰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应下,谈书润她会不会觉得他骗她?应该是会的,自认识她起,他边清楚,这小丫头看似什么也不在乎,什么都能接受,可最讨厌的,是欺骗。
“……这是必须的所为……”
“……”
眼见着谈书润就此沉默,战寰想着解释,口气却不由自主地生硬起来:“你难道没有诓骗过我?
“当年,你毫不犹豫,拿我的命救你自己的时候,难道不是背叛?”
“你来我往,阿书,我们就此扯平…………我就只有这次,再没有下次了,……不行吗?”
本就对急转直下的变故接受无能的谈书润,此刻更是被战寰的连番质问,逼得无处可退。
什么叫做,拿他的命救她自己?那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
上一世,她连命都可以给他!
这一世,重生前,她亦是抱着同样的念头,若非重生,她根本不会有机会站在此处,得他讨伐罪过。
“我只想知道,战老的所作所为,你清楚吗?”
话音落下后的漫长分秒里,战寰沉默了。
谈书润抿着唇,似笑非笑:“原来,你也并不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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