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枝定了心不搭理玉娥,不管宅子里的女人们背地里怎么说自己歹毒狭隘,也不管玉娥那边身体怎么娇虚柔弱,每日就只在自己三分小院里呆着,不去看她,也不往她那边送一点儿吃的。暗里地又着春画梨香往外放着风声,只说沈砚青在京中平安,不几天就要回来。
沈蔚萱姐妹俩时常来串门,她们自小长于京城,思想又开化灵透,说出来的话儿总是新鲜寡闻,很是吸引人,连带着鸾枝的小院都热闹了起来。早先的时候就只有沈砚琪和沈蔚玲几个孩子,后来竟连荣若也来了,虽还是不太搭理鸾枝,碍着小小姐偏喜欢和院子里的旺财玩耍,便也端着把凳子坐在门槛边上晒太阳。
鸾枝有心和荣若交好,便时常主动找她说话。荣若本是个安静实在的性子,几次结交下来,见鸾枝脾气耐耐的,压根儿不是桂婆子她们口中的狐媚毒妇,渐渐也亲近起来。
老太太那边巴不得鸾枝不去骚扰玉娥,见鸾枝只与家里的兄弟姐妹交道,便也睁只眼闭只眼随她了去。
这边厢鸾枝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那边厢却很是苦了两个人。
祈裕这些年为沈家辛苦操持,好容易才折腾出了自己的一小方事业,眼看就要面临破产,那其中的仓惶焦虑自是不稍细说。因着宁公公四处着人打听,依然没有沈砚青的半点消息,晓得形势有变,才结交到的五皇子便也闻风畏缩,与祈裕断了来往。无奈之下,只得越发着人把玉娥盯紧,只稍她一个松动,便要毫不犹豫的将她灭口。
那困兽一般的紧迫气氛,直逼得玉娥寸步难行。
哪里想到沈公子竟然这样快就要回来,她想在他回来之前赶紧把滑胎药吃下,却又怕被祈裕惩治,还怕老太太从此对自己弃之如敝履;然而不吃吧,鸾枝又死活不与她见面,她连一个陷害的机会都找不到。院子里虽安静,却只觉周遭躲着无数双的眼睛,她有一次才在巷子里走远点,就看到一个黑影在身后不远处忽隐忽闪,吓得她又立刻跑了回来。日子越来越难过了,每日神经忐忑,却已经骑虎难下。
一碗浓-稠的滋补汤药端在手中,是老太太派人送过来的,明明好好的,端在手里,看那黑汤却好似一汪毒潭,手一哆嗦,‘哗’一声掉在了地上。黑水四溅。空得可怕。蓦地又开始怀念二院里淳朴的哑嫂和少年程翊。
主厢房的睡榻上被褥暖香,姜姨娘两手抚上软背,解开两根金黑小细带,顿时熟-妇-丰-圆的双-茹儿便软-颤颤的跳动在香帐之内。十四岁上就在妓院里破了瓜,没生过孩子,那两颗果子却紫-红-圆-大,身下的戏子把它嚼入口中,忽轻忽重地吸着咬着,她一身的骨头顿时就酥了。
啊……急不可耐地拆解筱玫兰早已破势而起的最后一抹亵裤。
那戏子得空,便半倾着身子,把手握上姜姨娘的后-臀,用力掐-弄起来。台上看他是娇娇纤弱的贵妃娘子,上了床却是另一副贪吃猛兽。二人气喘吁吁,身连之处放肆摇摆,满室的嘤-咛-娇-哦。
“姐姐这次好生大胆,一连留我这许多天……您倒是喂饱了,小弟却整日个担惊受怕,就怕哪一日被那小脚老太逮到,抓进鬼窖里吸干魂魄。”
说的那鬼窖乃是在望风楼地下的一间小储室,整个大宅子里没有活人去过那里,只听说早先一些偷了野食犯了错的姨娘都被老太太送了进去。到底怎么死的就不知道了,反正进去的就从来没有再出来过。那能出来的,都是大半夜时飘来晃去的鬼影,没有脸没有脚的,光听着都让人发骨悚然。
姜姨娘骂他:“呸,大过年的怎么尽捡那晦气的说!…放心吧,老太太可没心思管我呢,就惦记着那怀孕的了。要我说,那什么月的就是一根小骚-骨,屁股上恁大一颗淫-痣,还画画呢,真不知怎么勾搭的我们少爷?”瞪了一眼筱玫兰,见他发愣,又去戳他脑门,“喂,你可不许去弄她。”
筱玫兰顿地回还过来,猛一个翻身,把妇人浑-圆的臀-股摁至身下:“提她作甚,我就爱和你做…谁也没有姐姐你更香了……”
“嗤嗤,没个正形……”姜氏弓-起双-腿,晓得这厮原是贪爱自己钱财,奈何就是爱他的**放肆。二人抱紧成一团,淫-淫-媾-和,正欲到达那紧要关头,外头却传来低低的敲门声。
吓了一大跳。
“叩、叩”,不高,却频频的敲。不去理,敲了还敲。
气得姜氏披衣出去:“哪个不想活的,大白天的装神弄鬼!”吱呀把门打开,却见是玉娥,满目萋萋的惶恐模样,顿时就没好气:“你来做什么?”
扑面一股熟悉的暖浪,玉娥微皱了下眉头:“姨娘这里可有糕点呢…这会儿馋着了…”垫脚往屋里看,想进去找人陪说话。
姜姨娘一边扣着扣子,一边把门挡住:“老太太整日给你端茶送水,还少得了你一口吃的?你等着,我给你拿!”不耐烦,看玉娥可怜兮兮不走,只得转身拿了一盘糕点出来:“给你,别整日个苦兮兮的,大过年看得寒蹭。”
动作太用力,那糕点滚下地去,她愣了愣,又觉得自己太狠。却没心思解释,把门关起来,急将将又翻去了床上。
这一瞬玉娥顿生凄凉。回到房间,身子止不住发抖,知道自己在这里被人瞧不起,如何也融入不了这个豪阔的大宅门,想了想,看到枕头下掖藏的黝黑药丸,末了把药一攥,狠心豁出去了。
(2)
难得是个大晴天,一大早阳光便温和地照在窗台上。
许是前些日子颠簸得辛苦,鸾枝这两日很是犯困。被窝里暖暖的,翻了个身,一手攀着被褥,一手习惯性地在身旁摸索。摸到的却是一片空枕,蓦地清醒过来,才惊觉沈砚青不在。
被子里都是他好闻的味道,没来由心中有些空落落。
那个白日里清肃的男人,关起门来与她相对时却坏极了。睡前总喜欢把她的腿儿夹进他双腿间,然后用力地箍她在怀里逗-弄;等到天亮后,又揽着她,一双凤眸微眯着,看她半梦半醒之间,把手搭在他胸膛,像虫儿一般蠕缠。平日里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他可恶,不肯让自己多睡,这会儿想起来,却忽然有些难受。
恨恨的捶他一枕,一会儿却又忍不住把身子蜷过去,倚着他枕面摩挲。还是牵挂他。就像是一种冥冥中注定牵扯的孽,分明很多东西是你不想要,遇见了,却诸多因素让你撒手不去。沈砚青于她便是如此……只怪当日不该与之相见。
但反正这不是爱。
鸾枝翻身而起,准备去上房找老太太,鼻翼间却拂过一丝熟悉的勾魂浓郁。
抬头看,看到床沿多出来一张小矮桌,那桌面一只黄灯氤氲,精致雕花小银烟杆上缀着美丽红膏,袅袅的红烟升腾——这是她从前的早饭和夜宵呢。
她这才记起来,已经一连好几天没有吸它了。
鸾枝喉咙莫名又有些难受,瞥过头问梨香:“…这是你拿进来的?”
“嗯。”梨香惴惴点着头,把烟杆递上。
“谁让你烧的?扔出去。以后都戒了。”鸾枝哽着声儿,急躁地撇开。人就是这样,在阴暗的地方关得久了,猛然去过一趟光明之境,便再也不愿回头躲进那看不到希望的阴霾。
梨香却不动,不敢拿走。她和春画不一样,老太太说什么她都不敢说半个不字。这几天少奶奶和小姐们关系走得好,老太太担心小姐们的思想教坏了少奶奶,昨晚便把她偷偷叫过去问话。待问清楚少奶奶已经好几天都没吸膏儿,老太太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怪她伺候不周,暗示她要继续烧。
梨香说:“少奶奶吸两口吧……这膏儿还剩着好多呢,怪可惜的。”
知道这必然是那精明小老太的教唆,鸾枝心中一股道不出的愠闷,便把那烟杆扔进了洗漱盆:“大清早的,不要逼我生气。”
嘤嘤。梨香哭起来。
“哟~,做什么呐?多难得才看你对丫头凶一回,怎着就把人给弄哭了?”沈蔚萱姐妹俩走进来,笑嘻嘻的。身后跟着三奶奶荣若,手上抱着小小姐,怀孕的旺财懒懒地蹲在她身后摇尾巴。
鸾枝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沈蔚萱便看到盆子里的小银烟杆了,早先听下人们说过老太太哄二奶奶吃烟,她原还不相信,祖母那样一个慈爱的老人,哪里会做这样阴毒的事,此刻倒是惊诧了。
把烟杆捡起来看了看,转身去训梨香:“你这不是害你家少爷和奶奶吗?这东西吃下去,五脏六腑都迷住了,便是将来生下的小娃娃,身体都是不得好的,还不快给我扔了去!”
春画有些替梨香鸣不平,绞着衣角:“是老太太让少奶奶吸的,又不是我们故意…”
沈蔚萱顿然噎住,少顷,缓下声儿对鸾枝道:“嫂嫂以后戒了吧。其实…我祖母人是很好的,就是太心疼我二哥了,怕你不肯好好从他……如今你既和我二哥恩爱美满,不如尽快怀个孩子罢,也免得她老人家整日的担心这个那个。”
委婉的语气,说来说去,终归还是怕她不肯安分。
知道这姐妹俩原是真心为自己好,鸾枝勾唇笑笑:“是戒了的,只这丫头偏叫我看见,忍不住就凶了一句……老太太的抬举鸾枝心中都晓得呢,那些糊涂的事儿以后也不会再有了。”敛下眉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荣若蠕了蠕嘴角,她自个的境地也不好,很是能体会鸾枝此刻的心情。破天荒道:“一直就想和你说那膏儿不好的…,又怕母亲怪我多事。”
鸾枝不由心暖,便把小小姐抱在怀中逗-笑。因看到荣若头上插了只花簪,顿地比从前生动许多,不由夸她今日好看。
荣若羞红了脸颊:“好看也没人肯看的……哪里像你们夫妻。”说完又觉得失口,便有些窘迫。
鸾枝假装没听出来:“没人看,我们自己看就是,谁说女人的美就非要给男人稀罕了?…左右这会儿闲着,三奶奶若不嫌弃的话,不如我给你着个浅妆可好?”
两个小姐顿时热闹起来,眉飞色舞道:“好呀好呀!鸾枝嫂嫂的妆容一向画得恰到好处,味道甚是自然,我们正想学学呐!”
便把荣若簇拥到铜镜跟前。
轻挑梳妆盒盖,黛笔望秀眉上轻勾,胭脂把娇颜淡染,见她脸庞微圆,又将唇线勾浓,不一会儿,那镜子内的苍白少妇便好似生生得脱胎换骨,变做了另一个人。
鸾枝笑盈盈直起腰来:“你们快来看看可好?”
沈蔚萱姐妹俩齐齐称赞,连小小姐也不停的说娘亲好看。
荣若好奇拿来镜子一看,只见里头少妇黛眉朱唇,俏生生韵味十足,不由又新鲜又羞赧。她本只比沈砚邵小上一岁,平日里丈夫不爱、婆婆不疼,心中憋着郁气,看上去年纪俨然要比三少爷大上许多,今日却是第一回知道自己原也可以这样生动。
连忙掏出帕子要擦,怕婆婆丈夫看见了嘲弄她自不量力,捺不住冷落存心勾引。
鸾枝却不给她擦,抿着嘴角笑:“为什么怕他看见,他说他的去,我们美我们自个的。女人就要把自己打扮得生动,自己若不对自己好,旁人就更不晓得对我们好了,你们说是与不是?”
她本说得无意,却听得沈蔚萱姐妹俩讶然,暗叹她虽是穷人家出身,思想却与自己合拍极了,不由同声附和,鼓励荣若突破一回。
荣若狠下了一分勇气,末了坚定道:“好,我就不擦。若是让我擦,我也对他生一回气!”
“娘亲好腻害!”小小姐咧着嘴儿,奶声奶气的拍手笑。
气氛顿时释然了。
那笑声如银铃,听在门外玉娥的耳中,只觉得凉薄又美丽。这是个有钱的人家,它的荣华富贵勾引人踏入,然而为何所有人都好似和那个姨奶奶团结着,为什么独独自己却融不进去?
不信也不甘心。
心思进了死胡同,如同着了魔魇,有些嫉妒生出来就灭不下去。见院中无人,遁地便冲进去跪下地来。
桂婆子才从灶房出来倒水,差点儿都要泼到她身上,连忙大呼小叫地充过去扶她起来:“哎哟,怀着沈家的骨肉,您就是尊贵的,怎么能说跪就跪?…真是,一样的身份,谁比谁重了,恁的把人压迫?”
春画在角落晾衣裳,闻言听不下去:“呸,谁压迫她了?又没人逼她,我们少奶奶都由得她去了,是她自己找上门来!”
玉娥拂开桂婆子的手,只是硬僵僵跪着不起,眼泪淌下来:“少奶奶几时肯认下月歌,月歌几时才有资格起来。”
大屋里头,梨香惴惴地扯了扯鸾枝的袖子。
众人顺着视线一看,这才看到一身素净荼白的玉娥。
荣若皱起眉头,兴致被打破。
“别理她,让她跪去。”沈蔚萱扫兴地瞥开眼。
沈蔚媛却撅着小嘴要出门:“姜姨娘刻薄嘴刁,怕是在那小院里呆不下去了,瞅着咱鸾枝嫂嫂脾气好,又想搬过来折腾呢。我去替你哄开她!”
鸾枝把沈蔚媛袖子一拽:“由得她去吧,都已经好喝好吃的供着了,我还能怎么样?”
这些天风声造势得差不多了,她想听听玉娥是不是真的肯死心配合。
玉娥暗自攥紧手心的药丸,思想着再给鸾枝最后一次机会,便一字一顿道:“求少奶奶仁慈,给腹中的可怜儿一个容身之处……月歌今生,甘愿当牛做马以为侍奉。少奶奶若不答应,今日、今日便不起来了……没有活路了,这样心惊胆战的活着,真不如、死了的好!”
那末了的一句话实实在在出自真心,真的没有活路了,留下孩子也是死,没了孩子也是死,错了,没了孩子或许还有一半的生机。纤弱的身子跪在寒凉青砖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着实可怜。
鸾枝顿了顿,终是走到门槛边:“我不扶你,你起来说话。应不应你,上一回我都说了,你若是明白,自己去老太太房里等我,我半刻后就过去找你……这世上的路很多,错了就回头,没那么轻而易举就死了的。”
门外巷道里又有影子探头探脑,这一刻玉娥绝望到了头:“想不到少奶奶小小年纪,心眼竟已然如此残忍,竟是连一个尚未出身的骨肉都不能容下!今日便让大家看看,看看你的真面目……”
猛然一仰头,一颗黝黑的药丸便入了口中。
“该死……鸾、二…哎,二嫂快让人把她拦下,她口中有毒药!”院门外忽然冲进来一道锦衣身影,那清瘦修长缱带脂粉淡香,是三少爷沈砚邵。
见众人愣怔,也顾不得甚么男女之防,二话不说便往玉娥口中抠去。
玉娥却只是死死咬着不肯松口,把沈砚邵的指头都咬出了血痕。
沈砚邵怒了,一把拽起她头发,末了终于把药丸抠出来扔去地上:“呸,蠢女人!若知你害得我二哥坐牢,爷打死也不会那般挂念你,惹来那老太监的一身骚!”
“哼,原来是你…”玉娥蓦地想起那日天香楼下骂街的纨绔少爷,一样恨得咬牙切齿。
正待要往砖墙上冲过去轻生,却忽然少腹一瞬抽痛,点点鲜红从裙下滴落……天也,那药丸竟是如此恶毒,才含它都已经这般可怖,若是吃下去……
那死的滋味临近,又顿然害怕得连呼吸都难以自持:“救、救命……”
(3)
窄巷幽幽,荣若抱着孩子在前头走路,那碎步急急,沉闷不理人。
三少爷沈砚邵背后跟着,很讨厌她的这副模样。可恶,才有了女伴就得色了,得治治。
便凶巴巴道:“谁人给你化得这妆容?红红白白像只女鬼,赶紧擦了,丑死个人。”几步上去,揩着袖子要给荣若擦。
却又不舍得擦,指尖把她下颌勾起,一边不屑一边又忍不住偷看。
“别碰我……脏。”荣若嫌恶地把头扭开。
“爹爹坏,欺负我娘!”小小姐伸出绵绵小手,也往他俊脸上‘啪嗒’盖了一掌。
脆生生的,恼人极了。
从来在这对母女面前都是大爷,几时遭她反驳过?沈砚邵很没面子:“诶,我说你个恁大点的小丫头,你知道什么叫坏?…哼,不擦就不擦,回头看我母亲不说你!”
“要说就说吧。你自己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什么样的女人你都要。以后再不要碰我,我嫌你脏!”荣若咬了咬牙,顿地把步子加快。憋在心里三年的话了,今天终于生出勇气,把它发泄出来。有点慌张,却好生快意,身轻目明。
沈砚邵才要出口的话便被她生生一噎,想了想:哦呀,原来是吃醋了~
他原以为这是个不会吃醋没有知觉的女人,随便他在外面怎么胡闹,她也不生气不在乎不会冲他使性子撒娇哭闹。这一刻见荣若红颜羞恼,却只觉得她新鲜又有趣,像是个活的女人了。
连忙几步跟上去,噙着嘴角:“天可怜见,我和那玉娥压根什么也没发生!我二哥也没有。你若不信,我发誓给你看……我发毒誓!…苍天在上,若是我碰了那叫玉娥的,便让我老三从此绝后……唔!”
话未尽,薄唇却被一只秀手儿将将一捂。
是荣若。
荣若气恼地把孩子塞进沈砚邵怀里:“闭嘴!…大过年的,不许你说那些不吉利。是要让我被你母亲逼死吗…”
沈砚邵愣了愣,顿时明白过来,兀地把荣若手儿一握:“那咱就生……谁让你不心疼我,整日就知道给我摆一张苦瓜脸…”
见荣若又恼,从前怎么没觉得她这样好看?忍不住又亲她一口,“…我沈老三不是人,害得二哥如今生死不明。此番我也想好了,那青楼里的女人原不过尔尔,脸蛋长得再漂亮又有何用?还不是害人钱财性命!…今日对娘子郑重立誓,从此洗心革面,再不让娘子在母亲面前为难!”
荣若想要把手抽回来,却抽他不回。三年了,这还是他头一遭对自己如此温柔呢,蓦地想起鸾枝方才的一番话,心中暗自感慨,果然女人要先学会爱自己。
不由谆谆劝道:“你二哥和她都是好人,你去劝劝母亲,再不要为难她了……我娘早就叫我与你和离,是我自己不舍。我且记你这一次,下回若是再骗我,我可就真的抱着姐儿走了。”
“不走不走,以后我必然学着疼你,疼你们母女!”沈砚邵哪里晓得这一出,荣家财势旺盛,他还是很怕丈母娘的,连忙好言安抚。因见荣若破涕为笑,那精致妆容好生美丽,这才想起来正事。便把孩子塞回荣若怀中,往鸾枝的方向追了上去——
“该死,我得赶紧去和二嫂说说,那个女人……”
(4)
北院上房里,秋老大夫从床边站起,言语唏嘘后怕:“还好三少爷及时抠出来,那药性毒烈,倘若真个吞进去,怕是此刻大人小孩早已经……虽说是保下了,但此番一闹胎盘愈加不稳,姑娘一定要好生将养。”
收起药箱,叹气离开。
老太太瞪了眼玉娥,把烟斗往桌上重重一磕:“孩子是天!你自己不想活不要紧,弄坏了我沈家的血脉,仔细老太太我轻易不饶!”
竟然连毒药都不能把那污孽去下……
玉娥苍白着脸,倚在床上悄声淌泪。老太太口气恁狠,分明没了孩子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了,怕是连继续留在这个宅子里的情分,她都不肯给自己留下。心中绝望,又想到祈裕根本不打算留自己性命,连忙央求老太太留自己在北院养胎。
老太太不说话,冷飕飕看了眼鸾枝,一字一顿地把语气加重:“…毒、妇!你自己是甚么身份,怎么多一个姨奶奶,你就容她不下?!”
阴森冷冽的质问,怒火灼人胫骨,听得一屋子的丫鬟生生打了个颤,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见玉娥泪眼悄然扫来,鸾枝便笑笑着对她勾了勾唇:不是不给你留情面,只怪你自己把自己作成这般。倘若不是念着那红街上还在水深火热中的同胞姐妹,真心不想淌你这滩混水。
却不示弱,只对老太太屈膝一福:“回来之前,少爷留了一封书信。前几日本不欲拿出,今日却是被逼得不得不拿了……恕妾身斗胆,有几句话想和老太太单独说说。”
玉娥哭声一滞,些微紧促地抬起头来。
鸾枝察觉,只不动声色道:“关系着少爷清白声誉,老太太可否移步内间?”
那坚定而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得老太太皱起眉头,挥挥手,让沈蔚萱姐妹俩扶着自己进去。
……
内间安静,只听烛火孳孳声响。
老太太抿着烟斗,久久的,把信放下来:“…难为你一个妇人家家还要承担这许多。只这玉娥既是赖定不走,倘若强逼她,她必是不肯配合作证的,眼下可怎么弄她出去才好?”
姐妹俩气得不行:“抬她去衙门!…啧,果然是个骗子,一早就猜到那野种不是咱二哥的,祖母你还偏不信,恁的把我们鸾枝嫂嫂冤枉!”
老太太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她多少年火眼金睛,今次却在几个晚辈面前走瞎,好生没面子。都怪鸾枝,倘若是她肯早点怀上,自己也不会被那只幺蛾子冲糊了脑筋。
鸾枝默了默,心中略微解气,面上却不表露。
因此刻尚未拿到祈裕的证据,只得措辞道:“前头才见过三少爷,说是听见表少爷和人谈话,知道眼下宅子里到处都布着盯梢,只稍玉娥一个犹豫,便要把她灭口……玉娥先前那般胡闹,必是以为老太太还能给她一线希望,若是忽然与她反目,胡闹起来反而打草惊蛇。顶好就是逼她自己就范……鸾枝眼下倒是有一计,只是怕殃及……”
嗫嚅不语。
好个厉害丫头,这是在怪自己之前的各种袒护呢。老太太眉头一凝,然而这会儿却非听鸾枝不可,便挥了挥手:“你们姐妹两个先出去,回头再与你们细说。”
事关重大,沈蔚萱虽万般好奇,也只得拉着妹妹不情不愿的走出去。
鸾枝便把前几日看到的桂婆子那一幕徐徐道出,末了搭着手腕屈膝一福:“但求老太太千万信我,鸾枝断不会无端害人性命!”
想不到李氏竟然存着这般狠毒心计……倘若他日怀孕的是鸾枝,真不知那桂婆子还能做出甚么事儿来!
老太太吸着烟斗不说话,只今日这般一出,心中倒是越发笃定了鸾枝对自己的本分。
久久的,把烟头在桌上一扣:“那碎婆子你早就该治一治了,但且放手做去就是……只须得注意掌握分寸,大过年的,不要在宅子里闹出甚么晦气的人命来…”
(5)
二少爷房里的姨奶奶心小不容人,把月歌小姐逼得,差点儿大冷天滑了胎。老太太大发雷霆,亲自把月歌小姐留在了北院养胎,还把去天宝寺上香的日程拖延到了初七。一家子上下早就盼着出宅子透气了,听到消息不由怨声哀道,都怪鸾枝做人太不堪。
鸾枝憋着闷气一路走回竹岚院,一脚就把脚边的花盆子踢开:“哼,不过就是怀了嚒?谁知道是男是女,瞧她宝贝的……”
小妮子,终于有你吃瘪的时候。
桂婆子暗暗得意,她早就看鸾枝不爽了,一个南边来的穷丫头么,凭什么就那般的好命。
见鸾枝即将失宠,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蠕着嘴皮:“您年纪小不懂,这女人生男生女的都看屁股呐!那月歌奶奶臀股圆扁,必然是个小子,老太太不宝贝她才怪。”
月歌奶奶……呀,这么着急连称呼都改了。
春画敛下眼中轻蔑,忿忿然瞪去一眼:“桂婆子你就少说两句吧。我们少奶奶受的委屈你哪里晓得?那贱-人听说少奶奶煲汤厉害,非要少奶奶给她做汤,老太太竟然也答应了,哪有这样颠倒次序的,没个先来后到!”
“端个汤怎么了,孩子是最大。”桂婆子闻言眉梢微动。
“哼。”鸾枝不动声色地走去厨房,折腾了一下午,待磨磨唧唧把一钵香汤做好,天都黑下来了。
却不肯拿过去,只做着烟瘾又犯的困倦模样:“你们两个,派一个端过去。我却是没功夫伺候她。”懒懒的走回房间,把房门关起,剩一丝缝儿。
春画和梨香却谁也不肯拿,两个人推来搡去,末了便推到桂婆子身上。
晓得这几个妮子一个个都找借口不去伺候呢,都不待见那个怀孕的女人。
桂婆子只得很不情愿地把汤药端出了院子。
“路上小心着点儿,就说咱少奶奶不舒服,过去不了。”春画暗暗对鸾枝一笑,二人在院中呆了稍许,便往另一条小道去了老太太的上房。
桂婆子嘴上‘诶诶’应着,心里却好生得意——不过去才好呢,越发证明你心虚。
只怕这副堕胎药一下去,少奶奶就被老太太送进鬼窖了,看她还怎么迷惑少爷,看她还故意给春画梨香送着小礼物、偏偏就不讨好自己。
就着幽暗月光走路,想到那望风楼下可怖的谣言,没来由又有些心慌。一心慌就想屙尿,便钻进一间废弃院子,把药在窗前一放,两手揩着裤腰儿往下一蹲。
却不知那窗内风景正自旖旎。
楼月把身子倚在祈裕宽阔的肩膀上,任他两只大手在她衣兜内疼-弄-揉-搓,还是忍不住伤心哭开:“这已经是第三回了。悄悄看过大夫的,说是再要打掉,日后就怀不上了……老太太最恨身边之人私通,若被她看穿,奴婢就没得活路了……表少爷你要救奴家…”
那哭声低低,就好似猫儿嘤呜,哭得祈裕本就苦躁的心绪越发烦乱。然而这会儿却不能不讨好她,只得勾起嘴角对她亲昵一吻:“等爷渡过难关,娶你就是,爷断不是那背信之人!”
楼月哭声一滞,却不肯相信:“表少爷第一回弄我就说要娶我,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年了……三年,每一次怀上你都说娶我,末了奴婢还是孤零零一个人把孩子打掉……表少爷莫非贪我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只将我当做间隙狠心利用嚒?呜呜……”
想到这些年为祈裕暗中所做的那些事儿,心中不由苦涩,却又偏偏舍不得他的英俊翩翩、爱慕他在沈家呼风唤雨的潇洒劲爽……再恨还是割舍不下,怕一割舍,顷刻就被旁的丫鬟夺去。她受不了他有别的女人。
祈裕紧蹙着眉峰,想了想,便一改往日蜜语甜言,把楼月洞开的衣襟小心合起,凄然叹道:“我祈裕堂堂一个男儿,又怎是那利用女人的魍魉小人?不是不娶你,我只怕是你不肯……老太太待我苛刻,我自七岁起为她奔忙苦做,到而今却甚么也没个落下。眼看砚青表弟有了子嗣,腿病又日渐痊愈,只怕年后便要命我把家中生意移交。我本是个外戚孤儿,又能落个甚么下场?必然是被扫地出门的……他日若化作路边乞儿一个,你又怎么肯跟着我去吃苦?我又怎么舍得你跟着我吃苦?”
长臂揽紧楼月娇-颤的削肩,满心爱怜。那刚毅容颜因被往事触动,眼中都是惆怅苍凉,看得人心酸心疼。
楼月自进了沈宅,便只见得表少爷呼风唤雨、潇洒临风,几时想象过他一身布衣在街边劳作,不由愣了一愣。
却还是舍不得,便一字一顿道:“奴婢生是表少爷的人,死是表少爷的魂,若能与表少爷悉心相伴,情愿跟着您吃苦喝粥!”
她话儿说的真心,然而那一瞬间的错愕却没能逃过祈裕的捕捉。
呵,果然这世间女人都爱富贵荣华,没了银子,你便甚么都不是了。
他心中凉薄,面上却不表露,只异常感动的把楼月抱紧:“好女人,爷就知你不会把我抛弃!…祈裕二十有三,依旧孑然一身,能得你一个知己红颜,便已是大幸……再给我一些时间,等我再强大一些,我便给你买个宅子,再不要让你在老太太的手下吃苦受气!”说着把她裙子撩起,又把长-物-送进去捻-弄-爱-宠她。
楼月被他忽紧忽松-伺-弄得,只觉潮-水泛滥。毕竟是倾注了一切的第一个男人呀,末了再一次狠心道:“唔…,那个女人的孩子……我、替表少爷弄了罢!”
正中下怀,祈裕顿地把楼月望墙上一抵,一边迅速冲-撞着送她攀入巅峰,一边给了她一包无色的药粉。
……
桂婆子屙完尿,见窗内光影迷离,以为遇见不干净,连忙端起汤钵就走。那夜风习习,碗盖上几粒残留药粉被风儿一吹,转瞬便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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