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宛做了一个梦。给力文学网
她似乎回到了十岁那年,被商怀诤带走的那一天。
那天的天空还是特别蓝,阳光还是那样的耀眼。
所有的一切都一模一样。唯一这一次不同的是,她只能无能为力地赤着双脚,躲在一间黑漆漆小屋里那扇小小的窗户后面,眼巴巴地看着商怀诤在外面的世界经过。
她微张着嘴巴,想叫停他,却怎么也发不出半个话语。
“啊…啊……”
她只能无力地发出单音节的词语,如蚊呐般的细声,怎么也走不出这间封闭的小屋里。
沐浴在阳光下的商怀诤,依然是那么俊美,依然是那么让人心动。
他怎么能发现不了自已?
看着他的人,逐渐远离自已的视线,甘宛急了,开始用力地拍打着墙壁,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商怀诤!商怀诤!
我在这里!你看不见我吗?
你不是说过,以后都不会再对我放手的吗?
商怀诤!……
她明明已经张大了嘴巴,尽量扯着喉咙,去呼唤他,他却头也不回,安安静静地走出了她的视线。
甘宛双手无力地握紧窗户上与外面相隔的栏杆。
“小甘宛,”倏地,她身后有一把熟悉得近乎陌生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来,就贴在她的背后,幽幽地说道,“商怀诤是你堂哥,你们是不能在一起的。”
甘宛整个人仿佛都被那句话抽空了一样,外面的太阳依旧灿烂,却怎么也带不走她身上的那股冰寒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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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转醒,房间里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气味是如此的陌生。给力文学网
甘宛微侧过头,滴下梦里最后的一滴清泪,才缓缓睁开眼睛,对上意料之中的一双黑眸。
那黑眸灌满温柔地望着她,眼里是甘宛从来没有见过的柔情,也是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样子。
“起来了?”
男性嗓音低柔轻沉,一如前几天两人相处时一样。
甘宛心一窒,然后拉起被子盖上自已的眼睛:“我累。”
商怀诤究竟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啊,一下子就听出了她不想看见他的意思。
黑眸暗了暗,然后颀长的身子站起来,取过摆放在桌面上的药:“先起来,我帮你擦药。”
甘宛捏着被子的手收紧:“不用了。”
商怀诤静了一静,端着药盘的大手缓缓收紧,然后两人沉默不语地,一个闷在被子里,一个站在床边,离得近,却仿若隔着一道高高的城墙,各自咫尺天涯。
甘宛可以感觉得到商怀诤还站在身边,他的视线,自已是永远都忽略不了的。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终于,直到甘宛觉得自已闷在被子里,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身边,才又有了动静。
商怀诤把手里的药盘放下,双手插着裤兜,神色恢复了平时的清淡:“那我叫陈嫂进来帮你上药。”
甘宛当然不会应他,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加想把这个人以后都完全剔除出自已的生命中。
商怀诤又安静沉默地看了她几秒钟,才轻抬起脚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陈嫂的声音传进被子里:“甘小姐,甘小姐醒着吗?陈嫂来帮你上药了。”
一听到是陈嫂的声音,甘宛啪地一下拉下被子,然后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可怜的孩子,”陈嫂帮她拉掉身上剩余的被子,然后温暖的手掌轻轻抚过甘宛满是伤痕的手臂,一脸慈爱心疼地说:“你又受苦了。”
“……陈妈妈!陈妈妈!”
看着陈嫂那彷如母亲的脸庞,手臂上感受着陈嫂彷如母亲的抚摸,甘宛终于再也受不了,一把扑过去,抱着陈嫂大哭起来:“陈妈妈,我痛!我痛!”
我痛!
我身体不痛,我痛的是心!
好痛!好痛!她快要承受不住这股一阵阵的锥心之痛!
她最信任的一个人,她最深爱着的一个人。
竟然一直让她困在一个可笑的地狱里面。
陈嫂也流着泪紧抱着她:“乖!乖!哭出来就不痛了!陈妈妈陪着你!”
商怀诤背靠着房间外面的墙壁,里面属于甘宛的哭喊声音清晰地传入自已的耳中,如针刺一样。
大手缓缓掩上黑眸,他从来没有想过,因为自已当年的一时自私,竟会带给她今日如此的痛苦。
心脏一阵阵收缩,他多么想冲进去,将她纳入怀里,替她抹掉脸上的悲伤。
甘宛,心肝……
他脑海里,心脏上,不断回荡着这四个已经融入他身体骨血里的字。
他以前一直是在困惑中对她甘愿的,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在自已的控制之中。却不想,在两人成长相处的时光里,这份困惑会慢慢转变成刻骨铭心的感情。
等到他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再也放不开手了。
他的一意孤行,还是让她陷入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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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哭过一场后,甘宛红肿着眼睛,抽着鼻子,安静地坐在床上,伸出两边手臂,乖乖地让陈嫂为她换药。
她两边雪白如玉的手臂都布满了大小不一紫黑的捏痕,乍一看过去,触目惊心。
陈嫂一边帮她上药,嘴里边吹边心疼地道:“那些人太狠心了!看,小姐你这两边手臂都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疤痕留下来?小姐,你是不是很疼?”
甘宛淡淡地睨一眼手臂上的捏痕,轻轻应了一声:“还好。”
比起心里的痛,手臂上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陈嫂:“等等陈嫂煲一个胡鸭田七汤给你喝,可以散瘀伤的。”
“嗯,谢谢陈嫂。”
陈嫂帮她上完药,两手麻利地收拾好药盘,低着头念道:“甘小姐,你不知道。前天晚上,少爷抱着你回来的样子吓死我了!幸好你只是昏睡了两天,并没有其他大事。”
“我睡了两天?”甘宛终于回了一下神。
“是啊,足足两天呢。”陈嫂拉过她的手轻拍着:“这两天一直是少爷在这里守着你,你睡了多久,他就守了多久。我说换我来照看你,让少爷去休息,你知道少爷怎么说吗?”
甘宛抽着鼻子,眸光带点迷惘地转过去望着外面落在玻璃窗上稀疏的日光。
“少爷说,”陈嫂坐起身子,学着商怀诤的语气,慢慢地说道,
“我的心肝,我自已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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