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兰看着自家小世子的模样,知道他是真的伤心了,拉过沈牡丹到一旁低声说道:“姑娘,您就收留小世子几天吧,世子真的很乖的,奴婢很早就跟在世子身边了,还从未瞧见过世子如此喜欢依赖一个人,世子是真的很喜欢您。昨个世子和殿下回来后,知晓你已经不再王府了,世子别提多伤心了。”
沈牡丹始终是不忍心,方才瞧见他伤心的样子就已经后悔了,不过是住几天罢了,她是畏惧殿下,又不是小世子。这样想来她走到卫梓安面前蹲下了身子抱住了小世子有些瘦小的身子,轻声道:“方才是我不对,那小世子就留下来好不好?等殿下回了,我在送你回去可好?”
卫梓安第一次被女子这样抱着,母亲的身影在他脑中早已模糊不记得样子了,府中的丫鬟对他也只有敬畏,如今突如其来怀抱的温暖让他忍不住酸了眼睛,终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双手也紧紧环住了沈牡丹的脖子。
沈牡丹吓坏了,旁边的鸠兰,思菊和沈焕也是不知所措。沈牡丹搂住孩子瘦弱的身躯,轻拍着他的背,哄道:“世子莫要哭了,方才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也在不会赶你走了好不好?”
卫梓安大哭着,沈牡丹柔声哄着,哭了一会卫梓安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眼睛,离开了沈牡丹的怀中,低着头小声的说道:“这是牡丹姐姐说的,以后再也不会赶我走了?”
沈牡丹哭笑不得,“是,是,以后再也不会了。”
小家伙这才笑了起来,有些害羞,双手又怀住了沈牡丹的脖子。
这一整天,卫梓安就如同一个小小的跟屁虫一般,紧紧的跟在沈牡丹身后。
暂时没了殿下这个困扰,沈牡丹舒心不少,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每日同思菊鸠兰在厨房研制好吃的,希望把卫梓安养的胖一些。沈焕也每日都在房中看书,距离他复考的日子还有一多个月,偶尔出去挑选一些笔墨纸张和书籍。施宝秋这段时间都没她的消息,也不知她到底住在什么地方,沈牡丹让冯叔牛叔在外的时候竟然多注意一下,要是瞧见宝秋可千万要叫住她。
日子一日日的过去,转眼便是十天后,这十日卫梓安竟也养好了一些,脸蛋圆了点。这日一早沈焕想出去买写宣纸,过来跟沈牡丹说了一下,沈牡丹道:“你别一个人去,让思菊陪着你。”
“姐,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成了,这周围我都熟悉的很了。”沈焕不明白为什么阿姐为什么老是让思菊跟着他。
沈牡丹哪敢让他一个人出门啊,忙把思菊叫了过来,“思菊,你陪着阿焕去市集买些宣纸。”
沈焕无奈,只得跟着思菊一起出门了,沈牡丹看着两人出了房门这才又低头看卫梓安练字,小家伙写的字非常的漂亮,下笔有力,字迹刚劲,跟他瘦弱的小身板一点都不符合,想来是殿下每日监督的结果。
陪着他练半个时辰的字,又给他讲了会故事,直到晌午的时候鸠兰准备好了饭菜,沈焕同思菊还没有回来,沈牡丹这才有些不安了起来,耐心的哄了卫梓安先吃饭,沈牡丹却是一口也吃不下,连卫梓安都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来,担忧的问道:“牡丹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沈牡丹回头朝着门外望去,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找找他们的时候,院子的大门忽然被人撞开,思菊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面色发白,跑进房中的时候一不小心被高高的门槛绊倒在地。
沈牡丹大惊,慌忙起身朝着思菊跑了过去,手忙脚乱的扶起了地上的思菊,焦急的问道:“思菊,这是怎么了?阿焕了?阿焕怎么没回来?”
那边的卫梓安也给惊住了,跳下凳子,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帮着沈牡丹去扶思菊。
思菊直起身子,面上白的吓人,眼泪糊了一脸,她扶住沈牡丹的手臂哭道:“姑……姑娘,阿焕少爷出事了。”
还是出事了,沈牡丹只觉得脑子突然炸了一下,眼前发黑,她稳住心神,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阿焕出了什么事情?他现在在何处?”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她到底有多紧张。她没想到还是出事了,当初原本是打算不让他老是出门的,可又怕阿焕怀疑什么,她也找不到什么借口不他出去,再加上这些日子她时时告诫阿焕行事莫要冲动鲁莽,她以为他听见去了,想着还有思菊总跟在她身边,也会劝着他,便不阻止他出门,谁知还是出事了。
思菊哭道:“少爷现在在北城那边的集市,姑娘,你快随奴婢过去瞧瞧吧。”
沈牡丹也顾不上其他的了,跟着思菊就朝着门外跑去,卫梓安也要跟着,沈牡丹原本也是不让的,思菊却道:“姑娘,让小世子跟着吧,或许小世子还能帮上忙的。”
沈牡丹想了想就同意了,刚好牛叔在家,几人上了马车一路朝着北城那边的集市驶去,思菊在马车上断断续续说了事情的始末。
一早思菊就跟着沈焕去了北城那边的集市,买了些宣纸和笔墨,正打算回去的时候突然瞧见集市那边围了不少人,两人也上前看了看,听见里面有一个女子愤恨的质问声,“元泽庆,你到是说清楚你为何如此不仁不义,当初你家贫,我与我父母不嫌弃你,你也说你心悦我,贫困只是一时的,以后你会好好努力考上儒生,努力让我过上好日子,不让我受委屈。我父母信了你的话,让我们定了亲事,我父母让你在家安心读书。从不让你为了琐事奔波和烦心,更是连你生病的母亲也接到我们家中让人好生伺候着。你要上京复考,我父母更是替你准备了盘缠好让你上路,你说要带着母亲一起上京瞧瞧市面,我们更是没有多想,结果呢?我在家里苦苦等了你一年的时间,等来的却是你的退亲信,你说你在京城娶了妻子,要与我退亲。我今天就想好好问问你,你为何如此的忘恩负义,你倒是给我个说法!”
沈焕和思菊一听见这声音就呆住了,他们自然听出这声音就是牡丹一直找的施宝秋,怎么都没想到一直找着的她会在这里碰上了,听这话宝秋是遇上那负心男人了?两人心惊,只盼着千万别遇上那阳石公主就成了。两人慌忙挤进了人群中,一眼就看见施宝秋站在一男子对面,那男人满脸尴尬之色,男人旁边还有个披着白狐大氅的女子,女子仰着头,鄙夷的看着施宝秋。
沈焕和思菊脸色有些不好看,都猜出男子旁边那女子应当就是阳石公主了。
元泽庆不是个坏人,他也觉得对不起宝秋,方才他就瞧见宝秋了,正想避开,宝秋却已经瞧见了他。他对宝秋自然是喜欢的,只是喜欢又如何,只是个地主家的女儿,他虽已考上儒生,举孝廉多难他是知道的,原本以为做了驸马爷会好一些,却不想日子会如此的憋屈,阳石生性多疑,他不过与驸马府的一个丫鬟多说了一句话,阳石就把那丫鬟活活打死了。如今宝秋被阳石碰见个正着,他真不知宝秋会有什么下场。他硬着头皮道:“姑……姑娘,你认错人了。”
沈焕也知晓是怎么回事,知道宝秋要是再不走,阳石公主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了施宝秋,急急的说道:“宝秋姐姐,真是巧了,我有些事情想找你,快些同我过去一趟。”
施宝秋看着沈焕也很是欢喜,道:“阿焕,你稍微等我一下,我要问清楚这负心汉到底为何那般对我。”
沈焕急了,“宝秋姐姐,我真的有急事找你……”不等他说话,阳石已经极感兴趣的走了过来,瞧见沈焕的容貌眼睛一亮,又扭头看向施宝秋,嗤笑道:“你方才说我的驸马是你什么?是你的男人?”
“什……什么?”施宝秋愣愣的看着眼前珠翠满头富贵华丽的女人,眼中的露出嘲讽的笑意,“驸……马?竟是驸马……难怪了,呵,真是没想到。”她扭头看向元泽庆,“元泽庆,你听清楚了,如今不是你不要我了,是我不要你了,你这攀龙附凤忘恩负义的小人,我真是庆幸,庆幸能够看透你的面目,真是令人作呕。”
这一刻,她对他再也没有半分感情了,心中的死结也已解开。
施宝秋说罢,再也不看脸色发白的元泽庆一眼,冲沈焕笑了笑,“阿焕,我们走吧。”
沈焕点头,两人正想离去,几个佩剑的侍卫拦在了两人的面前,阳石向前一步来到沈焕的面前,笑眯眯的问道:“你这少年唤阿焕?真是好名字。”
沈焕脸色有些难看,抿着嘴不说话。阳石也不责怪他,转头看向施宝秋,面上的笑意慢慢敛去,突然抬手一巴掌甩在了施宝秋脸上,施宝秋白皙的脸蛋上泛出红红的巴掌印子,迅速红肿起来。
阳石板着脸道:“我的驸马岂是你能羞辱的,来人,杖毙了她!”
立刻有人上前捉住了施宝秋,用力把她按压在地上,窜出两个握着杖棍的粗壮妇人朝着她身上挥起了杖棍。
沈焕大惊,知道阳石这人性格怪戾,急忙求情,“公主,您饶了这位姑娘吧。”
阳石转头笑眯眯的看着他,“可以,不过要你答应本公主一个条件,若是你肯随我进驸马府本公主就饶了她如何?”
沈焕惊愕,脸色渐渐成死灰色,他岂会不知阳石这是何意,她这是要自己进驸马府做面首,他才十三岁而已,这阳石怎的如此变态。他又岂会愿意,可是不愿意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宝秋姐姐被杖毙?
到底该怎么办?看着那杖棍一棍棍的打在施宝秋身上,沈焕的脸色越发不好了,可要是答应了不仅是他毁了,连沈家也落得个不好的名声。不等他继续想下去,阳石的声音又在他耳旁响起,“唔,时辰到,如今不管你答不答应她都得死了。”
沈焕只觉得一股子冷意从脚底窜起,耳边阳石的声音还在继续,“其实呢,本公主原本也不打算弄死她的,只谁让你突然冒出来的,还替她求情,本公主如今看她可不顺眼了,说起来她都是因为你才丢了性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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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牡丹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她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阿焕才消沉下去的,可她知道若宝秋真的被打死,那么阿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如今她也怀疑上辈子阿焕碰见的应该就是这间事情,当初她救下宝秋的时候,那可歪脖子树根本撑不起一个人的重量,就算她不救,宝秋也不定会死掉。宝秋不死,定会上京来寻元泽庆问个清楚,阿焕见到这样的事情定会出头,阳石公主那些话,最后宝秋死掉,这些足够让他性格大变的。
可千万不要出事,沈牡丹在心中祈求着,又让牛叔再快一些。
依偎在沈牡丹怀中的卫梓安也不说话,抿着嘴角,沉着一张小脸。
马车很快就到了思菊说的地方,围了不少的人,里一层外一层。沈牡丹抱着卫梓安下车,就听见那边传过来的议论声,“真是凄惨,那姑娘都没动静了,该不会死了吧?这公主真是好大胆子,也不怕皇上怪责她。”
“可不就是好大的胆子,听说圣上让她禁足,如今还不是跑出来了,这姑娘也真是可怜,怎的惹上公主了。”
沈牡丹脸色难看,手隐隐的有些颤抖,卫梓安察觉出她的不安,小手握住了她的手,三人挤进人群,那边施宝秋身上已经血肉模糊,沈焕正被两个侍卫拉着,逼着他去看宝秋血肉模糊的样子,他的眼睛发红,身子剧烈的颤抖着。
卫梓安松开沈牡丹的手朝着施宝秋那边跑了过去,一脚踹在了一个妇人身上,气的小脸通红,“还不滚开!”
这两粗壮的妇人都是阳石身边的人,自然是认识卫梓安的,慌忙退到了一旁跪了下来,“世子饶命,世子饶命。”
卫梓安气的不行,上前又是一人踹了一脚,他年纪小,个子也小,如何踹的动两个粗壮的妇人,踹在她们身上连动都没动。他也顾不上其他了,跟着思菊一起去看了看那叫宝秋的姑娘,发觉还有气息,忙指挥侍卫去请了大夫,思菊和鸠兰两人参扶着宝秋起来上了马车。
阳石冷哼了一声,倒也没有阻拦,只看向沈牡丹,冷笑道:“怎的,忘记上次的滋味了?如今我七皇叔可不在安阳,我今个到是要瞧瞧看还有什么人来救你!”
卫梓安听了这话,回到沈牡丹身前,指着那些围过来的丫鬟和侍卫道:“本世子在此,看你们谁敢上来!”
丫鬟侍卫面面相觑,世子他们自然是不敢动的。
卫梓安看着阳石,气的小胸膛一鼓一鼓的,“堂姐,你这是做什么?皇帝伯伯都禁了你的足你还敢跑出来,当心皇帝伯伯回来饶不了你。”
阳石哼了一声,不耐烦的道:“卫梓安,你赶紧让开!”
沈牡丹担心阳石会对梓安出手,正防备着,周围忽然哗啦啦围上来一群护卫还有几个黑衣男人,阳石一瞧见这些人脸色都变了,看着沈牡丹恨恨的:“今天就饶了你们,下次若是再敢出现在本公主面前,定要你们好看!”
等着阳石领着面色发白的元泽庆离开,沈牡丹才回过神来,看着周围的侍卫和那些黑衣人知道这些应该都是宴王派来保护小世子的,如今她似乎又承了宴王的情了。
阳石一走,周围的人群也散开了,卫梓安转头冲沈牡丹道:“牡丹姐姐,我担心那边那位姐姐的伤势,一般的大夫肯定是治不好她的,我想进宫求了太妃祖母派个女医官来。”
沈牡丹点了点头,如今宝秋的伤势可耽误不得,若是宫中的女医官能帮忙是最好不过了。她同梓安交代了几句,卫梓安便由着护卫护送着去了宫中,沈牡丹则和思菊鸠兰阿焕坐上马车回了宅子里。
一路上,沈焕情绪都很低落,沈牡丹安慰他道:“阿焕,你莫要担心,宝秋肯定没事的。”
沈焕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自责,“阿姐,你不知道,这都怪我,如果我不强出头,那恶毒的女人最多是打宝秋姐姐几个耳光,根本不会置她于死地,这都怪我,方才……方才我若是答应了那女人的要求,宝秋姐姐也不会如此了……”
沈牡丹拍了拍沈焕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正色道:“阿焕,你错了,那公主心思歹毒,就算你不出头,她也一定不过放过宝秋的,她如此说,不过是为了折磨你,阿焕,你莫要多想了,这不怪你的。”
沈焕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卫梓安很快就从宫中请了女医官过来,替施宝秋查看了伤势,身上伤的有些严重,腿骨也打折了,女医官忙了大半天替施宝秋上了药膏,又把骨折的腿骨接好夹着木板固定了起来。
宝秋外伤严重,好在无性命之忧,大家也都松了口气,天色也不早了,众人随意吃了些东西,思菊和宝秋的丫鬟翠枝留下来照顾宝秋,其他人都去休息了。
沈焕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不着,脑海中一幕幕的闪现阳石同他说的话,‘本公主原本也不打算弄死她的,只谁让你突然冒出来的,还替她求情,本公主如今看她可不顺眼了,说起来她都是因为你才丢了性命的。’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沈焕伴随这句话直到后半夜才昏沉沉头疼欲裂的睡了过去,却做了一个让他惊恐不已的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晚上十二点之前更新有点急,也不能修改错字什么的,所以改成提前一天写好,早上七八点在更新。主要是孩子太闹腾了,晚上都不能安心码字,也不知怎么回事,好不容把他哄睡了,睡了没半个小时就开始哭,非要我陪着他才好一些。有没有妈妈遇到这样的情况啊,宝宝差不多九个月了,晚上非要我陪着他睡,不然睡不安稳,该怎么纠正过来,不然完全不能做自己的事啊。其实之前还好好的,就是前几天突然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