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远方的淮水旁,偌大的院子此刻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外围的人皆身着红日白鹤服饰,口戴黑色面罩,为首的人服饰却是全黑,腰间只别了一条黑翎羽。
连面罩也未戴,那俊毅的脸庞之上写满了戾气,腰间佩刀不再是那把象征他形象的樱花抄,而是一把雁翎刀,此刀身狭长挺直,铜质鎏金装具,高浮雕龙纹饰,刀身分段血槽,嵌七星,茎末端无丝毫装饰,一身银光却让敌人胆寒。
“吾有雁翎刀,寒光耀冰雪。”
内围的人皆身着白色长衫,身后的淮阳剑也抽出来用以自卫,可惜群龙无首,都戒备着不怀好意的羽翼卫,以一种向中心靠拢的阵型抵御着羽翼卫。
而在这偌大的后庭院中,两位老者此番还在说说笑笑。
其中一老者须发尽白,脸颊修长,双眼虽然塌陷且小但是却炯炯有神,背后背了一把淮阳剑,当年由他亲手打造而成,正是淮水剑派淮阳门的掌门人张武阳。另一位老者稍显年轻,脸颊饱满,双眼中充满了温柔,他的佩剑淮阴剑放在了院内的水池边,正是淮水剑派淮阴门的掌门人张阴。两位老者皆是淮水一带人,由师祖张淮抚养长大,共同接手了这偌大的门派。
至于上次被凌罡砍掉一只手的李钰,正是他们门派之下不世出的天才,基本上已经接下了他们二老的担子,可惜被凌罡砍断一臂,废了功力,日夜在后房调理。
“门外有人扰老夫雅致。不凑巧,不凑巧。”
张武阳笑嘻嘻地望着张阴。
“来者众多,估计不是什么善茬,赶快出去看看吧。”
张阴一张脸却满是沉稳。还未得弟子来报,两位老者便已经三步两步踏进了前院。
张武阳看清了来者服饰,一张笑脸陡转严肃。
“朝廷中人还嫌对我们淮水剑派伤害得不够吗?”
张武阳本就年纪大,一张脸怒起来,皱纹便堆满了他的脸。
可是凌罡也不理他,抬起了头。
“据我所知,淮水剑派门下弟子破坏朝廷之事,我正是来前来追查责任的。”
一张冰冷的脸对上了张武阳,张武阳显得更为气愤。
“这还有什么理?”
他愤愤地在那里嘟囔起来,双手端在了前面,扭过头去不去看凌罡。一旁的张阴知道事态严重,便想充当和事佬,走到了张武阳身前将他挡住了。
“老夫门下弟子也是日夜忧心国事,方才做出如此种种。朝廷怎么追查我派责任呢?大不了我们二位陪你走一趟。”
凌罡却只说了四个字……
“斩尽,杀绝。”
那一张脸说出这四个字时仍旧无什么表情,只是一时间里,院内鸦雀无声。
张武阳打破了沉寂。
“你敢?淮水剑派百年基业。江湖素来与庙堂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若咄咄逼人,老夫便要掌你的嘴!”
一时间背后淮阳剑出鞘,张武阳像一只蜷缩的猴子一般,从人群之中跳了出来,提剑便上。
凌罡也不含糊,霎时间雁翎刀在手中转了一圈。此刀轻如燕雀,却又势大力沉,稍加练习双手用力甚至可以砍下马头。是当今天下不二出的宝刀,用在凌罡身上,便是如虎添翼,他的一手快刀可尽得释放。
那一剑径直刺过来,没有丝毫技术,凌罡以雁翎刀迎上,可稍一试探,那一剑竟然势大力沉,有雷霆万钧之势。凌罡便也不含糊,雁翎刀将整个剑身环绕,又使出暗劲,将力道卸了下来。
凌罡的眼神开始认真起来,此老人身似猴型,一身精瘦却又力大无比。
随即以疾风卷叶之势发起了进攻。那刀快到眼睛都看不清,凌罡腹中仿佛有一团火开始烧起来,随后整个火势蔓延到全身,刀与剑的摩擦仿佛起了火。
可三四十回合下来,那老者便显出疲态。身后有一人从人群中缓步出来,将淮阴剑抽了出来,加入了战斗。也就在这时,凌罡身后的羽翼卫一道上前,向着淮水剑派的弟子们发动了进攻。
凌罡再无言语,一把淮阳剑还稍显劣势,可一旦淮阴剑也加入了战局,便对凌罡不利起来。可是凌罡也未曾理会,在与张武阳的决斗之中抽出精力应对张阴的暗剑。那一日日在沼狱之中的练习,终于在此刻派上了用场。那淮阴剑的嗡嗡声,在凌罡的耳中仿佛雷鸣般清晰。一把雁翎刀像蛇一般游走于双剑之中,未尝败在下风。
待得七八十回合,两位老者突然后撤,双剑碰撞在了一起,随即又再到分开,那一黑一白,仿佛裹夹而成的两条河流,汇聚在了一起。
两位老者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快而且清晰的刀法,没有丝毫繁杂,那一把刀仿佛是黑夜之中审视万物的猫头鹰,一切万物都尽收他的眼底。他们二位每一位的实力都恐在凌罡之下,双人合力用尽淮水剑,才将凌罡的杀招化尽。可是凌罡连歇息的机会都不曾给他们二老,那把刀仿佛盯准了猎物便就不再放手。
“死吧!”
凌罡喃喃道。
又是与第一招相似,那把雁翎刀忽的从淮阳剑的剑身上溜走,径直地刺入了张武阳的咽喉。张阴双眼瞪得斗大,还未反应过来,凌罡用左肩接过了他的直刺,将那把雁翎刀回转过来砍向了张阴的咽喉处。
随后又利索地对两位老者补刀,之后将那把插进自己左肩的淮阴剑拔了出来,来回不过数息。
他从腰间取下了口哨,一阵长啸响过,在场的每一位都停止了拼杀。
淮水剑门的弟子们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二位师祖,皆拼了命地奔向了凌罡。
凌罡将他的黑色帽兜戴上,手中雁翎刀一阵回转,收回了刀鞘。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凌罡宛如铁面修罗一般吟唱着,待得身后羽翼卫迅速回到凌罡身边,凌罡手中忽然摸出了数颗火珠,五指张开的一瞬间,羽翼卫们尽数后退,也都掷出了火珠。整个淮水剑门,从中原历史上彻底的消失了。
后来山上有人出于好奇去那院子里,却发现了一位被烧焦的尸体,那一双断手令人格外糟心,他死前仍然死死抓住床单,想从火中走出去,可是再也走不出去了。
“废物。”
凌罡一边疾行一边啐了一句,一行人继续向着北方赶去,为首的人头戴黑色帽兜,一双脸此刻隐藏在了黑色面具之下,黑夜之中双眼宛如两束青色的火一般明亮,身后的羽翼卫们也都是同等装束,只是背后清一色红日白鹤。
只是在凌罡和羽翼卫们注视不到的山顶之上,有一老者乘着仙鹤恰巧游荡于这一带,注视着山下熊熊燃烧的院子,不曾言语,他背后的两柄剑好似在剑鞘中嗡嗡作响,他回头像抚摸孩子一般拍了拍那两柄剑。
“这世道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