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唐羽与祥龙客栈老板结算清房租、饭费,打点行装,准备离开京城了。
秋白云赶来为他送行。
二人下楼去吃早饭,来到大堂,祥龙老板倚在柜台后扒拉着算盘算账,见他们自楼梯走下点点头:“出去?”两人说,“出去。”迈步出门。
唐羽两人才出门,后脚客栈就闯进来几个身穿公服的解差。
老板埋头记账。
解差径直奔向柜台,用刀柄敲了敲桌面,问:“诶,有一个松江府叫唐羽的人住在你这么?”老板抬头一瞧,诚惶诚恐:“原来是官差,失迎失迎。对对,是有这么个人,怎么他摊事了?”
“摊上大事了。”
“快,他们刚出门,还没走多远。”
解差问:“刚才那俩人就是?”
“一点不错。”
“走。”解差招呼几个同伴立马追了出去。
祥龙老板惊得跌坐在椅子上,张口结舌,冷汗直冒:“乖乖,这小子原来还是个逃犯?”
唐羽秋白云出了门,步入上坊街,没走多远,几个解差撵上来将他们团团围定。为首一个白净面皮、短髭须的差官举刀喝道:“你们俩谁是松江府的唐羽?”
秋白云不明白:“我们犯了什么事吗?你们又是谁?”
短髭须差官说:“某乃应天府捕头程亮甲,奉府尹吴大人之令,特押解唐羽回府衙听命。”
唐羽心里害怕:“我就是唐羽,可是官爷,我等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啊?”
“少废话。”程亮甲令捕快上前,扭住唐羽胳膊,“带走。”
另一个捕快请示捕头:“还有一个呢?”
“不管他。”
唐羽被解差押着,挣扎回头:“秋白云,我人生地不熟,遭了灾难,你可别丢下我不管呀?”秋白云立在一边,瞧着几个吆五喝六的官差,一时也如坠云雾。“嚯,重案组都出动了,唐羽你面子不小。看来你作的比我还厉害呢?”
穿过几条街道,一行人来至应天府。
从边门进去,拐了几道弯,走过甬道到了后堂。程亮甲喊了两声,稍一会,后堂门口步出一个人,葛袍圆帽,浓眉毛,大眼珠,一身胖肉,不是那日玄武湖中画舫上的管事高升是谁?
唐羽也认出了他:“高管事,那天我帮你们打捞双燕紫金钗,三次下水,筋疲力尽,我也没有收你们的赏赐。为什么还要抓我?”
高升一愣:“嗯,你们怎么还给捆上了?”
“这小子不老实,力气挺大,我们怕他半道上跑了。”
“胡闹。”高升喝令,“快给他解开。”
解差赶忙上前松开绳子,而后退站一边,唐羽不知其可,揉着手腕。高升笑呵呵赶过来:“那天回衙,夫人和老爷直夸你呢,仁义,不爱财,见义勇为,反正挺敬重你。就想替你找点事做。最近府衙捕快老潘因为缉拿盐枭,罪犯拒捕,被砍了一刀,受重伤,不能当差……这不,我就跟吴大人推荐了你……”
唐羽一时半会没绕回来:“高管事,你的意思是,让我来官府当差?”
“怎么,不愿意?”
“让我想想。”
程亮甲见缝插针,一旁帮腔:“管事大人,我们给弄误会了,还以为您要拿这个小子呢?唐羽,还不快谢过高管事,你小子交华盖运、这是摊上大好事了。”
高升志得意满:“唐羽你可愿意?”
唐羽抱拳,单膝一跪:“小可蒙管事大人举荐,敢不竭心尽力。”
办完签押交接手续后,唐羽对高升和程亮甲说:“二位大人,我还有些微薄行李留在祥龙客栈,我想去取回来,行吗?”
两人颔首:“快去快回。”
唐羽单身离开应天府衙,出了宏阔的府门,站在台阶上,遥望眼前的大街上车来人往,忽觉得两重天地、恍若一梦!
他快步走下。
秋白云从左首石狮子后面闪出来。
唐羽看了他两眼,不解地问:“秋兄,你怎么在这?”
“我想托人打探一下,弄清原委,好想办法搭救你。”
唐羽一把扯住他,说:“我们走。”
“你没事了?”秋白云不相信。
“没。”
“那他们为什么抓你?”
“一会再和你说。”
二人回到祥龙客栈,唐羽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对他讲了,秋白云听了兴奋不已:“行啊唐羽,才来几天,居然混成国家公职人员了。”
唐羽说:“什么公职人员,月俸才五两银子?”
“非也非也,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秋白云分辩说,“衙署捕快,我的当当,穿制服、吃公粮、佩腰刀,那走在大街上多威风?月俸是少了点,可是有好处捞啊。歌厅酒楼,娱乐场所,往哪儿一溜达、一咳嗽,随便找找茬儿,他不得老老实实地拿银子!”
“咱们是底层出身,可不能欺负老百姓?”
“我也没让你欺负人呀。”
秋白云踱来踱去,目光亢奋:“唐羽,你也可以走另一条路,勘测现场,查找线索,捉拿元凶,做一名神探……”
“咱就是个小角色。”唐羽不敢认同,“替人打打杂、跑跑腿而已,奢谈什么破案,我看差十万八千里了。”
“你总是缺少信心。”
两个人聊了一下,唐羽拿一些零用品,回到府衙。自此之后,他几乎每天天不亮就到衙署点卯,而后随队出勤,盘点户籍,追查赌博,维持治安,因为唐羽年纪轻,每天晚上还要上街巡更。但是他勤勤恳恳,从无怨言,倒也颇得同事们赞誉。
三月将尽,各地武举陆续来京,眼见全国剑术大赛即将召开,京城六扇门总部三令五申,严令敦促全体捕快加班加点,认真执勤,一定要确保在比赛期间京师的安全。
这一天,唐羽和几个捕快奉命去正阳街“杏花春”酒楼抓捕一伙酒后持械斗殴的酒徒,才到现场,一伙打群架的人见到穿官衣的解差,轰然四散。唐羽只锁了两个跑得慢的回来,入公堂交差。
他禀报已毕,四下一望,突然发现众人的神色颇有不对。
一个个趣÷阁直站立,脸绷着、眉头紧锁,就连平常日子耀武扬威的两个捕头程亮甲,冯乐泰,此时也俯首贴耳。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唐羽刚想发问,身旁捕快老林偷偷地给他递了个眼色,随即闭口。应天府尹吴大人虎着脸,坐在堂上,面沉如水,抬手啪的下拍了一记惊堂木,吼道:“天子脚下,明目张胆,简直荒唐——程捕头、冯捕头,限三日之内,一定要给本府个说法。否则严惩不贷!”
言罢退堂。
冯乐泰、程亮甲对视一眼,面现无奈之色。
“出了什么事,老林?”唐羽凑近老捕快的耳边,悄悄询问,老林瞧了瞧两个捕头,放低嗓门:“别多事,乱说,小心挨骂!”
“嗯?”
“你知道那个赫赫有名的独孤求败吗?”老林和唐羽咬耳朵。
“知道,他不是这次剑术大赛的总评委吗?”
“正是。”老林说,“这个独孤求败,从西域雪山万里迢迢赶来,为大赛助威添彩,圣上龙心大悦,早早宣旨在隆德殿备办酒宴,接待一干人等。却不想就在昨天晚上,夜半时分,在城郊十里坡驿站,大剑师和前去雪山迎接他的一百多人的仪仗团尽数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