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搜寻伤员和尸体,周围还有残敌,阿敏的尸体已经找到了。”王局稍微顿了一下,“天黑了不好找啊,很多在屋里子然后给埋了,如罕老爹他们也找了不少,我联系乌兰察布的人了,都在帮忙,你放心吧。”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一般是没说的那些才最重要,我和王局都没提静子。
“王局,我求求您,一刻都不要停,好吗?有消息了再告诉我,几点都行。”
“放心吧,怎么会停呢!哎?巴图过来了!我忙了。”
“叫巴图哪儿都不许去!让他给我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知道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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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们在乌兰察布西南侧又冲击了一股犹豫不决的敌军,对方没怎么抵抗,我们这边就有十多个落马的。这次战斗让我感受到了火力的单薄,电令指挥部尽快协助藤原南下,胡笳声在夜色中不断的响起,身边又凑了百余名骑兵,随后继续南下跟巴特尔汇合。
一路上都是敌军,有时候就跟学校放学似的,把路都堵死了,远远望去,我们自己都感觉后背发凉。走近一看,他们全都坐在那里可怜兮兮的看着我们,这就是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黑衣教?征服的快感,或者说是邪恶,让浑身上下格外的舒服。
黑夜中马蹄声隆隆驶近,巴特尔鹰一样的眼睛还是看清了对方,向后面一挥手,“大汗来啦!是大汗!”
战斗了一天的三盟老兵们,一下子来了精神,黑夜中火把亮起,“大汗”的欢呼声再次压过了风声,响彻草原。
被自己的战友们拉下马来,拥抱、哭泣,色勒莫他们哭的像个泪人。鼻烟壶纷纷递上,喷嚏声、笑声、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这时人也好似被充了电,又有了些精神儿。
随后巴特尔觉着也就到这儿了,忙里忙外的安顿大家休息,缴获的罐头一箱箱的打开,骑兵们闷声不响的吃着,没过一会儿就睡下了一片。巴特尔又四处转了转,惊奇的发现了一起冲过来的十几名女兵,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我始终陪马木酒坐着,现在有些不太喜欢热烈的氛围,觉着跟自己有些格格不入。苏中华还是来了,冲锋以后下落不明,马木酒有些神伤,现在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无依无靠的老头儿,但是他的样子让我不再孤独。
“马旅长,别难过了,这么个打法,伤亡反倒是最小的,您的人确实太猛了,真没想到啊。”
“大汗,饿是高兴!”马木酒笑着,眼里却滚着热泪,“恁娃子没白死,饿们也能抬起头,这回孤儿寡母们也不会担惊受怕了。”
我冲着马木酒用力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臂膀,没说话。
马木酒犹豫了一下,接着往下说,“大汗,饿担心的是……后面的人还没上来,现在身边才剩下五六十人,太少了。根据一百年前的那次经验,也是经过吴长老的提醒,为国出力的事儿真可以拿来吹几辈子,子孙后代都沾光。您……别嫌少,就带上他们吧,让他们多出力。这些人能吃苦,有张饼子就能撑一天。”
他是为这事儿发愁?说的我眼圈也红了,“您别说了,这样吧,亲兵没回来几个,就当亲兵吧。”
马木酒是真高兴了,“这就行了,大汗,饿这就跟他们说去。”
巴特尔不知疲倦的给我拿来了毯子,躺下看着绚烂的夜空,立刻就心神不宁;好容易打了个盹又从梦中惊醒,梦里全都是静子的身影。
这下子别说躺着了,已经没法坐下来。迎着北风向卧虎山方向不停的张望,越没有消息就越是煎熬。去看看?发现她的尸体怎么办?看见了王妃怎么办?就在她战死的地方跟王妃抱在一起?想到这里,聚集在体内的恐惧与不安叠层相加,搅得愈发心神不宁。
越想越待不下去,觉着北风正在把我往南边不停的拽,这不是我该待的地方。
“哈尔巴拉!哈尔巴拉!”
哈尔巴拉迷迷糊糊的跑了来,还没来得及弄清怎么回事,手里的酒瓶已经被抢了去,咕咚就是一大口。
“小点儿口啊大汗!”哈尔巴拉说话都是哭腔的。
这下子整个人不一样了,又感觉自己是天之骄子,只有血与火才能让内心平静,只有不断的征服才能带来生命所需的快感。
身旁的哈达也被惊醒,茫然无措的看着我。
“哈达!你不许离开我半步!出发!”随后举起枪对天就是一梭子,“骑兵出发!”大声鼓噪着上了枣红马,转身南下而去。
为什么不跟人商量呢?这一天我也是怕了,几次都被人拦住,不是被人架着就是被拽住马缰绳,真的是怕了。
所有这一切都逃不过巴特尔的小三角眼,他早看出来大汗今天太奇怪了,这哪里像打了胜仗的样子?立刻上了马大喊起来,“哲里木的跟着大汗走,一人两马!其余的守住这里,唐格斯你别动!走啦!走啦!”
众人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就找马,根本就不知道去哪儿,哪里有马蹄声就往哪儿跑,有的上了马也没用,跑了几步就停下不动了,又赶紧去寻找车辆。
不停的南进,不停的南进,一会儿就困了,回头看看身后,巴特尔已经跟了上来,还递过了酒瓶子。呲牙咧嘴的伸出胳膊,在空中就被哈尔巴拉夺了去,随后一溜烟的跑到了前面。
后半夜到了丰镇,李守义的人过来拦住,说前面还未收复。众人刚要下马,枣红马毫不停歇的继续南进。
“疯了!肯定是疯了!走啦走啦!不许下马!”后面不断传来众人的吆喝声,刚刚安静下来的夜晚又发出隆隆的巨响。
在漠北已经养成的习惯,马背上颠簸的时候就开始想这想那。一开始恨昭君不出来接应,恨得牙根痒痒,随即脑中又闪过新的念头,人家这么做没错啊?
如果没有昭君和乌兰的冷静,如果她们来接应我们,那我们顶多就是冲进城里,随后正好被塞萨尔包抄后路,连迎面而来的王局他们都要被歼灭。最后呢?我们一起被困在城里,人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不但怪不了人家,人家其实还有出乎意料的高水准表现,那怪谁?都是我的问题?
想到这里更气了!恼羞成怒!大脑为了保护自己,发疯般的找着各种理由,帮我把锅甩别人身上,搞来搞去还是要怪昭君,必须恨她,冷血!她已经变了,再不是以前的王妃!突然发现她有很多地方都比我强,这最不能被原谅!
后面的人乱糟糟的跟进,很多马匹实在跑不动了,只能紧急协调李守义的车辆,将马匹和人员车运跟进。巴特尔他们连问都懒得问了,只要自己能跟上就行。
迎着日出,骑兵冲上了山地与草原的交界地,眼前的古长城雄关漫漫,身前身后都有各式各样的古堡,有的只剩下残垣断壁,有的像是重建的。一个古堡中响起了枪声,众人赶忙躲避,也都看着高高的城墙犯了难。
“这是哪儿啊?”我连忙问着。
哈达在一边喘着粗气,“德胜口啊大汗,要是能拿下,就可以进山西了。”
耳机里突然出现了藤原的声音,“大汗,这次没迟到吧?哈哈哈……”
他把我也逗笑了,“你在乌兰察布?”
“什么乌兰察布!我都在架炮了!”
“先试射,看看反应。”
“大汗,这次再攻不下城,我真切腹了!”
“开炮!”
“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