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衫少女话音甫落,百里辰与徐素问俱是一怔,二人对视一眼后,徐素问笑道:“姑娘,我们从未听闻过千灯障中有人居住。倒是常有传闻千灯障入不得,一入便会陷入无尽的迷路,最终死在千灯障中……你说你与千灯障主人熟识,着实——”
黄衫少女撇了撇嘴,道:“你们爱信不信,千灯障倒也未必入不得,只消知晓破阵之法,自然能找到林子里——”说到这里,忽的没好气地说道,“林子里那只老鬼!”百里辰与徐素问又对视一眼,继而说道:“敢问姑娘究竟是何方高人?为何会知晓千灯障秘辛?”
黄衫少女沉默片刻,继而说道:“我没有姓名,不过他们都叫我镜儿,一直便居住在合镜谷中。与千灯障里那个……那个老鬼算是熟识吧。”说着,调皮地笑了笑,道,“你这人很不错,肯替可怜人出头,你叫什么名字呀?”百里辰道:“百里辰。”
镜儿闻声,喃喃道:“百、里、辰……好奇怪的名字,有姓百的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呢……”百里辰笑道:“镜姑娘误会了,在下复姓百里,单名一个辰字。”镜儿正凝神间,忽听徐素问说道:“辰少爷,如此,我便不打搅二位结交的雅兴,先回顺脉堂中整顿了。你若是得空,也去迦叶寺瞧瞧寂明才好。”百里辰微微颔首,道:“知道了,寂明师父授业之恩,怎可能不去一见,你放心吧。”说着,便与徐素问下了楼去。
目送徐素问与苏子涵远去后,百里辰不由叹了口气,正欲往北郊行去,却听得镜儿的声音从后面响起:“等一下,你如果就这么去千灯障的话,也会死在里面的!”百里辰思虑片刻,道:“镜姑娘,你方才说只消知晓破阵之法便可见到千灯障主人……那……镜姑娘可是知道如何破解了?不知镜姑娘是否愿意带我入障?”
镜儿闻声,忙摇了摇头,道:“我要是带你去了,那老鬼非把我扒下一层皮不可……”说着,顿了一顿,又道:“这样吧辰少爷,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去千灯障里头找那老鬼,要是你乖乖说实话呢,我就带你去试试,你要是骗我,我也不等那千灯障啊老鬼啊来教训你,我先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了。”
百里辰听她这样说,不由有些哭笑不得,道:“镜姑娘,你又有何把握判断我与你说的是真是假了?”镜儿粲然一笑,道:“我便是有办法知道,快说吧~”百里辰轻叹一声,道:“实则是我居住的小镇上出了件怪事……死门生变,最终线索指向了千灯障,这才有此一探。”
镜儿思虑片刻,道:“你这人……倒是有些意思,当真要为天下人的性命略尽绵力么?”说着,顿了一顿,又道:“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情肯定和千灯障主人没有关系。前去千灯障毕竟凶险,奉劝你还是及早回头才好。”百里辰一怔,道:“镜姑娘,空口无凭,我要如何相信你说的便是真的了?青石镇死门生变,昭示接下来定然会有祸端,如果此事当真与千灯障有关,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对不住镜姑娘,这个赌,我赌不起。”
镜儿摇了摇头,道:“辰少爷,你信不信我都在其次,且不说此事我可担保与千灯障主人无关,便是有关,我也可告诉你……这世上能打得赢千灯障主人的,屈指可数。此行凶险,你既为天下人性命着想,你自己又何曾不是天下人之一了?”百里辰难色道:“然而此事若不查清,青石镇必遭大难……”
镜儿沉默片刻,继而说道:“我今日从合镜谷出来,便是要去千灯障中寻那老鬼,我替你问下便是了。只是千灯障,你便不要进去了。”百里辰思忖片刻,继而点了点头,道:“好,有劳镜姑娘。”
二人便这么往北郊走去,一路上镜儿似是对路边的各种小摊小贩所贩卖的小玩意儿有着极大的兴趣,百里辰不由有些好笑,心道:“到底是个年轻姑娘家,总是喜欢些小玩意儿。”心中想着,见镜儿正瞧着一对双鲤玉佩,不由得微微而笑,那杂货郎见状,笑道:“哟~姑娘可是瞧上了我这对双鲤玉佩?”
镜儿闻声,怔了怔,道:“啊?瞧上了?没有啊……就是瞧着有趣才拿起来瞧瞧,不能碰吗?”杂货郎一怔,继而笑道:“姑娘说笑啦~姑娘爱看多久都成。”镜儿点了点头,道:“这个……为什么要做成鱼的样子?”杂货郎又是一怔,继而笑道:“想来姑娘定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对这些小玩意儿都不怎么知晓。这双鲤玉佩啊,便是男女间定情之用的,你若瞧着喜欢,便叫这位公子买给你~”
百里辰一怔,忙摆手道:“货郎哥误会了,我与镜姑娘并非——”杂货郎嘿嘿一笑,道:“原来是我会错意了,原本瞧着公子眉目含笑地望着这么个天仙般的姑娘,眉目间又没有淫谑之色,还道二位……那个……才子佳人,哈哈哈。”镜儿眉头微微一蹙,继而说道:“配着这些便能促成因缘么……我不信……”说着,不好意思地冲百里辰笑了笑,道:“对不住啊辰少爷,一不注意便被这些小东西吸引了,倒延误了你的行程。”
百里辰摇了摇头,道:“无妨。镜姑娘愿意相助已是感激不尽。”镜儿笑道:“我是想着……老鬼那儿我也少去,现下既然有求于他,总是不好空着手去,这才在街上频频留意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那老鬼可能喜欢的,结果……”说到此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结果细看的,全是自己瞧着有趣的。”说着,耸了耸肩,道:“罢了,那老鬼都待在千灯障里那么多年了,大约早就无欲无求了吧~还是不给他带东西去了。我们走吧~”
安陵北郊?千灯障外
百里辰望着眼前的景象出了神——林木枝杪间虽是不见繁叶,却直教人觉得林木繁茂之极。伫立千灯障外,仅可见林口的几棵巨木,再往里却是一片深邃幽暗,却又不时有灯火闪动,而那些灯火却飘忽不定,全然不似依附在林间枝杪间。
“辰少爷?”镜儿瞧百里辰出了神,不由喊了一声。百里辰回过神来,不由得说道:“这……便是千灯障么?先前只是听传闻中将千灯障传的多么可怕,如今一见……当真……名副其实。”镜儿闻声,微微一笑,继而从怀中掏出一面蟠纹古镜,轻轻叩了叩镜面,说道:“灯大哥,掌镜人求见。”
百里辰怔了怔,心道:“掌镜人……?灯大哥……?”正疑惑间,却听得林间传来一阵綷綵之声,不多时便见一名玄氅男子走出千灯障来。百里辰顿觉一阵阴寒——眼前此人,似是给人一种自幽冥而来的错觉。那人戴着一面青铜面具,似是能让人感觉到从面具后面传来阴寒凌厉的眼神,宽大的皂布斗篷随风而曳,显得尤为诡谲。
镜儿见状,不由说道:“灯大哥,你怎么出来了?我进去找你就好了呀~”那男子嘴角微微一扬,道:“镜丫头,暌违经年,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镜儿将蟠纹古镜纳回怀内,道:“我不曾带外人进千灯障,如今还在千灯障之外,不算坏了规矩。”
那男子转向了百里辰,道:“若我不出来,你便要携着这人破我千灯障了?”镜儿摆了摆手,道:“不敢不敢,掌灯人,镜儿身居五隐之四,怎么敢造次呢……”说着,顿了一顿,又道,“既然灯大哥你出来了,我便将来意说明了吧~也就不用在里面弯弯绕绕的了,每次来你这里总要想法子破阵,好麻烦~”
掌灯人却不曾理会于她,忽的便将手中所执金莲佛灯一挺,瞬息而至百里辰身侧,欲击百里辰下盘,百里辰一惊,慌忙出剑相迎,却只听“叮”的一声,自己尚未看清,便觉虎口一麻,手中之剑也被击飞了。
镜儿见状,不由急的跳脚,道:“喂喂!灯老鬼你干什么!辰少爷现在在千灯障外,他没有坏了你千灯障的规矩!”掌灯人笑道:“原来是镜丫头的夫郎,那是杀不得。”镜儿闻声,怒道:“呸!你这个不正经的臭老鬼,终日里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心里魔怔了吧!”说着,抽出蟠纹古镜便迎了上去与掌灯人缠斗起来。
百里辰好容易得了喘息的机会,见镜儿身形灵动,却招招凌厉,不由暗暗赞了一声,心道:“想不到镜姑娘功夫如此之高……”正凝神间,却见掌灯人攻势又至,忙迈开迷踪步开始躲闪,待得六十四招过后,掌灯人却也不曾讨到什么便宜,便敛了金莲佛灯,道:“逃跑的功夫学的倒是不错……寂明的徒弟?”尚未等百里辰回答,便听得掌灯人说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