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冷直睡到快申时(下午三点)时才起床。等梳洗好,就见落雁手上已捧了冷月轩刚刚送来的新衣。
要说前世的时候,香冷对穿着打扮并不放在心上;再说作为顾府大小姐,每季的份例都远远穿不完,又怎么会再花心思要制新的成衣。
而且,因着自己和欧阳盼兮的身量相差不大,还送了好多自己没穿的新衣给这个欧阳小姐的。
当然,这都是前世。因着自己的识人不清,最终导致上演了“农夫与蛇”的故事。今世自己既然已经重生,那就绝对不能再傻傻地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自己的衣服穿不完,可以赏手下的丫环哪;干嘛要送给那个欧阳盼兮,然后让她和季明毅上演“鹊桥相会”的戏码?
而且,既然她别有用心地将宋二小姐的请柬给拿来了,是期盼着自己成为她的衬托;那自己不花点心思,好好地衬托一下欧阳小姐,实在是有负佳人哪。
因此,香冷对这一世的聚会倒是颇为上心。一拿到请柬,香冷就已经差人吩咐冷月轩要替自己做新的成衣,也把要求告诉了大掌柜。可巧,在刚才,大掌柜亲自把刚做好的成衣送来了。
香冷一见新衣,想了一下,问闭月:“这茶会要在下个月才举行吧?”
闭月笑着回道:“是的。可是大掌柜说了,小姐心思奇巧,所要求的式样还没见过;也就用了十几个绣娘,早点赶制好了。有不妥的地方还可以修改。”
“哦。”香冷心想,“怪不得呢。我想我印象中要下个月才举行的茶会,怎么提早进行了;还以为自己记性变差了呢。”
当下,也不再说话,只是示意落雁将衣服展示出来。
等落雁和羞花一起将衣服展现在香冷面前时;连香冷都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大掌柜竟然可以在光凭语言描述的情况下,就几乎完全将自己的意图给展现出来了。
此刻展现在香冷面前的,就是一件衫。它的式样几乎和大街上其他人身上穿的衫一模一样;唯一的细节处在于腰部的地方不像其他人那样是直直地往下的,而是像现代一样,在腰部处略略地收了一下腰。
然后,当然还有然后。
因是夏季,所以选了精绢为材质。当时,梁国的丝织业历史已经悠久,其生产的特点就是是产量多、技术精、质量高。
公孙夫子曾撰诗赞曰:“君看梁国间,桑柘皆沃若。春秋载万箱,蚕老簇千箔。余粮及狗彘,衣被遍城郭”。
而居于天下第一之列的就是精绢,特别精致细密;一到夏天,富贵人家皆用其做衣料。
这件衫却在精绢的外面又蒙了一层轻如蝉翼的素罗纱。罗纱柔和地贴在娟的上面,就如同恋人之间在轻轻地爱抚着,使人感到了一种别样的精致。
更为奇特的,是在罗纱上,用同色丝线都绣上了一朵朵的菊花;若隐若现,灿然生辉。
绣上菊花,自然是冷月轩为小姐制衣的老规矩了;但此时的菊花不只是一朵两朵,而是满身都绣满了不同形态的菊花。随着轻纱的微微摆动,显得若隐若现,风姿绰约。
整件衣服的构思自然出自于顾香冷,这也要归功于在现代时所受到的熏陶。虽然香冷在现代的时候,不可能飞到巴黎去看各种高级定制的秀场;但通过网络的传播,自然也能欣赏到超模们的精彩演绎。
这件裙衫,正是香冷借助了当时铺天盖地的各种蕾丝的设计。当然,现代时是机绣,到了梁国这个古代就只能用人工刺绣来替代;当然,所花的代价也就更大。
幸亏冷月轩养着一大群绣技出众的绣娘,否则就在短短的两三天时间内,还真绣不出这么多的菊花呢。
在前世时,顾香冷就是在这一次的茶会上,因着欧阳盼兮的算计,使得太后对香冷极为厌恶。
后来,估摸着也是欧阳盼兮的有心推波助澜,更是使得顾香冷恶名远播;导致顾缪茆茆病情加重,也使得皇后对香冷产生了反感。
可以说,在前世里,茶会为顾香冷奠定了一个悲剧的基础;并且最终导致顾府满盘皆输。
而这一世里,既然宋二小姐还要给自己派发请柬,欧阳盼兮还要给自己送来请柬;那本小姐就要以此为契机,来个乾坤大扭转了。
所以香冷担心的只是抢不到风头,而不是风头太盛。当她看到冷月轩做好的成衣能完全符合她的心意后,心中也不禁暗暗地松了一下。
当然,既然和家人谋定的策略是顾府慢慢地呈现出颓败的迹象,那就不能让冷月轩再在此次茶会上出尽风头。
也就是说,出风头的是本小姐,和冷月轩却没有半毛线的关系。因此,这件衫上并没有绣上冷月轩的独家印记,这当然也是香冷嘱咐的。
至于绣上什么印记,这,这,要到下个月呢,本小姐还没有完全想好。
屋内的人看着眼前的衣服,一眨也不眨的;特别是落雁,眼睛都看直了,完全是一幅惊呆了的表情。
香冷看着有些好笑,只好“咳咳”地咳了两声。
这下,把众人的神给回了过来;落雁一下子又恢复了叽叽喳喳的特点,连忙说:“小姐,快穿上试试吧。”
“小姐还是试一下吧,大掌柜还在外面等着呢,说有不妥的地方马上去改。”闭月也笑着说道。
看着大家期盼的眼神,香冷的心也是痒痒的。哎,要不怎么说,女人的衣柜里老是少一件衣服呢。
还有还有,自己好像当时是从微信上看到的,说是据美国的一项心理学调查显示,绝大部分的女人愿意15个月不MakeLove,以此交换一柜子新衣服。
这说明,在男人心里,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在女人心里,男人连衣服都不如……
哎呀呀,自己怎么从一件衣服引发了这么多的联想,还是赶紧穿吧。
等到香冷把衣服穿上,只听见边上都是“咝咝”地倒吸凉气的声音;再看看周围,饶是最稳重的闭月也显得目瞪口呆的。
香冷自然知道自已从小遗传了娘亲的美貌;即便还未及笄,便已有着祸害的潜质了。
此时穿上新衣,自然更美;只是大伙儿的反应是不是大了点,不至于这么一惊一乍的吧。
毕竟还是闭月最为稳重,最先反应了过来,拿来那面嵌着冰种翡翠的菱花镜,让香冷看看自己的模样。
香冷待看清镜中的自己,不由得也呆了一呆。虽说一直对自己的容貌是极为自信的,但镜中的自己也太过惊艳了吧。
放到现代,就是一个白富美的化身;虽说还没长开成为女神,但已经是绝对可以秒杀周围的众人的。
这一下,香冷的自信得到了极大的膨胀:呵呵,看姐就怎么斩妖除魔吧。
不过,毕竟是做过现代职场的精英;香冷知道,硬仗还没开始,现在还不是自己掉以轻心的时候。
而且,香冷一下子就敏锐地捕捉住了两个需要注意的地方:其一,此事和制糕一样,都不可外传。其二,有了出众的衣服外,好像缺少了点能与之相配的首饰啊;嗯,是可以再琢磨琢磨了。
等香冷将自己的想法跟丫环们一说,大家自然是个个喏喏;闭月和羞花代小姐到屋外将其他的二三等丫环都敲打了一番,大家自然也都小心谨慎。
大掌柜虽说不清楚大小姐的意图;但他历来忠心,冷月轩由他去全权安排,消息自然也不会泄露。
沉鱼等香冷将新衣换下后,才将自己画的抹额的图案呈现给香冷看。
香冷一看,沉鱼这孩纸在刺绣上还真是有天赋呢;所绘的佛手、桃子和石榴三样物件,个个栩栩如生,就像是刚摘下来的一样。不由大喜:“就按照这个图案去绣,祖母一定喜欢。”
“嗯。”沉鱼见小姐一下子就肯定了自己的成果,也不由地高兴;轻声地问道:“小姐想用什么布料和丝线?”
香冷听问,想了想说:“布料的颜色用藏青色,既沉稳大气又不晦暗,其他的都由你决定好了。”
“嗯。”沉鱼又轻轻地应了一声。
香冷从起床后,又是试衣又是看画样的;眼见着事儿都忙完了,刚想坐下喘口气休息一下,就见奶娘满面喜气地捧着一个小笼屉走了进来。
哦,香冷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都没看见奶娘的人影呢,原来又是去捣腾蒸糕的事儿了。
闭月见奶娘激动地直接把小笼屉都给拿进了小姐的屋子,眼角不禁抽了抽;可小姐又没发话,自己也不能开口阻止,只能一个劲地朝陈氏甩眼色。
陈氏看见闭月的表情,一开始还不明白;后来猛地想起了规矩,一惊之下竟呆在了原地。
香冷早就觉察到了闭月的举动,现在再看到奶娘的表情,了然奶娘已醒悟过来是犯了规矩。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实在是很反感这种等级尊严、规矩死板的封建制度的;但作为梁国人,她又不得不融入到这个社会中。
就像现在,奶娘明明是在为自己做事,但因着直接捧了笼屉这样“粗俗”的物件进屋,就是犯了规矩,冲撞了自己。
如果自己不训斥,估计还会引起其他人的嫉妒,以后难以服众。
可看奶娘的情形,应该是尝试成功后,激动了才忘形的吧。罢了,可怜她一心为自己谋划的,自己就来圆个场吧。
想到这儿,香冷对着陈氏说:“先把糕呈上来吧。如果做得好,今儿就不罚你了;如果还做不好,那就一起罚。”
“是。”听着小姐明显为自己开脱的话语,陈氏不禁松了口气,可却再也不敢往前挪一步了;闭月和羞花听了小姐的话,早就拿着筷子和盘子上前,一起将笼屉里的糕夹了出来。
香冷看着白玉盘中的糕点,只见绿豆糕已是紧致可人,而蜂蜜马蹄糕也显得没有刚才那样的“刚硬”了。
遂夹了一块马蹄糕送入口中;嗯,这次的糕软硬适中,还香甜可口,可以说是成功了。
陈氏返身到门口将笼屉递给竹姿后才朝香冷走过来。她紧张地看着香冷的表情,当看到香冷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后,才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香冷笑着对奶娘说:“这两种糕算是制成了,赏赐就没有了,也不罚你了;不过,不可有下次。还有两种糕不急,可慢慢来。”
陈氏知道小姐的用心,感激地点点头,连声应了。
香冷看着眼前的糕点,想:现在不能说是百事具备,至少也是一两事具备了吧。可那欠缺的掌柜东风,到底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