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草怎么觉得今儿自家公子有点奇怪。
象往常一样,天刚微微地放亮,公子就起床了。行云流水的一套拳法打下来,连虫草这个天天都看的人还是忍不住地叫好。
随后是一套剑法,那腰间的软剑抽出的一瞬间,那个动作就是叫一个“帅”嘛。蹭亮的剑身在公子的手中就像是一条飞舞的银蛇一样,和一袭白衣的公子相映成辉。
以上都属于正常的表现。
当虫草将那盆用来易容的药汁和灰色的长袍拿到院子里的桌子上时,却发现公子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将满脸满手都涂满药汁,而是慢条斯理地吩咐虫草先将早饭端出来。
虫草听到公子的吩咐,心中虽然觉得狐疑,倒也没有多想;转身去院落的小厨房端出了盛好的早饭。
作为岐黄高手,游庭钧自然注重养生之道,明白多食粗粮的好处。这碗粥,在白白的大米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鹅黄色,就是在白米中掺杂了一些小黄米。
作为梁国的游庭钧,当然还不知道小黄米中含有多种维生素、蛋白质、脂肪、糖类及钙、磷、铁等人体所必需的营养物质,但他已知道小黄米主养肾气,益丹田,补虚损,开肠胃。有肾病者宜常食,脾胃虚者宜久食。自己虽不是肾病者和脾胃虚者,常食总归是没有坏处的。更何况虫草体虚,多吃些还是能健体的。
除了黄米粥,虫草还为公子准备了紫山芋和玉米。既能果腹又可增加营养,自然也是游庭钧吩咐的。
等主仆两人将早饭吃好,虫草将碗筷收拾干净后;却发现自家公子还是一个翩翩佳公子,那个佝偻的老者踪迹全无!
虫草抬头看看天色,天已完全放亮。“公子,还是快易容吧,天都已大亮了!”虫草略带焦急地对着公子说。
游庭钧又何尝不知道天已大亮,正夏日清晨的光线已是十分充足,让人想要忽视都不容易。可是不知怎的,他今儿心底就是不想易容,刚才看到虫草把药汁端出来的时候不想,吃早饭的时候不想,到现在天光已经大亮了还是真的不想啊!
不过,他也清楚;想不想是一回事,能不能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忡怔了一下,还是拿起细绢蘸了药汁,慢条斯理地涂抹起来。
虫草见公子开始易容,刚才略觉紧张的此刻倒是放轻松了,走到门口张望起来。
游庭钧见这个小书僮往院门口走去,不知怎的心中会牵动了一下;口中却是已经问出:“你到门口去干什么?”
虫草奇怪地看了公子一眼说:“我去给您把风呀。”
“哦。”游庭钧听了虫草的回答,不知怎的,一丝淡淡的失落涌上了心头。
“再说,昨天那位顾小姐说今天要来的,我到院门口去看看她有没有过来了。”正在游庭钧颇为懊恼的时候,虫草又边走边来了这一句。
“咳咳……”刹那间,游庭钧感觉自己被呛到了,不由自主地连着咳了好几声。
“公子,您怎么啦?哪儿不舒服吗?”听到咳嗽声,虫草连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担心地问道。他觉得公子今天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比如易容这件事,以往都是公子催着他要涂药汁的,今天却是自己催了公子好几遍;比如咳嗽,印象中公子的身体一直很好,今天怎么会咳嗽了这么长的时间呢?
游庭钧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一边平息着气息一边朝虫草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去院门口看着就成。
虫草看到公子的示意,疑惑地折回身往院门口去了;游庭钧看着虫草的背影,怔怔地想了会儿,回屋子拿书去了。
香冷坐在马车上,车厢内自然是只有她和闭月两个人;二哥是一大早地就赶往书院了。
其实,今儿香冷起得并不晚;而且还可以说是起得极早。洗漱后,就将昨天写好的制作糕点的方子细细地说给奶娘听,直听得陈氏的双眼越来越亮,和昨晚沉鱼有得一拼。
待这儿和奶娘交代清楚,再和娘亲一起到老夫人那儿请安后;香冷心中惦记着虫草,就想直接赶往泰学书院了。
谁知刚从稻香村出来,就看见奶娘在不远处候着。香冷心下奇怪,顾缪茆茆心里也自是奇怪;方姨娘见此情景,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陈氏上前见过夫人后,急急地从怀里拿出一张写满字的宣纸,颇有点不管不顾地向香冷开口述说。原来是方才看糕点方子时,感觉这些个糕点看着简单,细细琢磨却很有讲究。担心今天是完不成的,所以急急候在这儿跟小姐说一声。
顾缪茆茆听了,将这张方子拿过来一看;却是越来越惊讶,越看越惊喜。
香冷听完奶娘的话,心中说了声:如果今天一天你就能把这四种糕点全部琢磨透了的话,本小姐都要怀疑你也是穿越的了,而且还至少是糕点师来着的。
要知道,其中的大方糕是苏式时令糕点,绿豆糕也是著名的京式四季糕点之一。能作为糕点代表,长盛不衰,自然从原料的选择、配比,火候的掌握等都要做到环环相扣,半点马虎不得。
就是那蜜糕和马蹄糕,能从不知道的哪个朝代流传到现代,自然也有它的独到之处。
这一天的时间,能琢磨出一种糕点,都是上上大吉之事了;所以,奶娘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不过,也是自己今天惦记着虫草,匆忙之间没有交代清楚,才使得奶娘担心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考虑不周。
想到这儿,香冷朝奶娘笑了笑,说道:“不急,这事儿本就要慢慢琢磨的。你先在小厨房将原料配好,将这些糕点逐一试制既可。只是记得不可外泄!”顾缪茆茆将方子还给陈氏,微笑着轻声说道:“记住小姐的话。”
陈氏听了,朝顾缪茆茆和香冷郑重地行了个礼,说:“夫人和小姐尽管放心。奴婢拼着舍了这条命,也不会让方子泄露出去的。”
顾缪茆茆听了,又细细地叮嘱几句,才放心地让陈氏去了。
香冷见娘亲面带微笑地看向自己,知道是想仔细询问刚才的事由。只是天色已不早,不由地着急起来,对娘亲撒着娇说:“娘,香儿昨天在书院拜了个师父(瞧瞧什么话,那人可没有答应收徒的),今天可不能去晚了,香儿也走了。”
“路上小心哪!”顾缪茆茆叮嘱的话才出口,就见香冷早已跑了起来。顾缪茆茆笑着摇了摇头,坐上软轿自回屋去了。
香冷坐在马车里,嘴里不停地在碎碎念着;一会儿担心虫草已经去采药了就见不到了,一会儿又担心黑齿夫子见自己去晚了一个生气以后就不允许自己再去了。
好不容易感觉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还没等闭月将帘子撩开,香冷就自己蹦下了车;然后看看左右没人,就一路小跑起来。
这时辰,确实是有点迟了;大多数学生都已进学堂,因而此时书院门口除了顾府的马车,并无其他人。
闭月看到自家小姐已经一路跑了进去。有心开口提醒,但这是在书院门口;万一大声嚷嚷引来其他人的侧目,反而大事不好。只能咬咬牙,也跟着跑了进去。
车夫见小姐已进书院,便也自行离去了。
等他们都离开了,从街边一处店铺的旁边转出一个年轻男子;嘴里嘟囔了一句:“这女孩,倒也有趣。”说完,也朝着书院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