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盼兮从顾老夫人处告辞后,带着贴身丫环含贝和束素,往欧阳府走去。
顾府和欧阳府相隔并不远,走走也不累;再说,不到关键时刻,欧阳盼兮也不会开口向二夫人过氏要轿子乘坐。
再说,梁国的男女大防并不看重;即便是金枝玉叶,同样可以上街了解民俗、购买首饰。
像元宵灯会等时节,往往大受年轻人的欢迎,也可以看见许多青年才子、妙龄少女的身影穿梭在其中。
但有一个例外,就是每年的白莲节;在当天晚上能出来赏花观花,猜花谜放花灯的,约定俗成的规矩是未嫁的女子和未婚的男子。
这个白莲节的由来也有些典故。
据传梁国的开国皇帝曾得到过一株白莲,被它那婷婷之态所吸引,命人种在御花园的荷花池中。可谁料,白莲却日渐枯萎。
正当开国皇帝和众花匠无法可想时,京郊皇家禅寺宝华寺的方丈正好来到;看到了枯萎的白莲,便问开国皇帝讨要。
开国皇帝虽不舍,但因是方丈讨要,白莲又几乎濒临死亡,便答应了。
谁知等这株白莲移植到宝华寺后,却是日益透出生命的气息;并终于在来年的夏天开出了一朵白色的莲花。
引得当时的人们都说,这冰清玉洁的白莲花,真应该生长在西王母的仙境瑶池之中,应该汲取的是佛门净地的精华。
后来,宝华寺后花园的放生池里,就开满了这种白色的莲花。
为了纪念这株白莲,人们逐渐把夏至这一天演变成白莲节;再慢慢地,就变成了类似于未婚男女的相亲节日。
平民百姓自然是相看两悦后男方就可聘媒婆上门提亲了;就是高门大户,往往也有世家子弟或千金小姐看中小家碧玉、寒门书生,喜结连理的倒也不在少数。
比如:顾香冷和季明毅的的第一次碰见,就是在白莲节上;再比如,欧阳盼兮的父亲欧阳亮和母亲赵丽茜也是在白莲节相识的。
欧阳盼兮的父亲欧阳亮,现在是当朝中奉大夫;官拜正四品,却是散官,所以家境并不宽裕。
当时,母亲在白莲节见到父亲后,一见倾心,非卿不嫁。
欧阳盼兮的外祖父也是当朝太尉,官居二品;外祖母出自路郡公府,和当今玉妃的祖母是表姐妹。
这样显赫的家世,当然不会同意欧阳盼兮的母亲以嫡女身份嫁给当时是更小官吏的父亲。
可是,母亲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做出了惊世骇俗之举——以死明志。
当母亲被人从三尺白绫下解救下来后,外祖父是气得心灰意冷,连“孽障”两字都骂不出;只当没有这个女儿,在悄无声息中嫁掉了这个女儿。
外祖母和同母的嫡姐也就是季尚书的夫人季明毅的母亲虽不忍,却也没有办法。
直等到欧阳盼兮出生后,看着伶俐可爱的小盼兮,外祖父才慢慢原谅了母亲,并为父亲钻营到了四品的官职。
可惜,父亲为人迂腐,不善于结交同僚;虽有外家这样强大的背景,仕途上却是再也上不去了。
而且,因为迂腐,死守古训;在盼兮三岁时,因母亲一直没能再为盼兮添个弟弟,终于迎娶了一门姨娘过氏。
过氏的肚子倒也争气,在嫁入欧阳府不久就显怀了,半年后产下一女,取名欧阳晓婷;喜得欧阳亮是心花怒放,一心想让过氏成为平妻;只是摄于外家的势力,才让府中上下都称过氏为二夫人。
姨娘入府半年就临盆,这明显是打当家主母的脸。母亲虽又气又急,因着“七出之条”也无从反驳。
这过氏也是个有福之人,过了两年,又为老爷产下一子,取名欧阳纪康;且由过氏作主给老爷纳的一房姨娘,也为老爷产下了一子,取名欧阳征奕。母亲却是再无所出。
这个过氏也是个有心计的,明着恭维母亲,暗地里却仗着受宠不知吹了多少的枕头风;因而在产下欧阳纪康之后,趁着老爷高兴之余,将执掌中馈的实权抢到了手里。
至此,过氏已是欧阳府中实际的当家主母;母亲再怎样黯然神伤,却也无可奈何。
母亲当初的同母胞姐赵丽婕,如今是礼部季尚书季尚书府中的当家主母,育有一子一女。
一子比欧阳盼兮年长三岁,就是“京城四少”之一的季明毅,一女比欧阳盼兮小两岁,名唤季明芷。
季尚书府另有两个姨娘,一个是由府外纳入的丁姨娘,育有一子,名唤季明全;另一个是由通房提拔上来的兰姨娘,育有一子,名唤季明坤,还有一女,名唤季明燕。
母亲和季夫人未出嫁时感情甚笃,各自出嫁后感情倒并未转淡。
两人见季明毅和欧阳盼兮年岁相当,又从小一处长大;青梅竹马,皆有意定下亲事。可是,当季夫人提前将打算告知季尚书时,季尚书第一次板着脸朝季夫人呵斥到:糊涂!
季夫人当时就懵了。
季尚书细细分析给夫人听事情的利弊:以欧阳府的地位、财力,对季明毅在仕途上没有任何助益,更何况赵丽茜还是个没有实权的当家主母;以这样的情形,欧阳盼兮又怎能嫁给季明毅为妻呢?
末了,季尚书撂下一句话:如果不为正室,倒也可行!
季夫人如梦初醒,再怎样疼爱欧阳盼兮,在儿子的前程面前却是微不足道的。
赵丽茜还蒙在鼓里,看姐姐一直没有回音,女儿再过些时候倒要及笄了;别人家的女儿家,到这个时候早就定下婆家了,稍晚的,在及笄后一年之内也会订婚。
实在忍不住了,便向嫡亲姐姐提出了这件事。季夫人含含糊糊地将季尚书的意思转述给妹妹听;赵丽茜听了,呆了半晌,又哭了半晌。
季夫人看见妹妹如此,也自伤心;陪着抹了半晌眼泪,却是没有半句的承诺出口。
赵丽茜回到家后,边哭边对着欧燕盼兮说道:“娘亲对不住你!”
欧阳盼兮听到自己和表哥的婚事无法成功,当然伤心;却只哭了一会,就反过来劝慰母亲:“娘,事实如此,伤心也无用。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惹得赵丽茜抱着女儿又大哭了一场。
“怎么办?”欧阳盼兮边走边想。她知道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那么和表哥的情意就真的要有缘无分了;可是仔细想想,周围却似乎没有一个能帮得上忙的。
母亲软弱无用,谁都没想到她当初会有那样的决绝一心要嫁给父亲;父亲现在是独宠着过氏的,早把心思都放在了两个弟弟身上。
外祖母那儿自己也是百般讨好,对自己虽也喜爱,到底敌不过对表哥的疼惜。
至于表哥?欧阳盼兮苦笑了一下。
虽说表哥对自己是很好,但欧阳盼兮对表哥的为人实在是太熟悉了。
作为“京城四少”之一,人又长得风度翩翩,周围仰慕的女子着实不少。
而且,不是说季明毅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愿毅然和欧阳盼兮结合在一起;从他自身而言,金钱也好、美女也罢,都抵不过对权势的渴望。
所以,只要季尚书一分析,表哥肯定就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估计以后再也不可能主动提起这事了。
哎,欧阳盼兮越想,越觉得心灰意冷;只是无目的地向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