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来迟了一步,当冯洛倾到未达牢房大门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袭来。
冯洛倾望着牢房黝黑的过道尽头,眸子微微眯起片刻,刚抬步,身旁的男子伸手挡住了她。
纪寒深望女人一眼,率先迈开步子走在前面。
进入……
这是冯洛倾有生以来看到过的最血腥的场景,诺大的牢房,到处躺着残缺不全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还浮现着一个个小泡泡,看伤口,他们均是死于杀手的乱刀之下。
“公,公主,他们怎么都死了?”胆小的秋离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声音颤抖着,看到尸体上翻出来的内脏,差点吐出来了。
冯洛倾没有理会,看着地上的尸体,鲜血甚至染红了她一半的裙角,女人暗地里戳紧了手。
趟过血水,冯洛倾往里走,牢房里,一坨不明物体蜷缩在角落里,墙上喷状的血迹触目惊心,有些顺着墙壁一滴滴的流了下来,这远看,还有点作画的意味。
纪寒上前,伸脚将东西翻了过来。
“啊——”秋离一声尖叫。就连纪寒看到了也是微微皱了眉。
躺着的不明物体是一个人,一个被刺得像筛子一样的人。
一个人身上最多可以捅几个窟窿?一个人是多恨一个人才会在他身上捅这么多的窟窿。
那被截成几段的肠子,那被刺穿了的心脏,那被剜下来的眼球,冯洛倾静静地看着,纪寒皱眉,伸出手想要遮住女人的视线,却被冯洛倾抬手扶掉。
女人向前了几步。
“公主。”秋离想要叫住她,可冯洛倾自顾自的走着。
走到边上,轻轻的蹲下,抬手扶了扶这人没有被血染到的头发。
眼中满是温柔,很久很久,女子终于开口了,“从前都是你帮我梳头,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替你梳一次。”
“你说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呢,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停顿,深吸一口气…
“阿楠,你到底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口气百般平和,
……一滴泪
略显清冷
划过眼角…
“你真是一个傻姑娘。”
“可你又真聪明,聪明到他容不下你,你若存在一天,他就一天也无法安心。你这么爱美的一个人,走得却如此清凉。”
“虽说我说了那些狠话,终究是放不下你,我本来还想……”
冯洛倾拿起手帕擦了擦泪水,“算了,你安心去吧,我们主仆一场,我会为你找出凶手的。”
冯洛倾起身,不知是起得太急,还是什么,竟然没有站稳,幸好秋离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女子,虽然秋离真的很怕,可当公主说此人是阿楠时,她心中还是多少有些惋惜。
“来人。”冯洛倾无力的开口。
“在。”
“将阿楠的尸骸收理起。”
………
“好好安葬。”
“阿楠,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体面。”
“纪寒。”
“公主。”
“告诉皇上,我对不起他,幕后主使火烧公主府,血洗监牢,阿楠被杀。”最后一句,冯洛倾说得咬牙切齿。眸子里露出深深的杀意。
“是。”
……………
深夜龙华宫
“参见陛下。”
“事情可都办妥了?”
“回皇上,无一活口。”
“呵,很好。”负手而立的冯景轩转身。
“可确定是阿楠。”
“回皇上,我们的人一直跟着纪寒,的确是他亲手将阿楠关进牢房的,而且我们也在那人身上找到了这个。”
来人将一个玉髓子呈给了冯景轩。
男人接过玉髓,指腹摩擦着上面的纹理。确认是他送给她的玉髓子。
“可有引起冯洛倾的怀疑?”
“回皇上,属下是放火烧了膳房,趁人都去救火,牢房看守宽松才行动的,应该是没人发现的。量冯洛倾天大的本事也不会怀疑到皇上这儿。”
“哼,千万不要用你的思维去想冯洛倾,吃了这么大的亏,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个女人的家人呢?”
“回皇上,阿楠的家人不知是从哪听到的风声,竟然躲起来了,属下正加拍派人马在找。”
“一群废物,若他们知道些什么被冯洛倾先找到,那朕所做的一切不都前功尽弃了吗!”
“是,手下这就去找。”冯景轩发怒了,看来他要加把劲才是。
“属下告退。”
“去吧。”冯景轩敷衍的挥了挥手。
男子转身离开。
“等等。”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男子恭敬的低下头。
“未免夜长梦多,这次参与行动的人,统统杀掉。”冯景轩声音无情。
“可是他们都是自己人。”男子皱着眉,第一次没有答应冯景轩。
“自己人?”冯景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成大事,哪来的自己人?除了自己以外,所有的人都只是棋盘上的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他们可以为你所用,同样有一天,也会拖累你。”
“可是陛下…”
“你若想有所作为,就不应该这般心慈手软。”
冯景轩上前,立在男子的面前,语重心长的对男子说:“枝木呀,难道有一天,你也会妄想祸国的妖女冯洛倾手下留情吗。”
一直低头的男子身影微微一怔,慢慢的仰起头,眸子对上了冯景轩的眼睛,不舍和挣扎,此人正是水牢的守卫沈枝木。
没错,沈枝木所有的腼腆与害羞都是装出来的,他表面上是水牢里不受重用的守卫,但实际上,他是冯景轩的第一暗卫,他的存在就是要找到《天圣医经》,然后杀掉冯洛倾。他说过,他是为国家而生的,他的使命就是保护冯景轩,铲除异己,维护维护这盛世安平。冯洛倾妄想颠覆整个北渊终究是大梦一场。
可那些都是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怎么下得去手。
“属下不敢,属下一定会手刃冯洛倾,绝不会让此女子在北渊猖獗。”
“既然如此,想要杀冯洛倾,他们就必须死。”
“皇上!”
“休要再说。”眼看冯景轩态度决然,沈枝木挫败的低下头。
“去吧,你下不去手,朕帮你。”冯景轩拍了拍沈枝木的肩膀。
……………
冯洛倾病了,三天还不见好。这公主病了,驸马又昏迷不醒。公主府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冯景轩本来想来探望的,一连被纪寒递了好几个折子回绝,这理由呀,说得甚是冠冕堂皇,说什么公主是因为看到昔日的婢女惨死,这一伤感,就病了,这病来的凶猛,可能会传染,唯恐会伤了陛下的龙体,说等冯洛倾好了自会进宫拜见。
冯景轩本来就没想去看她,只是碍于关系,客套一下,竟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不正和他的意吗,此事便也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