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恐地样子似是愉悦了凌念空。他唇边浮起一丝冷酷的笑意。“来人,拖出去,砍了。”最后两字他故意拖长,一脸兴味朝我望来。
“你!”我指着他,全身颤抖。“凌念空你想折磨我,便冲着我来,莫要牵连他人!”
他的手下已然上前,我阻拦无果,只得眼睁睁看着那侍卫被拖了出去。
“单单折磨你岂不是好生无趣?”他语中带笑,又飞身向后退出数丈,拉弓瞄准。
我大惊,急忙挡在他瞄准的侍卫身前。他冷笑一声,调转箭头,瞄向另一名侍卫,一阵破空声后又是闷哼传来。
我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却听他道:“宣儿还不快快为他治伤?治好了我才好取其性命。”
我心中绝望:凌念空,他竟如此逼我?!我若救那侍卫,他便会被凌念空斩首,身首异处。可我若不救他......我......我怎能见死不救?!
没想到凌念空的心肠竟如此歹毒,我不过是救了萧济风,他却做出如此狠绝之事!
可是为什么?难不成他以为我和萧济风有私情吗?但且不说这并非事实,我无论与谁有私情,他都不该在意的不是吗?我是燕林宣,不是他心尖上的冷晴浅。或许依照他的误解,折磨我的最好方式不该是杀了萧济风吗?可他为何要以这种方式逼迫我呢?
对了,他怕是以为我和萧济风做过那种事才会如此吧?可无论因为什么,我现下身处两难境地,该如何应对?
“宣儿还不施救?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你的救命恩人就此丧命?他若死了,传出去恐有损你神医圣手的美名。”他依旧站在刚刚射箭的地方,满是嘲讽地望着我。
圣手?我冷笑着望向自己的手。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这双我引以为傲,治病救人的手会成为杀人利器。
杀人利器吗?可不是吗?他凌念空不就是断定我身为医者,必会出手医治,才会使出如此歹毒的招数吗?好让我亲眼看着自己奋力抢救的伤患,因为施救者是我而丧命。
还有沉湮,害死沉湮的不也是这双手吗?呵,还真是讽刺呢!
“怎么?宣儿是不愿施救?那如若伤者是萧济风呢?”他冷笑。
萧济风?我浑身一震,只见一身素衣的萧济风被人架着朝这边而来,待到我身边,他们一把将萧济风丢在地上。
萧济风面色如雪地倒在地上,朝我看来。“美人儿,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形容憔悴的他话语是一如既往地玩世不恭。他皱眉。“美人儿怎么如此狼狈?”望了望数丈开外的凌念空,似是恍然大悟。“原来是凌念空回来了,怎么?他气不过你一片芳心都许给了我,要将我俩一并杀了?”他大笑两声。“也好,活着做不成夫妻,等到了地下做个**妻也不错......”
萧济风还在絮絮地说着,我不去理会,缓缓站起身,拭干眼泪,朝伤者望去。只见伤者已被平放在地,只待我施救。
我移步过去,心中已作出最后决定。抽出手术刀,同方才一样小心翼翼将箭拔出,却不再理会那汩汩冒血的伤口,左手握着箭柄,站起身来。
凌念空见我如此举动,双眼微眯,却不言语,仍远远站着。
我深吸一口气,高声开口:“凌念空,你以为你如此逼迫,我便会痛苦绝望,向你求饶吗?!你以为你如此行事,我便进退两难,任你摆布吗?!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你不要以为你足够强大,这世上的人便都是你手中的棋子,任你拿捏!我燕林宣就偏不受你的胁迫!”
语毕,我手中铁箭翻转,用力一刺,只觉右手手心一阵剧痛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人与萧济风两人的惊呼声。
疼痛令我轻哼出声,而心中却冷笑:医者救死扶伤的手竟变成了害人利器,从古至今恐怕再没有比我更失败的医者了。可若是我毁了这利器呢?我若是再无施救的能力,他便再也无法胁迫我了,我也再不用经历心中的煎熬。
我抬起眼,只见凌念空双眼赤红,正朝我飞身过来。我望了望被箭刺穿的右手,血珠正顺着箭头一滴滴淌下。我咬咬牙,左手握住箭柄,再朝那人望去。
那人见我如此举动身形忽然顿住,目眦欲裂,语声颤抖。“燕林宣,你若是敢......”
我不待他说完,左手用力向上一拔,只觉右手皮肉生生被倒刺豁开,皮肉撕裂之声伴随着两人异口同声的惊痛呼喊一起传来。
剧痛令我几欲昏厥,泪水不受控制地倾泻而下,全身都痛得抽搐起来,瘫软倒地。
那人一步冲过来,抱住我瘫软的身体,他竟也在颤抖。
“大夫!去找大夫!”他失魂落魄地吼。我苦笑,他是不忍这副身子受伤吧?
我一把丢开箭矢,不去看那倒刺上钩带下来的血肉。转头望向萧济风,只见他面上毫无血色,眼中尽是震惊。
我虚弱开口:“你可别......自作多情......我这可不是......为了你......”
语毕才想起查看自己的右手,只见掌心血肉模糊,手骨依稀可见,血流如注。
我苦笑:怕是伤到了主要血管,手掌神经和肌腱恐也已受损。这场景倒是像沉湮死前的一幕,这样算不算我赎罪了呢?
那人嘶的一声从衣袍下摆撕下一截布料,缠在我的手掌上,一把将我抱起,运起轻功,再落地已至我的居所前。
踢门进屋,他将我放在床榻上,低头去看我的伤,只见裹着伤口的布料已被血洇透,他小心翼翼将布料取下,又撕下一截新的为我缠上,
我冷眼旁观着他的动作,默不作声。只见布料刚缠好便再次被血浸透,我轻笑。
他抬头望我,眼中有恼恨,有痛色。
他抓住我的衣领,嘶声道:“你快给自己止血,快啊!”
我毫无反应,仍是冷眼望他。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眼中冒火。“燕林宣,你想死是吗?”
我任他掐着,缓慢开口,只是声音太过虚弱,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止血。”
他眼中怒气更盛,却压抑问道:“何事?”
“放我离开。”
他想也不想。“好!”
“我要你亲口说,说你会放我离开。”话音刚落,右手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血流也更加汹涌。
“我答应你,待你伤好便放你离开。”
我满足一笑。“多谢。”语毕伸手扯下他的腰带。
“你?!”他似是对我的举动迫是意外。我却不理他,左手拈起腰带的一头,另一头用牙咬住,在右手手腕上缠绕几圈,拉紧。
他终有所悟,夺过腰带的两头替我扯着。
片刻,血流明显减慢。我伸手拿过榻机上的一个药罐,拔开药塞。
他呼吸一顿。“这是什么?”
“止血药。”
“你想痛死吗?”他语气中怒意极盛。
“痛死……也比血流干了强。”我咬牙,一股脑地将药粉洒在伤处,钻心之痛再次传来,我再也忍受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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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已是夜晚。发现右手已被包扎好,手腕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攥着。
我疑惑,朝手的主人看去,只见那人侧身坐在脚踏上,身体斜靠着床,头枕在床沿上,似是在熟睡。
手腕被他攥得有些麻,我试着动了动,想挣脱出来,哪知那人却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他起身,坐上床榻,二话不说先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眉头皱紧。
我不理他,伸出左手,想拆开纱布看看伤口是怎么处理的,却被他一把攥住。
“别动!”他的声音很是嘶哑。“师父刚刚来过,为你缝合了经脉和伤口。”
修离来过?我心中安定了几分,若是他,我的手兴许能够保住,毕竟我曾教过他神经与血管的缝合。
忽然发现房间内气氛静得可怕,我开口打破沉默:“你走吧,不过别忘了你的承诺。”
他并不动,只是望着我,眼中尽是血丝,久久才低声开口:“为什么?”
我莫名其妙,什么为什么?
“这可是你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什么?”他语声微颤,话语中带着狼狈。
原来他是问这个。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我冷笑。“凌念空,看我伤了这副身子,你可是心疼了?”
“好一个‘二者皆可抛’。”他咬牙,一把将我从床上拉着坐了起来,双手死死地扣着我的肩膀。“我若是不放你自由呢?”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凌念空,之前我是骗了你,伤害了你,所以这些日子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我就当做是欠你的。”说着我轻抬起右手。“这只手也当是我还你的。我再不欠你什么了,只求你放了我。”我心平气和,只是想和他把话说开。
“若我说你还得不够呢?”他逼视着我问道。
“你还想要什么?我的人?我的心?”我轻笑。“哪一样你没得到?难不成你是想囚禁我一辈子?何必呢?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语毕才发觉自己的语气中带着哀怨。果然,听到我的话,他眼中的神色闪了闪。
我懊恼,翻身背对他。
“燕林宣,其实我......”
“你走吧,我累了。”我出声阻住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