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就在霍家人跟何伟业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进门来的是霍小柔的表弟司革和他人称老鹰的朋友——李英。
听见门铃声响,霍小柔在爸爸的催促下,急忙转身进屋关上了门,去照顾自己的孩子去了。本来已经因为霍一袋的话——阻止霍朝阳继续打人的话——而冷静下来的何伟业,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司革和他那朋友——李英——都是一米八九的壮牛般的大个子。何伟业权衡利弊地思考了一会儿,默默地放下手中的行李,有些尴尬地立在了卧室门口。
“哟,这是在干啥呢?哎呦,你,怎么过来了呢?真是稀奇啊!”司革故意语带调侃。没错,他就是故意挑这个点过来的,因为在工厂里的时候,看姑父比平常早了一个小时回去,随口问了一句。本来担心何伟业和他父母来这边来闹事儿,为此,自己特地叫老鹰这个傻大个子一起过来了。真没想到,时隔十天之后,这小子一个人就敢过来!不过,基于前两次去接表姐回来的时候的情况看,司革完全能理解何伟业的父母那两个老缩头乌龟不敢露头的事实!
何伟业懒得搭理这个故意找茬的人,选择沉默不语。从第一次见到司革的时候,何伟业就十分讨厌他,因为他不但说话粗鄙无比,还总是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说话时的语气神情更是傲慢无比!总之,这个司革是他最讨厌的那种类型了!上次去接小柔的时候,这个家伙竟然还嘲笑他,想起来都能让人气得半死了,现在竟然还自来熟地跟他说话,他也配!
“给你说话呢,咋地,不给我哥们面子?这就是不给我面子啊!”老鹰用那天生的大嗓门对着何伟业就是一顿乱吼,说话间还顺手抄起了一个瓷碗瞄准何伟业身后的那个门砸去——为这么个让人看不上眼的家伙犯罪不值得。
“啪!”瓷碗撞上了门棱子,削去了门棱的一小块木料之后,瞬间落在地上粉身碎骨了。
“哎呦,妈!”惊吓过度的何伟业一着急,口头语都说出来了。这一吓也吓出了他的积极性,他如同一个受到了惊吓的老鼠,不得不热情而全面地回答所有提出来的问题。
悄悄询问了姑父霍一袋一系列情况后,得知了表姐霍小柔不离婚的决心,司革和李英两个人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司革看了看满脸愁容的姑姑,又撇了一眼那个满脸惊恐的怂包表姐夫,使劲抓了几下头发,“好吧,我跟老鹰一起说服一下他吧!”
“兄弟,咱们年轻人出去聊会儿吧!”也不管人是不是同意,一人架一个胳膊,司革和老鹰就把何伟业‘请’了出去。
霍朝阳、司革和李英围成一个圈,把何伟业围在了中间。三人之中司革嘴皮子最利索,自然由他负责跟圈里的‘榆木脑袋’讲讲道理。霍朝阳则负责补充和解释表哥的话——因为有些话何伟业似乎不明白。傻大个子‘老鹰’负责的主要是威慑,时不时再来一嗓子,吓唬吓唬他。
“其实这件事情根本就是你父母那边错了,你也错了,只要道个歉就可以啦!而且,夫妻之间,男人让着女人是应该的呀!”司革为了让何伟业能够接受他的观点,选择一个世人都比较能认同的理论作为切入点。
“我父母怎么就错了?那是误会,我不是说过了吗?”何伟业本着‘有话好好说’的原则,跟对方好好讲述自己的道理。
“那你自己总是错了吧?跟自己媳妇道歉没什么丢人的,这叫什么你知道吗?担当——男人的担当!”司革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我不觉得夫妻之间,男的就必须让着女的,男的让着女的就是有担当了吗?难道夫妻之间就可以不讲道理了吗?我不这么认为。而且我去买苹果也是好意,苹果的寓意——”何伟业小声嘀咕着。
“问题的关键不是买苹果的寓意!不是,真不是!你知道吗?别跟我扯那个!”司革忍不住大声吼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脑门快炸了。在他这里的常识,怎么到眼前这个男的那里就无法理解了呢?
“可是,小柔她爸爸一直揪着买苹果这件事情不放啊,我也不想纠结买苹果这件事啊,但是不行啊!”何伟业语气着急地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我姑父说的是你应该就此事道歉,你道歉了吗?”
“可是,他根本不给我机会解释啊,我说了自己没有恶意啊!”何伟业越听越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渐渐地大脑一片空白——简直就是鬼逻辑!
“你解释什么?这不胡扯吗?有啥可解释的?真他妈的想揍你!”司革感觉自己跟何伟业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要不要揍?”‘老鹰’积极地接话,但是看司革暂时还没有那意思,也就不再继续说话了。
“你、你们——”何伟业闭上自己的嘴不再说话了,他可算明白了,他们这群人嘴上说讲道理,实际上就是想让他屈服而已。他其实早就听烦了司革的絮絮叨叨的话,但是迫于这几人的淫威,他又不能表现出任何不耐烦,只得放空自己,假装出听不懂的样子。虽然假装傻子很蠢,但总比挨打要好,这就叫做“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么一想,何伟业瞬间感觉满足起来,甚至还有点儿小自豪。
“哎哟!怎么就说不明白呢?老弟,你上!”费劲吧啦地解释了半天,司革眼睁睁地看着何伟业越来越迷惑的表情,挫败感如同海浪一般向他袭来,而何伟业嘴角的那一丝不服则始终不肯‘撤离阵地’,这反而让司革对他产生了一种可怜之意。
“怎么解释啊?我觉得,你说得已经很清楚了!”霍朝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不由得怀疑眼前这个称为‘姐夫’的生物是否是从外太空来的。
“要不打吧,打一顿就得了呗!我看就是欠收拾!”‘老鹰’实在看不下去了,跃跃欲试地想要动手。他是个不怎么喜欢动脑子的人,一向秉承着‘能动手就别BB’的态度行事,甚至还因为帮兄弟打架进过监狱,也因此经常被司革嘲笑是脑子里都是肌肉的人。但是,即使再鲁莽,他也知道身为男人应该‘有所为有所不为’,像何伟业这号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简直就像假装听不懂人话一样,太气人了!
何伟业一听说要打他,更加慌张起来,真想转身逃跑。什么老婆孩子,去他娘的鬼!可是,现状就是即使他想逃,无法突破‘包围圈’。看着满脸怒容的三人,听着他们一声高一声低的训话,何伟业内心无比屈辱,但是更多的是害怕。不知道是不是站得太久了腿都有些软得站不住了,这冬日夜里的空气让他的牙齿有些不受控制一样互相打架。这一刻何伟业才真正觉得母亲是多么地有先见之明,也终于认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这根本就是鸿门宴啊,完全不知道来这里到底干啥来了——真不该过来啊!何伟业在心里默默后悔着——毁了,该不会被打个半死吧,妈妈,救命啊!
“去去,一边去!”司革制止了好友,决定放弃讲道理了,他可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坏掉了的废物,不会自己思考问题。
“我感觉咱们不该跟他说得那么复杂,把该说的话教给他就行了!”霍朝阳建议道。
“哎!只能这样了。我告诉你怎么做,等会上去把我说得话再说一遍就行了,但是,我有要求,那就是啊,这些话你得往心里去,死死记住,还要融会贯通。明白吗?”司革心里感叹着自己有一天竟然要教一个大学生如何说话,真是够‘自豪’了!
何伟业感觉仿佛有几台拖拉机在耳边“突突突突”一直响个不停一样,耳朵都快被震聋了聋了,根本无法把司革那高深莫测的话传给大脑,总也无法消化转化成自己能够理解的句子,所以任由司革说得再怎样白话,他始终记不全,甚至不知道等会儿道歉时究竟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才最合适。
因为何伟业实在记不住,司革无奈地将话缩减为——对不起,我和我父母错了、我以后一定对小柔好——这两句话。
在经历了半个小时的暴风雨般的语言暴力摧残后,何伟业终于得到了上楼的许可。怀着满腹的屈辱、满腔的不服气,他竭尽自己的全力表现出了最大的诚意,大声地说出了:“对不起,我错了,所有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过错,我以后会改正的!”但他自始至终坚守着自己的原则,无论他人再怎么提示,始终没有说一句父母的不是。
何伟业知道自己保住了父母的尊严,更在不知不觉中反抗了霍家人对他暴力的侮辱,而他嘴角那一丝始终坚挺的不屑略带着几分讽刺的笑意,也偷偷地嘲笑着眼前这几个正在瞎忙活的人……
在霍家父母摇头叹息地接受了何伟业的道歉后,一场毫无意义的闹剧终于在深夜十二点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