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生孩子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月子期间霍小柔跟孩子住在何成功夫妻原来住的房间里,所以何伟业就把车子直接开到了厂子那边。而临出院之前,母亲司大美嘱咐过他,进门之前要等他父亲何成功放完鞭炮再进去,于是何伟业就在厂子前面的那个岔路口,停了下来。
何成功倒也不耽误功夫,迅速点着了那盘红彤彤的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子,鞭炮就放完了,欢迎仪式算是结束了。
章杏花叮嘱女儿带好帽子,自己就抱着孩子下车了。霍小柔见丈夫也下车了,以为他要来扶自己,便坐在车里没有动,可是五分钟过去了,依然没人搭理自己,叹了一口气,霍小柔只好忍着疼痛自己从车上下来了。
“小柔!”章杏花大声喊到。
“来了!”霍小柔听到自己的妈妈在喊她,于是赶紧答应了一声,慢慢地挪着步子进了房间。
“哎哟,我去!”霍小柔一进门就被一股‘神奇’臭味给熏得有些恶心。
“抱着!”章杏花把孩子递给女儿,示意她稍微离远点,然后两根手指捏起床上那两个黑乎乎的脏东西,像是被烫着了似的扔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玩意儿?”霍小柔皱着眉头疑惑不解地问。
“你说是什么啊?被子!不知道多久没洗了!说什么家里准备好了,连屋子都没给收拾,这让一个才动完手术的人睡在这么脏的地方,也不怕给感染了!”章杏花生气地瞪了女儿一眼,接着说道:“看看,人家别说不考虑你了,连孩子也丝毫不在乎!”
“我……”霍小柔咬着下唇,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烧烧的。
“叫你老公过来!唉!?谁让你出去了,打电话!”
霍小柔一慌忘记自己还在月子里,差点抱着孩子跑到外面去。
打完电话后,过了五分钟左右,何伟业抱着之前自己跟小柔用的被褥进到了房间里。
司大美见儿子抱着被子,满是疑惑地问道:“你抱被子干啥啊?”
“不知道,小柔让拿过来的!”
“我帮你拿点儿吧!”司大美接过枕头和一个小被子跟在儿子后面进了房间。
刚一进门,司大美就看到自己的被褥被惨兮兮地扔到地上无人问津,她瞬间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即使是一直不怎么喜欢自己的生身父母,也从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惹她!这是故意的,绝对是挑衅!爆炸般的怒气迅速攻占了司大美脸上的每一个毛细血管,把她的脸色瞬间转变成了猪肝色。
何伟业帮丈母娘收拾好被褥,转身看见满脸怒气的母亲,吓了一跳。他很想知道到底咋回事,但是又不敢问,只好默默地拾起地上的被子,麻利地出去了。
司大美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章杏花铺好的床上后,死命地憋着自己的怒火,气哼哼地离开了。
“真是熏死我算了!你看你,当初不让你嫁,偏不听!看看,这都什么玩意儿啊?你看你婆婆那张死脸,看着就来气!”章杏花本来就窝一肚子火,再看见司大美那气呼呼的老脸,更加怒火中烧了。
“妈,别说了,万一再让人听见了!”霍小柔压低着声音,有些着急地说。
“把孩子递给我!”章杏花帮孩子盖好被子,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来:“听见就听见,我还就想骂她呢!”
“好了,妈,我身体还疼呢!”霍小柔见妈妈已经雷霆震怒,只好曲线救国,对着她撒了个娇。
“还疼呢?来,赶紧躺下!躺你闺女旁边就行,小心点,别压着孩子了。”章杏花虽然很想好好抱怨一下,但是想到女儿的身体状况,万般怒火也只能忍着——还能怎么办,孩子都已经生了,难道还能离婚不成?
晚上吃过饭,在何氏夫妻眼神的示意下,何伟业没有丝毫犹豫地就跟着父母离开了。他想,毕竟多了一个孩子,父母的那间屋子(就是小柔妈妈已经收拾好的那间屋子)实在太小了,住不下那么多人;更何况,既然妻子出院了,那就代表着已经没什么大事了,自然也不需要他在身边照顾着了;而且留点时间空间让她们母女好好说说话,总是好的。这是一番好意,他想。
司大美来到住处,才发现啥都是乱糟糟的一片,而且屋子里又黑又潮,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想着别人在自己的房间里住着,自己却得在这里忍耐着,司大美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瞧瞧你那丈母娘,真是能欺负人啊!竟然把我的被子扔地上,看她那没脸没皮的样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司大美手上收拾着床铺,嘴上骂骂咧咧地一刻不肯消停。
“还有这事儿?”何成功一听,也觉得亲家母这行为有些没教养了。
“可不嘛,你没看见她那嫌弃的表情!你说坐个月子,非得要新被子,有必要吗?”
“哎,是够浪费的!”何成功咂咂嘴,无奈地表示着认同。
何伟业挠挠头,有些纳闷,他也没拿新被子过去啊,就一个还算新的,但是也用了俩星期了,难道后来妈妈又拿新的过去了?
“还有啊,你记得不,上次二玲给我的一套护肤膏,就是一套一千多的那个——”
“哦哦,记得,记得!”何成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丢了!”司大美大有一种“大意失荆州”的痛苦神情。
“怎么丢了?”何成功一副很可惜的语气问道。虽然他不知道女人为什么非得用那么贵的护肤膏,但是那个东西毕竟贵啊,丢了就实在太可惜啊!
“都赖你儿子的好丈母娘!收拾东西也不收拾我的,我还以为她帮我收拾了呢,结果忘医院里了!哎哟,想想就心疼啊,你说,刚抹了几天又那么贵!我看她就是看我用那么好的护肤膏,她嫉妒,真是够损的!”
“那你肯定得罪她了!”何成功一想老婆子那没遮拦的嘴,指不定哪句话就把人得罪了呢!
“是她太矫情了!没事儿找事儿,满肚子的坏心眼儿,一门心思就想挤兑我!不要脸的贱货一个!”司大美咬牙切齿地骂着,那气势仿佛对方要是在身边她能把人家嚼碎吞了。
“那你能咋办?忍着呗,等她走了就好了!”何成功双手一摊,表示毫无解决办法。
“行了,你们不累吗?絮絮叨叨地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呀?而且,别什么错都推到别人身上好吗?没事儿找事,闲得!”何伟业本就累到不行的身体,在听到父母的唠叨后变得更加疲倦了,不由地发起火来。
司大美见儿子不仅不向着自己,还胳膊肘往外拐,火气就更大了,于是恶狠狠地说道:“你可真是个白眼狼!我告诉你啊,何伟业,你最好小心点,你那丈母娘最会撺掇人了,指不定这两天你媳妇就得跟你闹腾!你那媳妇可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就爱听她娘家人瞎挑拨!”
“不会吧?”何伟业拧巴着自己眉毛,有些不太自信地否认着妈妈的推论。
“今天是个好日子……”就在一家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何伟业的电话铃响了。
“哦,好的!我马上过去!”接通电话,何伟业听到了妻子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吓了一跳,但对方安慰的话让他瞬间平静了不少。
“哼!看吧!开始了吧?”司大美等儿子刚一挂上电话,立刻仰着自己那得意洋洋的脸,咬牙切齿地炫耀着自己的智慧。
听了妈妈的话,何伟业皱起眉头,犹豫地站了一会儿,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说了句“我还是先过去看看吧”,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司大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儿子已经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那又叫一个“气煞老身”啊,少不得又跟自己的丈夫把章杏花连带着她的家人好好问候了一番。
何伟业刚一进门就看见妻子包着被子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就像是一个装了振动器的玩具一样,那怪异的样子着实吓了他一跳。于是,他急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我、啊、啊啊啊,就、就、就……”霍小柔的牙齿也在剧烈颤抖,根本没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
“小柔突然说身体像是掉进冰窖里一样,一直剧烈颤抖,也不知道咋回事。哎呀,小柔,要不然去医院吧!”章杏花担心地看着自己女儿颤抖的样子,那焦急的样子仿佛受罪的不是女儿而是她自己。
“怎么回事?来,我百度一下。”何伟业急忙打开手机,搜了一下,瞄了两眼,他那紧张的劲儿如同皮球放了气一样,完全没有了一点儿紧张感。
“没事,没事,我看手机上说,很多产妇都这样,没啥大事!”何伟业拍着胸脯骄傲地解释着,那模样儿真比一个专业的医生更自信。
一向自称“绝不会在百度上看病”的丈夫,竟然这么相信百度?!霍小柔不可思议地瞄了一眼坐在床尾的丈夫,又迅速低下头,瞬间拧成“川”字的眉头倾诉着她那生怕被人瞧去的悲哀,无可奈何地在心里无奈地冷笑一声后,她也只得把自己的头又往下低了几分。
听到女婿这么无所谓的语气,章杏花牙齿使劲地上下挫着,满脸气得通红,低下头拍了两下女儿,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没事儿,应该没事吧!我喝点水就好!而且,我现在好多了!”霍小柔见自己妈妈脸色不大对劲,知道妈妈是生气了,急忙安慰妈妈。
“真没事吗?”章杏花关心地询问着女儿,生怕她真有什么事儿。
“没事……真的!”霍小柔满脸不好意思地安慰着母亲。
“我就说嘛,肯定没事儿,多喝热水,多喝点糖水,又没出血,能有啥事儿!”何伟业老老实实地把妻子的的话一字不漏地全听进耳朵里了。他坐在床那头一直等了有十分钟左右,一直耐心地等到妻子的颤抖完全停下了,他都没动一动,只是感觉迷迷糊糊地、困意渐渐上来了!
听见丈夫的呼噜声越来越大,妈妈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霍小柔此时只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被丢尽了,只好踹了丈夫两脚。
“啊?哎!怎么了,怎么了,没事了吗?”何伟业被踹醒后,被吓了一大跳。
“我好了!”霍小柔又轻轻踹了一脚过去,并且悄悄地给丈夫使了个眼色。
令霍小柔没想到的事情是,何伟业打了一个激灵,仿佛鬼上身了一般,迅速起身下床,快步走到门外,然后“哐当”一声关上了门。就在她以为他已经离开了的时候,他又突然推开了门,不过不是因为别的——既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事儿,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人,只是因为刚才那一下“哐当”没能把门关好,他又十分贴心地回头来关上门罢了。
“妈、妈,我们休息?”霍小柔也一脸懵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语气尴尬地讨好妈妈。
“气都气死了,还休息?!”章杏花背对女儿躺好,气得不想再搭理女儿了。
过了一分钟,霍小柔想再跟妈妈解释一下——丈夫也许只是刚当爸爸,有些不知所措呢?她刚凑到妈妈耳边,就发现妈妈已经睡熟了——哎,看来妈妈是真累了啊!
霍小柔关上灯,又给宝宝稍微盖了一下被子,也躺下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