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等着,果然就没走,坐在客栈里等着他们的到来。
来的人正是君家兄弟君沐凡和君梓凡,让官兵包围了整个客栈,两人一进门,就看见这样一副场面——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客栈的桌椅,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而大厅里,在昏暗烛火的照亮下,坐着一个容貌姣好,风姿绰约的女子,这名女子不是清姝又是谁?不过,现在应该叫做落衣。
雪白的衣裙上没有半点污秽,就像是仙子,干净,不食人间烟火,不沾半点俗世气息,即使待在这满是尸体的客栈里,也不会觉得这里在不久前是一片地狱。
君梓凡看着那女子,好半天才想起来她是谁,大惊:“怎么是你?”
落衣也有些意外,怎么在这里都可以遇见这个小傻子,他又为什么会和官府的人在一起?
“你怎么在这里?”君梓凡看着客栈里的尸体,像是明白了什么:“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是啊,他们想抢我们的银两,我想着若是今天让他们得手了,若是日后他们再去祸害他人,不就成了我们的罪过?然后我就解决掉他们了。”
君梓凡是和落衣交过手的,自然知道落衣的本事,但亲耳听见落衣承认,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但更多的则不服,自己学了这么多年的武功,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女子。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君沐凡开口了,声音带着充满诱惑的磁性:“你可知,这些人是朝廷缉拿的要犯?”
“兄长……”君梓凡见君沐凡开口,又看见君沐凡微微皱起的眉头,知道君沐凡这是不悦,连忙走到他身边,小声喊道。
“不知。”落衣坦然回答道,看着君沐凡,心里却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小傻子长得够好的了,没想到他这兄长长得更好看,怎么之前就没遇到这么好看的人呢?
君沐凡再次问道,语气比刚才冷酷了许多,周身气息也冷了许多:“那你可知,私自斩杀朝廷要犯会有何罪?”
落衣还是回答:“不知。”
君沐凡看着落衣,一双比黑曜石还要好看的眸子就像是包含了森罗万象,星辰在他的眸子里都黯然失色。
“这些人里,有一部分是无罪的,你可知,杀害无辜,又会有何罪?”
面对君沐凡的问话,落衣只是淡淡的两个字:“不知。”
见君沐凡和落衣对峙,君梓凡心里也焦急,怕自家兄长二话不说就把她们带回去当做杀人犯关起来。
“你问我这些问题,我自然是不知的,但我想要问你,你说他们是朝廷要犯,既然是朝廷要犯,那为什么朝廷不早些派官兵来抓他们,而是要等到现在,等到我们来投宿,又刚好解决掉这些人?”
落衣看着君沐凡,眼里带着嘲讽,倒不是嘲讽君沐凡,而是在嘲讽朝廷。朝廷无能,所以官兵无能,官兵无能,山贼横行,最后就拿小老百姓开刀,所有的发令在最后都只对百姓有用,对官,对匪,却是听之任之。
这话不仅仅是落衣想说的,也是清姝一直想说的,只不过借了落衣的口罢了。
见君沐凡不说话,落衣干脆继续说下去:“其次,你说这里面还有无辜之人,又有谁能够证明?就在方才,你所说的这些无辜之人可还举着大刀准备要我们的命呢,若是真是无辜之人,又怎会对我们起杀心?”
屋外夜风“呼呼”吹着,屋内却极其安静,安静得诡异。君梓凡看着自家大哥的脸色,有些担忧,这女子所说的话虽然有理,但她的语气未免重了些,而且她眼中的嘲讽无疑是在对自家大哥宣战,在挑衅他,若是君沐凡生气起来,只怕她得不到好。
想了想,最后还是劝劝君沐凡,君沐凡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应该会放过她们吧。
“大哥,不知者不罪,而且我们来此不就是为了捉拿这些贼人,她们只是帮了我们一把而已。若说有罪,他们的罪还不如这些死去贼人的十分之一吧,既然如此,何不放过她们呢?”
听见君梓凡劝君沐凡的话,落衣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意思就是:谁让你多管闲事。君梓凡的帮助她落衣还不需要,大不了就是打一场,谁怕谁。
被落衣盯着的君梓凡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怎么自己帮了落衣,落衣还不领情?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劝自家大哥,落衣领不领情是一回事,他帮不帮又是一回事,况且,这事说到底本来就与她们无关。
“既然是山贼先动的手,她们最多就是为了自保而伤了人而已,我想朝廷也不会说什么的。”
君梓凡说话时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逃不过落衣的耳朵,说到底,只是怕被朝廷追究而已,呵,看来他不仅仅是个傻子啊。
或许是君梓凡的话起了作用,君沐凡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见还有一个活口,想必是特意留下的,只见他蹲在墙角,瑟瑟发抖,嘴里一直在嘟囔着什么,应该是受了惊吓。
君沐凡道:“把他给我。”
落衣顺着君沐凡的方向看过去,见是自己抓的那人,有些犹豫,因为这是清姝特意让自己留下的活口,要给他的话还是问问清姝的意见吧。
“清姝,要给他吗?”
“给他吧,我们留着也没有什么用。”清姝回答。
落衣点点头,回答道:“可以,但是你们要承诺,不再找我们麻烦。”
“好。”君沐凡倒是很爽快,淡淡地回答道。
见君沐凡这么爽快,落衣有些意外,还以为这个男人会再和自己讲些条件或者犹豫一会儿,不过既然他这么爽快,自己若是不给人就说不过去了。
君沐凡领了人,带着人马离开了,客栈里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一地尸体没人收拾,空气中血腥味让人作呕,落衣皱了皱眉,若不是今晚还要在这里借宿,真想一把火烧了。
这些尸体落衣也不想去管,清姝也更不会管,找了间干净的客房睡下了。天大地大,睡觉和吃饭最大。
翌日,清姝一早就起来了,走前让笙箫点了一把火,看着大火将房屋燃烧,然后坐着马车往京城走去。
昨夜虽经历一番打斗,他们的东西和人却没事,算是幸运。
许是那晚客栈的事情传了出去,这一路上清姝她们竟然没有再遇到匪徒,不过两日,就到了帝都。
进入帝都,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景物,思绪万千。曾几何时,她还是一个幼子,站在宫墙,看着外面的景物,多想出去看看,可是父皇总是不许,可现在,她总算有机会看看了,并且已经看了十年,却再无当年在宫中的心态。
不过,没关系,她现在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一定会再次回到宫里,那个坐在至高位子上的人,她也一定,会找他报仇。他费尽心机夺走的不属于他的东西,她会一点一点地夺回来,并且,将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十倍百倍奉还给他。
清姝闭上了眼睛,将眼中的恨,心中的愤尽数掩盖,沉重道:“走吧。”
笙箫点头,向驾车的人吩咐了声,往早先准备好的宅子驾去。
就在这时,清姝对面迎面闯来一匹马,马上的少年死死抓住缰绳,想让马停下来,但马却只是横冲直撞,撞翻了好几个摊贩的东西,吓得路边的人纷纷往两边跑。见马不受控制,马上的人只好大喊:“让开,让开,马惊了。”
这一喊,不仅让路上的行人听见了,也让清姝听见了,马车突然停下,可掉头已经来不及了,而且,若是任由马继续横冲直撞下去,只怕会让百姓受伤。
不用清姝说,笙箫就已经知道了她心中所想,射出不知从哪里来的银针,透过马车车窗,扎在了马的身上,一共五支,每一支都准确无误地扎在了马的穴位上,那匹马长啸一声,倒在地上,再无法站起。
因为马摔了,马上少年也摔了下去,不过好在反应速度够快,没有受伤。
少年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又蹲下身子,看着倒在地上的马儿,无奈地摇摇头:“踏雪啊踏雪,你不给我面子也就罢了,怎么还到处乱跑,万一伤了人可怎么办?下次万不可再这样了,知道吗?”
也不知是听懂了少年的话还是其他,那马儿竟然委屈地看着他,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睛,那神情好像在说:“主人,我错了。”
见马儿这么乖巧,少年拍了拍它的脑袋,安抚它,然后站起身看向清姝马车的方向,拱手道:“在下爱马今日不小心冲撞了阁下,深感抱歉,希望阁下莫要怪罪,在下在这里赔个不是。”
“无妨。”清姝回答道:“只是希望这样的事情下次莫要再发生。”
“多谢姑娘不怪罪,不会再有下次了。”少年应道。转头看了看被自己马儿破坏的商贩的摊子,摇摇头,看来踏雪搞出的烂摊子是要自己来收拾了,踏雪啊踏雪,你可真是会给我惹麻烦。
“今日我踏雪造成的所有损失,都由我萧元启赔偿,一会儿会有人送来银两,希望各位原谅。”
少年这番话让整个街上的商贩都欢呼起来,毕竟这样的事若是换了其他人,别说赔偿,就连一声道歉都得不到,而萧元启却答应赔偿,比起一般的世家公子要好太多。
萧元启将踏雪扶起来,站在一旁,负手而立,给清姝她们让了一条路,看着清姝的马车渐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