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带翅膀的刺猬
司马紫烟坐在云中阁的一间雅座中,坐在他左面的是铁鹰爪铁万方和一团和气白安伯,坐在他右面的是提龙手沈锋。沈锋的旁边坐着的却是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别人吃肉时,用筷子或用刀,他却偏偏伸出两只脏兮兮的手来,满满的抓着一大块肉,不但两只手上油光闪亮,就连他已经白掉了的眼眉和胡子,也是油光闪闪。
司马紫烟是一个极传奇的人物,他五岁入武当学艺,七岁上下便已经在江湖上崭露头角,显示出了武学方面的天赋。八岁时便被当时的掌门真武子相中,破格得到了真武子的亲传。十岁时,他便将一套真武太极剑练得有模有样,十五岁时,他便已经名满天下。
二十五岁,他便成了武当掌门人,他不但将武当剑法练的炉火纯青,而且又抛开传统,不拘一格,自己独创了一套独步武林的紫阳剑法。三十岁时,他已经将一身童子功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此时的武当派在他的率领下,远远的将江湖上各门各派甩在了后面,武当派的名气一时在江湖各派中已是无出其右。
桌上虽然摆满了酒菜,但却很少有人动筷子。只有那个邋里邋遢的老头一个人自顾自的狂吃猛喝,他不但吃相难看,而且馋的很,满桌的素菜统统被他推在一边,专往肉上抓,一只鸡眨眼间就到了他的肚子里,一壶酒咕噜噜便喝个精光。能吃能喝的人这世上大有人在,但像他这样的能耐,恐怕这世上只有这一个了。
司马紫烟一直没有动过筷子,事实上除了那个老头,这桌菜谁也没有吃过一口,相信无论谁和这样一个人吃饭也不会有胃口的。
但司马紫烟却决不是因为这个老头才不动筷子,这老头虽然吃相难看,但却有多少江湖人士一直能以和他吃顿饭为莫大的荣耀。而能够常常和他吃顿饭的除了武当派的司马紫烟,绝对不会再超过五位。他吃相虽然又难看又馋相十足,却并不是什么人的酒他都会喝,什么人的菜他都去吃的。如果他不愿意,你就是摆上十桌燕窝鱼翅的大席,你就是跪在地上磕一千一万个响头,他也不会来。
司马紫烟没有动筷子,是因为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一只插在桌子上的刺猬。这是一只用来自异域的蚕丝织成的刺猬,带着灵动的颜色,闪动着异域的神秘气息。
最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刺猬的身上,居然多了两只翅膀。
人们为了追求天马行空的感觉,曾经创造出了许多想像中的事物,比如飞马踏燕,比如插翅虎,甚至还有飞天猫。可是一只插着翅膀的刺猬,却绝对没有,至少没有人见过,更没有想过,因为老虎和马甚至猫在我们的想像中多了一双翅膀,就会让我们感觉到一种力量和突破极限的**。
但一只插着翅膀的刺猬呢?肯定没有人知道,因为它似乎超出了人们的想像。
刺猬的身上有字:司马紫烟,自断双臂琵琶骨。
当这个插着翅膀的刺猬一出现时,一团和气白安伯便惊呼出声:‘插翅令,这是插翅令。‘他的话一出口,其他的人也都同时呆住了。
这只刺猬是铁鹰爪铁万方用筷子从一盘小炒肉中挟出来的,他一生最爱吃的就是小炒肉,所以当菜一上来时,除了那老头伸手抓肉时,只有他动了一筷子,可是他一下子就将这只刺猬挑了出来,这只插着翅膀的刺猬便如一只真的刺猬般双翅一振便跳到了桌子上。
司马紫烟看着这只长着翅膀的刺猬,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出来,道:‘你不来找我,我也要找你的,现在只不过是省了我的一点麻烦而已。‘铁万方一拍桌子道:‘这插翅令的主人残害正义人士,我铁万方早就想找他的晦气,现在他主动送上门来,咱们这许多英雄在这里,还真的怕了它不成?‘提龙手沈风道:‘铁兄说的不错,他插翅令就是再嚣张,难不成真的是三头六臂不成?‘铁万方道:‘嘿嘿,怕是他们没有搞清楚状况,以为司马掌门的剑是木头刻的,纸糊的不成?何况今日还有司徒山庄的四大高手之一的馋老头在这里,他们不来还好,就算来了,哼,怕也是自寻死路。‘
司马紫烟沉默不语,一团和气白安伯皱着眉头道:‘这插翅令忽然崛起江湖,便从来没有失过手,听说最近连十八拐子周锦,少林的疯魔杖见明上人,还有大侠金世无竟然都或伤或死在他们一个神秘的剑手的剑下,可见他们的实力实已是非同小可。‘
司马紫烟道:‘你说的不错,听说这个神秘的剑手,不但剑法狠辣无比,而且快如疾风电闪,从来没有人能够躲过他的追杀。‘白安伯点头道:‘现在许多人都在猜测他的来历,因为他的剑法实在和一个人太像了。‘司马紫烟终于开口道:‘谁?‘白安伯道:‘张箫。‘司马紫烟愣了一下,慢慢道:‘张箫?他用的是乱飞雪的剑法?‘白安伯点头道:‘他的剑虽然快,但还是有人认出了他的剑法。‘铁万方道:‘是谁?‘白安伯道:‘林旗。‘铁万方惊讶的道:‘独行剑林旗?‘白安伯道:‘不错,和张箫交过手的人只有他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只有他在几年前和张箫交过手,也只有他才认得张箫的乱飞雪的剑法。‘铁万方道:‘几年前张箫为什么没有杀他?‘白安伯道:‘因为几年前张箫的剑从来不杀武林正道人士,而且当时张箫的剑也杀不了他,因为那时他们的剑是半斤八两,谁也占不到对方的便宜。‘铁万方好奇的道:‘那现在呢?‘白安伯摇头道:‘林旗看到张箫的剑法时,便已经当众承认了自己的剑现在已经远远不是张箫的对手。‘白安伯看着桌子上的那只微微颤动着翅膀的小刺猬,道:‘现在的张箫的剑比几年前实在快的太多,如果不是林旗的确认,人们真的不相信他就是几年前的张箫,那时他的剑法虽然快,但与现在相比却简直就是天地之别。‘
白安伯的话说完,眼睛便看向了司马紫烟,司马紫烟却又开始沉默不语。白安伯搓着手道:‘我说这些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司马兄在动手的时候有一点准备。‘他看着司马紫烟,道:‘因为我们是朋友。‘司马紫烟笑了笑,眼中充满了感激,点头道:‘我知道。‘
铁万方忽然大声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不准备出手?‘白安伯淡然道:‘铁兄说的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铁万方气道:‘你?你这算什么朋友?‘白安伯道:‘正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才不能出手,因为司马紫烟的剑也从来没有失过手,他的剑也同样的快,我相信他。‘
铁万方道:‘可是来的是插翅令的剑手,我们怎么可以袖手旁观?‘白安伯摇摇头道:‘在司马掌门的眼里,来的是谁都一样,如果他连这点气魄都没有,又怎么能将武当派壮大到如此地步?‘馋老头忽然将手中一只油光光的鸡掷在桌上,拍手道:‘说的好,我馋老头今天来这里,总算不虚此行。‘他看着司马紫烟道:‘再见。‘司马紫烟向他笑笑,道:‘保重。‘白安伯也道:‘再见。‘司马紫烟又点点头。铁万方瞪着大眼道:‘你们,你们都是什么……?‘提龙手沈风笑了笑道:‘铁兄自问可是司马掌门的对手?‘铁万方一愣,道:‘当然不是。‘沈风道:‘既然你不是他的对手,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铁万方道:‘我是他的朋友,他有难,我怎么可以走开,就算我武功不如他的好,帮个忙总可以吧?‘沈风摇头笑道:‘司马紫烟居然被一个小小的插翅令吓的要人帮忙,你说这在江湖上是不是有点让人笑话?‘铁万方愣了一下,终于使劲的一拍脑袋,道:‘哎呀呀,你看看我,唉,怎么如此糊涂。‘急忙向司马紫烟一拱手,和沈风急匆匆的下楼去了。
六断臂的掌门
司马紫烟送走了沈风和铁万方,慢慢的坐下来,坐在那只带着翅膀的刺猬旁边,慢慢的倒了杯酒,喝了下去。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人冲了上来,道:‘师父,二师哥,五师弟他们,他们……。‘
这个人的头上流着鲜血,头发也散乱不堪,连头上的簪子都不见了。司马紫烟道:‘什么事?‘那个弟子道:‘南宫,南宫大吃……。‘话未说完,一双眼睛竟已死鱼般的突了出来,他的头上竟然被自己戴着的银簪子直直的插了进去。
司马紫烟的人在这一瞬间已经掠了出去,只见楼下站着许多武林人士,云中阁本就是武林中人常常光顾的地方,这本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他一下楼,一个瘦瘦的挎着把长刀的人急忙道:‘司马掌门,令徒在这里。‘司马紫烟急忙走过去,只见自己的二弟子和五弟子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司马紫烟的双眼泛着血丝,道:‘人呢?‘那人道:‘南宫大吃打伤了铁万方和沈风,他也伤在馋老头的手下,馋老头和白安伯还有许多江湖人士已经追出去了。‘司马紫烟道:‘调虎离山,哼,我司马紫烟看来还没到一文不值的地步。‘
他的话一落,忽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道:‘现在是,可是我保证,你很快就一文不值了,因为一个残废是没有什么用的。‘
一个人慢慢的从门外走了进来,这个人一走进门时,云中阁内立时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住了,每个人都感到好像一下子窒息了一般。
这是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人,他穿着一身长长的衣服,看上去好像一个帐房先生一样,脸上虽然蒙着一快黑布,看不到他的面貌,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比一只出击的野豹还要犀利得多,他看似闲庭信步的走进来,可是他的身上却带着让人冷透骨髓的杀气。
这个人看着名满天下的司马紫烟,却好像在看着一只垂死的羔羊一般。
司马紫烟居然笑了。
他在这种时候,在这样一个人的面前,居然笑的很自然。他看着这个人,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就凭你?‘那人的瞳孔收缩了一下,道:‘不错,就是我。‘
司马紫烟道:‘很好。‘那人道:‘不好。‘司马紫烟道:‘好。‘那人道:‘不好。‘
他们的话没有人能够明白,因为他们说的话没有人能够听懂是什么意思。幸好他们又开口。
司马紫烟道:‘能有你这样一个对手,很好。‘那人道:‘能和你这样的人成为对手,很不好。‘司马紫烟道:‘不管胜或败,都好。‘那人道:‘胜或败对我来说都不好。‘
他们的话有人听懂了,但却无法理解,能够理解的只有他们自己。
司马紫烟道:‘好不好只有让我们的剑来决定。‘那人道:‘说得太好了。‘
他们的剑几乎同时出鞘,同时向对方刺去。剑刺出时,本来没有什么变化,可是没两柄剑就要相交时,忽然同时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来人的剑忽然如雪花飞舞般的炸开,一柄剑忽然变幻成了千千万万朵剑花,剑花如飞雪狂舞,冰河倒泻,每一朵剑花都是致命的杀手,剑花一出,每一个人的眼睛都被这炫烂而又辉煌的光芒映的一阵眩晕。
司马紫烟的剑也在这一刻变了,他的剑虽然没有一朵剑花舞出,但却发出了让人不可思议的颤动,这颤动虽然看似不大,但每一下都阻住了那人乱如飞雪狂舞的剑花。司马紫烟的剑越颤越快,那人的剑花却越舞越少,忽然间乱如飞雪的剑花便一下子在司马紫烟的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多武林人士大声喝道:‘好,司马掌门就是司马掌门。‘
可是他们的话未落,忽然两人的剑招又变了,这一次却是司马紫烟的剑越颤越快,颤动的范围也越来越大,而那人的剑却忽然变成了一柄孤剑,既没有剑花飞舞,也不再刺出。
看起来好像司马紫烟已经占尽了上风。
但事情却远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那人的剑不再刺出,司马紫烟的剑却再也攻不进去。反而他的剑却越颤越快,越颤越快,一滴冷汗忽然从他的额头滴落。
如果你使劲的颤动过,你就会发现,颤动远远比挥舞难以持久。因为这个动作看似不起眼,却非常费体力。
司马紫烟的剑忽然啪的断了。
他的剑一断,那人的剑忽然又幻化成了漫天的剑花,漫天的剑花如乱雪飘过,剑花一闪既逝,司马紫烟的双肩忽然流出了两股鲜红的血。
他的双肩琵琶骨竟然真的被那人挑断了。
那人看着司马紫烟死灰的脸色,慢慢道:‘我说过,不好。‘司马紫烟苍白的脸惨笑了一下,道:‘不,很好。‘
那人道:‘你这样的剑法,实在不该伤在我的剑下。‘司马紫烟道:‘如果不伤在你的剑下,我又怎么能够明白天下还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一剑?能看到这样的一剑,这,已经足够了。‘
他们一个为伤了对方而心伤,而一个却浑然忘了自己已经是个残废,反而却因为明白了一个道理而无怨无悔,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但世事就是这样,很多事并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换句话说,你不在局中就绝对体会不到其中的滋味。
如果你不曾有过苦恋你怎么能够真正的知道什么是辗转反侧?
如果你不曾有过失败你怎么能够真正的明白什么是耻辱痛苦?
如果你不曾有过成功你怎么能够真正的领会什么是意气风发?
如果你不曾有过追求你怎么能够真正的体会什么是坚持不懈?
如果……
他们也一样,因为他们已经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了自己的剑,如果能够得到剑的真谛,他们连生命都可以抛弃,这不是什么人都能够体会和理解的。世界上的许多事并不是因为你做不到,而是因为你没有学会无怨无悔的付出,没有真正的付出,就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得到和快乐。
真正懂得快乐的人往往在别人的眼里多少有点像疯子或是傻子。
七不愿意我就是王八蛋
张箫回到紫云山庄时,司徒笑雪似乎正在等着他。
虽然她还是冷冰冰的,但张箫的心里却很温暖。
毕竟司徒笑雪在等着的是他。只要司徒笑雪等的是他,她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又有什么关系?
当一个人真心的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对方一点点的关心已经足足会让自己产生幸福的感受。
‘我又做到了。‘张箫对司徒笑雪道。这一次他的话语中多少有点得意:‘下一个目标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司徒笑雪绷着脸,道:‘想好了。‘张箫淡淡的道:‘下一个倒霉蛋不知道是谁?‘司徒笑雪指着自己的鼻子,慢慢的道:‘是我。‘张箫呆住了,他想不到司徒笑雪这一次要玩什么花样。
张箫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想让我把你的双臂也斩下来吧?‘
司徒笑雪看着呆呆的张箫,道:‘这一次,我要让你从这里带走一个人,不知道你敢还是不敢?‘张箫支支吾吾的道:‘我,我不是不敢,只是……。‘
这里的人救了他和司徒笑雪的命,他又怎么能够反过来带走这里的人。他就算真的变得麻木不仁,也不会做这种事。
司徒笑雪看着张箫脸上的表情,冷笑着道:‘看来你说了那么多,到头来还不是在骗自己,我这么小的一个要求,你就怕了?如果你不敢,就算了。‘张箫咬了咬牙,终于道:‘好,我答应你,这个人是谁?‘
司徒笑雪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这个人,就是我。‘
这一次张箫可彻底的愣住了,他站在那里,连话都不会说了。
司徒笑雪道:‘怎么?你不愿意?‘
张箫看着门外的天空,一字字的道:‘我要是不愿意我就是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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